晚上两人吃着饭,盛听眠问:“那明天咱们还去剧院吗?” 盛晓筠给她夹了几块腊肉,“不去了,你自己在家里看看书,小姨出去找工作,等小姨找到新工作,稳定了,送你去念书。” 听到这,盛听眠心情有些沉重,她甚至都没有做好放弃唱戏的准备,而小姨却好像已经放下了。 饭后洗漱出来,盛听眠回到自己的房间,在不大的床上翻来覆去,迟迟睡不着觉。 第二天,小姨出去找工作,她在家里也不想看书,穿上练功服,一边甩水袖一边练唱。 直到门突然被敲响,盛听眠停下来,见门外站着关叔叔,打开门问他:“关叔叔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长原剧院要倒闭,你小姨有什么打算?” 关叔叔是小姨的故友,盛听眠知道他也是唱戏的,是天星剧团的班主。 “小姨打算改行,这几天她都在找工作。” 关乐游把手里的一袋水果递过去,“给你和小姨买的,拿着吧。” 盛听眠拎到桌上,还没转身就听到关叔叔说:“堰市有个贺家,最近爱听戏曲,请了你关叔叔的剧团天天上门唱戏,你们要是实在找不到工作,不如加入我这天星剧团,去贺家唱戏?”
第2章 打赏 “加入你们?” “对,正好也可以给贺小姐听听新鲜的戏腔。” 老是他们那帮人唱,他都怕贺小姐听腻了,注入点新鲜血液也好,还能顺便帮扶一下她们二人。 本以为是两全齐美的事,关乐游没想到盛听眠竟然拒绝了。 “关叔叔,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可能加入你们剧团的。” 盛听眠不仅拒绝,还替小姨也拒绝了,“小姨也不可能加入。” 她小姨可是梨晴剧团的班主,当了十几年,她没听过哪个班主去另一个剧团给人当旦角作配唱戏的。 “那你是打算放弃唱戏了?” 听到这,盛听眠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水袖,“我也不知道……小姨已经去找新工作了,她的剧团也要散了。” 即便她再不舍,再难过,也不可能阻止得了。 关乐游看出这孩子重感情,想了想,“我听说贺小姐有个妹妹,不过她出嫁了,你年纪和她相仿,据我观察,她对年纪小的姑娘都会厚爱一些,要是你唱戏得到她赏识,到时候你求她帮忙,她兴许会帮。” 盛听眠第一次听说这个贺小姐,“这个贺小姐是什么人啊?” 关乐游:“堰市权贵贺家长女,很多人都想巴结她,你晓得去她家唱戏,头彩有多少吗?” 盛听眠惊讶现在连看戏的人都没几个了,居然还有人打赏头彩:“多少?” “每人的红封都有五百,唱得好的,更多!” 盛听眠有点蠢蠢欲动,不仅是这么大的头彩,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可以靠那位贺小姐拯救她们梨晴剧团。 小姨的身份摆在那,不可能会去的,但是她可以去啊,只要瞒着小姨就好了。 “关叔叔,我去,不过你不能告诉小姨,小姨肯定不会让我去的。” “行,不过贺小姐比较喜欢昆曲,你昆曲唱得怎么样?” “昆曲我也行,关叔叔,别看我总是唱京剧,小姨说我昆曲唱得比京剧还好。” 只是观众都比较喜欢看花脸变脸,耍花枪等有武术功底类的京剧,她才没有太多表演昆曲的时间。 关乐游让她唱两句听听,觉得没问题才定下来,“你想唱哪首,我给你报上去。” 盛听眠突然想到小姨收藏起来的一套戏服,心思转了转,“梁州第七吧,关叔叔,我唱梁州第七。” “好,小眠你自己在家里多练习,等我这边把你的曲目报上去后,贺小姐通过了,你就上台唱。” 关乐游觉得还是有必要叮嘱一番,“可千万不能搞砸啊。” “我晓得,关叔叔你放心。” 关乐游走后,盛听眠跑去天台练起了昆曲戏腔。 好在小姨一直都有让她练昆曲,就算上台唱京剧多,她昆曲的水平也没有落下。 晚上,小姨回来,看到桌上的水果,问谁送的,盛听眠解释是关叔叔送来的。 “那老东西怎么过来了?” 小姨对关叔叔的称呼一如既往不客气,让盛听眠噗嗤笑出声。 “关叔叔说有户人家一直请他唱戏,打赏阔绰,想让我们加入他剧团唱戏。” 盛晓筠呵了一声,“真是想得美,你没替小姨答应吧?” 盛听眠摇头,目光闪了闪:“没,我知道小姨不会去别的剧团唱戏的,我直接就替你拒绝了。” “小姨,你工作找得怎么样?累吗?” 盛晓筠不乐观地啧啧两声,“找了几份都不太行,估计小姨我要操起老本行去教书了。” 她年轻时候就是教书的,但是嫌那些学生太折磨人,个个让人操心,年头教到年尾都是那些知识点,没什么意思,后来觉得戏曲有趣,果断辞职耍戏曲去了。 盛听眠安慰她:“教书也挺好的。” 过了两天,关叔叔打来电话,说曲目报上去了,让她明天准备准备,盛听眠高兴得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早,趁着小姨出门,她来到房里,费劲地把一个箱子抱出来。 一打开,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套精妙绝伦的粉色刺绣戏服和点翠珠玉头冠。 这是小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让大师定制的,这顶头冠真丝点绸,头顶一只点翠凤衔吊穗,上面的白珠抖须都是用的真正的珍珠,两条雉翎取材自雉鸟雪翎,一根雉翎上有六十四朵花。 现在的工艺据说都没有六十四朵花的雉翎了,再辅以生丝彩缨和孔雀翎花,每个部件都格外珍贵。 而粉色戏服则是用刺绣艺人一针一针绣出来,图案曼妙生动,云肩以及下摆缀满了白色的流苏,漂亮极了。 小姨花了大半积蓄,稀罕得不得了。 小姨曾经让她穿过一次,盛听眠也隐隐约约猜到小姨以前是想把自己当未来班主一样培养。 可惜时代发展太快,这个行业已经不吃香了。 关叔叔一众人在楼下等,盛听眠把箱子合上,捧下去,告诉关叔叔,她等下穿这套戏服。 上了其中一辆红白大巴车,这是关叔叔天星剧团的公用车,车上坐着关叔叔团里的四梁八柱。 盛听眠有些羞怯,朝他们点点头,便坐在关叔叔安排的第一个位置,她旁边是一个花旦姐姐,很健谈,和大家愉快唠嗑。 看到盛听眠上来,当即开玩笑:“脸咋那么嫩呢,成年了吗?” 盛听眠腼腆地耳朵一红:“我成年了姐姐。” 方含雨忍不住上手摸她脸蛋,那么紧致的脸蛋,五官就跟王母娘娘亲手捏出来似的,鼻子秀挺,眼型流畅,眼仁透亮,仿佛有把钩子能把人心都钩走。 这要是上了戏曲妆,得多好看。 胳膊小腿细细的,抽条得跟柳芽儿那么白,但个儿可不低,给她搭戏的小生倒是难挑了。 一路上,盛听眠几乎被车上的姐姐们调侃了个遍。 大巴车停在贺家门口,盛听眠跟着旦角们一起进去,好奇地东张西望,这偌大的贺家修建得特别气派。 说不出来的舒服,每个场景都能当成风景照拍下来。 来了才知道,贺家还给剧团准备了一间化妆间,她们不用挤在戏台后面或者大巴车里化妆换戏服。 桌上还有贺家准备的零食和润嗓的茶水。 姐姐们有的在打面红,有的在扫胭脂,手脚快一点的,已经在贴大绺了。 关叔叔说她的曲目留在压轴,也算是照顾她,盛听眠不急不忙跟着上妆、定妆、描唇、戴网子、包水纱。 额前刚戴好泡子,她就听到登台唱第一个曲目的两个旦角姐姐回来了,脸上高高兴兴的,水袖子里拿着一个红封。 大家都在打趣探问这次贺小姐打赏多少。 “不多,也就小八百。”方含雨用戏腔小嗓浅浅道来。 其他人哇一声,羡慕声啧啧四起。 方含雨的唱功确实了得,打赏得到的头彩往往是数一数二的。 但也不是上台就都有头彩,唱的不好的,失误的,别说没有头彩了,连下次登台演唱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大家都格外珍惜这个机会。 盛听眠听到这,坐在化妆台前,无端攥紧手心,有些紧张,要是失误了,那她岂不是就再也见不到贺小姐了? 化好妆,还没穿上戏服,盛听眠一直待在化妆间,哪也不去,一边好奇这个贺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多大年纪,好不好相处,真的喜欢听曲儿吗?
第3章 相见 就在盛听眠胡思乱想之际,关乐游突然神色凝重过来,直言贺小姐今天有事出去,剩下的曲目就不听了。 其他人一片惋惜,盛听眠原本紧张的心情一下子陡转,错愕望着关乐游。 “关叔叔……” 关乐游走向她:“不用慌,贺小姐只是有事出去而已,等她有空了会继续听的。” 盛听眠忍不住追问:“那贺小姐什么时候再听戏曲?” 关乐游安慰道:“她倒没有说,让我们先回去。” 盛听眠垂眸,也只能答应打道回府,把妆容全都卸掉,坐上大巴车回去。 / 禹仙港私人会所一间包厢里。 酒保端了菜和酒进来,又退出去。 贺绣穿着件淡雅绿的长裙,搭一件香风短外套,坐在贺检雪对面,左手扶着右手腕给她夹了一块肉。 “阿姐,你尝尝。” 贺检雪静静看她几秒,片刻后拿起筷子夹起,尝了一口。 贺绣希冀望着她:“怎么样?” 贺检雪淡声:“还行。” 贺绣弯了弯眼:“阿姐喜欢吃就好,这是禹仙港最好的鹅肝。” 贺绣又问:“阿姐最近心情怎么样?有没有听戏曲?” 贺检雪:“有,你请来我怎能不听。” 贺绣笑了笑,看着面前坐在轮椅上的阿姐,虽然她比自己大七岁,但是她是最疼自己的人。 “那好听吗?” “不赖,都是母亲喜欢听的昆曲,唱腔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 “阿姐喜欢听就好,就怕阿姐觉得无聊。” 贺检雪拿来旁边的帕巾,擦了擦嘴,“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请我出来吃饭?” 贺绣手顿了顿,敛眸轻笑,“当然是想阿姐了,这么多天没见,妹妹好想你。” 贺检雪抬眸望向面前的养妹,温温柔柔一个江南女子。 当初母亲把仅有六岁的她带回来时,她还怯弱地躲在母亲背后,害怕地看着自己。 母亲当年南下做生意,认识不少人,贺绣是她朋友的遗孤,怕贺绣觉得自己是外姓人,母亲便把她姓氏改跟她姓,给她最好的疼爱,也是她贺检雪最亲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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