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道理是明白的,但是,就是,不甘心而已。 为什么好好做事的人要受到这样的对待呢?为什么白眼狼没人去管呢?为什么大家要一边埋怨着,偷偷说梁白白眼狼,说舅舅不厚道,却依然要去照顾他们的生意呢? 如果丁无忧只有十六岁,她会去闹,会去做很多的事情。可是丁无忧是二十六岁的丁无忧,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甘愿,又无可奈何。 如果不是沈一刀陡然出现,丁无忧甚至没有一个打翻身仗的机会,她甚至连走到舅妈面前嘲讽的资格都没有。 丁无忧露出一点苦笑:“我明白。” 但是明白不代表接受和认命。 “你放主厨的视频的事我也知道。”周先生说,“b市的美食圈就这么大,而且你们还借了电视台的名头。外面人不知道,但我还是清楚的,塞了不少钱。” 丁无忧咬住下唇,她觉得自己的脸颊在火辣辣的痛,仿佛是被人当众打了一个巴掌。 电视台播出,当然不是随随便便的播出的。可以说,丁无忧给杨苏的劳务费里的很大一部分都是这个。 “这并不是指责的意思。”周先生看到丁无忧的表情,立刻解释。 丁无忧深吸了口气,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相信,还是其他什么意思。周先生见状,微微停顿,也就继续说下去了:“这样的行为其实很常见。但是我老了,所以不太能接受。而且你们的主厨太年轻,长得好。我远远看到过几次,来的都是年轻人。” “我先起了偏见,是我的不对。” 话说到这里,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周先生以为丁无忧的杂食居就是个幌子,走的是网红经济,靠一时凹人设来骗取大家的关注,赚快钱。 这圈子这么做也挺常见。 现在的世道,笑贫不笑娼。问大家的愿望,十个里有八个是发大财。至于怎么发财,那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有勤勤恳恳努力的,当然也有剑走偏锋,不顾后来发展赚快钱的。很明显,周先生就把丁无忧当做了这样的人。 丁无忧有点想要笑,但看到周先生面对自己时,露出的真实的惭愧和内疚的样子,丁无忧又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这一年里,丁无忧受够了委屈,知道其实货真价实的道歉最难得。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个周先生,会这么真诚的朝自己道歉。 丁无忧叹了口气,然后说:“没关系,既然误会解开,想到的时候就经常来吃饭吧。”说到这里,丁无忧又有些奇怪,“你怎么会想到过来吃饭的呢?” “你们大厨不是要参加全国名厨大赛的吗?”周先生笑了起来,“这是除了等级考试以外最重要的比赛,就连参赛都有最基础的要求。” 丁无忧明白了。作为一个老饕,周先生知道了沈一刀要参加比赛的消息,因此起了好奇心。她下了这样的海口,至少是有一定的能力的,否则一开始就会被排除出去了。所以周先生才会来尝味道。而且结果很明显,沈一刀用味道征服了周先生,所以周先生才会来跟自己道歉。 丁无忧露出了一点笑容,她扫一眼周先生恋恋不忘的活水鱼,语气里都带着骄傲:“我家大厨不错吧?” 周先生露出几分好笑:“是很不错,鱼肉的鲜嫩被恰到好处的勾出来了。虽然麻辣香浓,却不是很多厨师故意压鱼肉的腥气的做法,反而相辅相成,烘托出了鱼肉的细腻柔滑的口感。江鱼不同于海鱼,一般腥味比较重,不好处理。” 果然是专业的评论家,说话就是不一般。 “嗯,养了好几天。”丁无忧点点头,她回想起来,说,“一直是活水养着的。” “那就难怪了。”周先生是个老吃货。除开像丁无忧这种有先天优势,家里自带大厨的,大部分的吃货都做得一手好饭菜。 丁无忧一说,周先生立刻就想到了,接口道:“以前四川盐帮菜里,就有一道菜,必须得现捞现做,放到客人的面前时,还得是热乎的。因为江里的活鱼新鲜,不腥。现在人工养殖的,鱼活动不开,光吃光拉,就容易腥。现在江边上的人家,有条件的也会买了鱼拿个网兜兜住,再放到江里饿几天,再捞起来一点腥味没有,鱼肉又紧实。是一个道理。” 丁无忧哦了一声,又悠然神往:“有机会一定要去吃吃。” “多走走,好吃的很多。”周先生回答,“这顿饭吃得心情很好。请一定要替我转达我的道歉,还有说一声谢谢。” “好的。”丁无忧答得爽快,她对面前这个人的好感大升,“欢迎再来吃。” 周先生失笑:“这是当然的。对了,我冒昧问一下,这每天限定二十桌是为了什么呢?” 丁无忧听见二十桌就觉得愁人,但是她是老板,在外人面前,跟沈一刀是一体的,所以她半点不露,把沈一刀的理由说了一遍。还不等她说出什么彩虹屁装高冷来,周先生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主厨很负责任啊。” 丁无忧:“……” ???不是,她还没有说话呢,周先生怎么彩虹屁说得比她还纯熟,说得丁无忧自己都要信了! 丁无忧懵逼着脸不说话,倒是周先生长长叹口气:“是我太小家子气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一定要告诉我。”
第27章 温暖 周先生的话, 丁无忧没当真, 她也过了最开始的天真劲,实在不能把所有人说的话都当真。 但杂食居的生意确实好了起来。周先生带了人来了几次,渐渐的, 丁无忧也接到过几次预约的。人数不多,丁无忧就接了。只是看来人的模样, 丁无忧心中有数,多半是周先生带的。丁无忧拿人手短, 哪怕是对方硬塞的, 对周先生的态度也日渐好起来。 真正感受到周先生的诚意,是杂志来了采访的电话。 “谈谈杂食居?”丁无忧举着电话一脸茫然。 “是的, 听说您的杂食居是b市的老店,之前也有上过电视。我们杂志是专门做美食这块的,你们历史悠久,开始时间又长,正好符合我们这期的需求。” 丁无忧有些为难, 她不是不想接。而是这个关头的时间,如果沈一刀赢了, 那当然好说。如果沈一刀输了,那么这个杂志就是啪啪打脸,徒惹人笑话了。 似乎察觉到了丁无忧的为难, 对方也很真诚:“我们主要是展示杂食居的历史,与b市的历史融合,能做一个深度的展现, 体现b市这些年的发展。” 这和主厨没有关系,甚至是巧妙的避开的同时,又为杂食居打了招牌。丁无忧心中一动,立刻答应下来,又问了几句。对方也没有隐瞒:“是,您是我们一个资深客户推荐的。当然,我们也做了相关的调查,您确实合适。” 话说到这份上,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只是丁无忧还是觉得有些良心不安。此前人家对她横眉怒目,丁无忧就图自个儿爽快,该怼怼,该无视无视。结果现在人家示好,丁无忧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好像是欠了人家一个天大的人情似的。 “唉……你说我是不是贱呢?”回家的路上,丁无忧整个人都焉儿了,巴巴的问沈一刀。 “心中坦荡荡,没什么不好。”沈一刀回答着。 她们一起压着夜色往前走,路旁的路灯一盏盏的亮起,转眼间朝远处延展出一道绵长的光道。这几天生意很忙,虽然桌数没变,但是沈一刀的菜都是下了功夫准备的。有些菜颇费功夫,甚至需要天不亮就起来做准备。哪怕是当天的桌数已经做完,沈一刀也不能走,像蛋皮啊、高汤这些东西,都是要提前一天准备好的。 因为没有合用的人,这些事都是沈一刀亲力亲为。周小舟算是沈一刀半个徒弟,在一旁打下手,顺道学习。可就算是这样,活还是每天都满满当当的,做都做不完。 “要不我们再招几个人吧。你用着好用点,之后参加比赛也可以用。”丁无忧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随着生意渐渐的进了轨道,丁无忧手里头开始松活。这一松活吧,丁无忧就蠢蠢欲动。但是想一想,花自己身上是花,花沈一刀身上也是花,更何况花沈一刀身上更值。 那为什么不花?花! “别了,好不容易松动一点,应该好好存着,以防万一。”沈一刀显然要精打细算多了,她急忙制止丁无忧,“不要担心,现在还不缺人手。” 丁无忧闻言,就有点忧愁:“你说的以防万一,是怕我们输了,之后没人来吗?” 沈一刀顿时朝丁无忧看过,眉眼里都是惊讶。这份惊讶让丁无忧觉得有些无措,仿佛自己说错了什么似的。丁无忧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垂,回想一下自己说的话,又并不觉得哪里不对。 沈一刀的饭菜是做的好,可是梁白也是丁兆军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当初丁兆军把梁白当女婿看,教的时候从来不藏私。梁白是个白眼狼不假,可也确实勤奋,否则的话,丁兆军又怎么会看得上他?所以这场比赛,在丁无忧看来,还真是不好说。 丁无忧看得出来,沈一刀偶尔是自卑的,在说到自己的学历的时候,在偶尔的,面对丁无忧的时候。沈一刀会变得局促,束手束脚的,甚至会结巴。丁无忧也知道,沈一刀对自己的技术是自信。可这份自信里同样也潜藏着一点自卑,她甚至会因为旁人是因为自己的外貌而不是技术而暗自生气。 比赛比得是技术,同时也是心理。对上梁白,沈一刀的年龄是极大的弱势。无论是心理还是资历,沈一刀都比不上梁白。而沈一刀说出那些话,是不是代表着,她自己也没有足够的自信呢? “不是这个以防万一。”沈一刀回答着,她眯着眼睛看着天色,又扭头看丁无忧,“你对我没有信心吗?” 这个时候当然是不能说实话的,崽崽还需要自己这个妈妈粉的支持呢!! 丁无忧暗自为自己打气,她握拳在胸,跟沈一刀做了个加油的表情:“加油啊崽!我对你有信心!” “崽?”沈一刀歪头。 “再,是……是再加油的意思。”丁无忧发现自己无意中把话说出口,急忙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水,结结巴巴的回答。 所幸沈一刀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她只是笑了起来,那眉眼里都带着春风:“你为我加油,我就一定会努力,不负你的期望。” 仿佛一切努力,仿佛一切的前程似锦,都是因为丁无忧一句话。 只要丁无忧的一句话,沈一刀就会为她披荆斩棘,为她九死一生一般。 丁无忧身上仿佛过电一样,激起一串的电流。如果换一个人,说出这种话,丁无忧可能会觉得生命难以承受之重,甚至会厌恶对方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自己身上。可是当沈一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当沈一刀看着丁无忧的时候,丁无忧清楚的看到沈一刀的眼睛,有某种柔软又坚韧的东西藏在里面,它极度脆弱,又极度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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