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纪年依旧一副诧异的模样,看对方应该是完全不认识自己后,这才敛去目光,一如往常的淡然神色,没有多作言语。 夏小满却是瞪着个眼,双眼狠厉,满脸都写着“你敢过来我就咬死你”的表情。 沈纪年不知道夏小满此时的表情,只是看着那人一脸敌意地看着自己旁边的孩子,权当这人可不能吓到自己的小孩,忙侧头看着自己肩膀上的脑袋,眼神委屈巴巴,却故作坚强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怕的神情。 那个雨中凌乱的人:“?” 你小子好奇怪。 沈纪年立刻对那人报之以敌意,冷漠低声道:“离她远点。” 沈纪年这时满脸“你别吓到我家孩子”的神色。 那个在暴雨倾盆中洗刷倔强的人:“?” 你也好奇怪。 最后,她总结了一下,觉得这两人都并非善茬,还是小心行事为好,便褪去了腰侧的木剑和匕首,一轱辘全放在地上,微笑面对,报之以善意的目光。 那人很是善意笑了一下:“你们好,我没有恶意的,我叫简.安东尼亚。” 沈纪年:“?” 她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忙拾起一旁的《纳拉落传奇》,翻到第一页。 “那位年轻人名叫简.安东尼亚。” 果真熟悉。 沈纪年不禁失笑,对着一旁的夏小满轻声道:“是那个偷牛的。” 夏小满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像个草包。 简精准地捕获了偷牛这两字,脸色微怒:“原来这件事情已经传到如此离谱的境界了吗?” 沈纪年立刻正色:“抱歉。” 简就算得到了抱歉,也是十分焦急,慌忙解释道:“我没有偷牛,都是无稽之谈!” 沈纪年颔首,没有理会。简又看着一旁看热闹性质的夏小满,火从心起,似乎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一般,她也坐了下来,有些痛心疾首地开口:“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沈纪年抱着腿没有作答。 她不是很好奇。 简也不管不顾他人的无视,就着暴雨倾盆,徐徐道来:“我家里一直很穷,从小靠养牛卖牛为生。本来我和我的牛都过得不错,结果有一日,祸从天降,那天征兵的伯爵来到我家的牛棚,强行带走了我的两只小牛!” 听起来是挺惨的。 放在童话里还是黑暗的。 简突然心脏绞痛,一阵痛苦:“两岁,它们才两岁啊!我不敢想象伯爵那变态会对他们做什么!带走了我的牛不说,他还带走了我!” 沈纪年:“?” 好奇怪的发展。 简突然哽咽了,吸了吸鼻子:“我根本不想替伯爵打工,我觉得那简直是一种灾难!我的老天爷,每天干同样的事,那还叫生活吗?那简直畜牲不如!” 沈纪年突然觉得自己被硬生生捅了一刀。 她她她她才不是畜牲。 简抹了抹眼泪,又道:“我很渴望逃脱那个地狱,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了希望!国王把我征兵带走,成了他们皇家牛棚的饲养官。” 这么听起来至少还是一片向好。 “那天我很兴奋!因为我看到了我的一只小牛已经长大!它居然好好地活着!” 沈纪年微微侧首,似乎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剧情。 一旁的夏小满似乎听愣了,全神贯注地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简突然很是愤怒:“可有一天,国王死了!公主也被恶龙带走!我莫名其妙地接受了拯救公主的任务!可是我能干什么——我只会养牛!” 夏小满接道:“所以,你就把牛带走了吗?” 似乎是戳痛了她,简的眼眶一热:“我本来想带走爱丽丝的,可是皇家牛棚不比我之前的牛棚,很快就被发现了,我只能被迫和爱丽丝分离。” 沈纪年:? 居然还给牛取爱丽丝这种名字! 这简直是爱牛人士第一人! 简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接下来如你们所见,我被抓了,还被流放在此,不过我逃出来了,现在正准备回到主城带回我的爱丽丝。” 沈纪年心底叹息,最后总算淡声开口:“节哀。” 简突然又愤怒了:“节什么哀!我的爱丽丝还没死呢!” 简说罢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包袱,从里面又拿出一个包的四四方方的小口袋,一层一层地剥开,最后呈现出几根毛来。 简很是怀念地开口了:“这是爱丽丝留给我宝贵的财产。” 夏小满突然开口:“我懂你。” 沈纪年:“?” 孩子你凑什么热闹? 夏小满认真道:“对爱丽丝来说,你肯定很重要,它也一定会想着你的。” 简如遇知音,热泪盈眶地准备上前,却迫于沈纪年在那守着的无奈,只是僵在中间:“谢谢你的理解。” 沈纪年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 孩子倒是挺善良的。 强行说完了自己的设定,就像是开场白一般无法打断,沈纪年看着眼前这位简,觉得这本《纳拉落传奇》好像有点,诡异的有趣。 特别是这张和李欣别一无二的脸。 简很是满意,又看着眼前这两个陌生人,这才好奇道:“对了,你们两是谁,我们认识一下。” 沈纪年淡然一笑:“沈纪年……一个平民。” 简闻言凑近了些:“你这名字,颇为奇特,很是有趣,不是纳拉落国度的吧。” 沈纪年点了点头:“我来自一个遥远的东方国度。” 简若有所思:“哦,外地人——这位也是?” 夏小满眨了眨眼:“我叫夏小满。” 简很是热情,又将自己的木剑和匕首收回包裹,拿出一口袋鱼干来:“这是我在流放之地学的手艺,都来尝尝……对了,你们来到纳拉落是来干什么呀,旅游吗?” 沈纪年思索了一阵,最后下了结论:“生存。” 活着就实属不易。 简表示很是理解,念叨着:“本来我是准备连夜赶上去石头城的,可惜这不下雨了。” 沈纪年眼神一动。 简拿出一个小鱼干,喂进嘴里,将那一口袋推过去:“你们吃啊,可好吃了!” 沈纪年觉得这人也不至于害了自己,又感受着自己的肚子确实饿得慌,也拿了一个小鱼干,慢条斯理地撕了一半,把另一半给夏小满。 夏小满看着那一半小鱼干,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却还是欣然接受,放在嘴里慢慢吞咽。 有点腥。 但是这是沈纪年递给自己的食物。 开心。 夏小满眉眼弯弯,虽然觉得不太好吃,还是小心翼翼地吃得一干二净。 简看着黑暗的氛围,疑惑道:“对了,你们怎么不生火?原来东方的国度不喜欢光明吗?” 沈纪年很是优雅地拿起一个小鱼干,并不准备回答这一问题。 她这是不想吗?她是不会啊! 夏小满很是诚实地开口:“我不会。” 不愧是孩子,童言无忌。 简撸起袖子,表示这简直是自己的强项,薅起几块木头,在迅速中间没摩擦几下打火石就升起了火焰。 沈纪年甚至觉得还没来得及学习,演示过程便结束了。 简很是满意,看着燃燃火焰,心头也温暖了不少,心底又开始怀念自己的爱丽丝了,不知道它现在过得如何,有没有吃饱穿暖。 夏小满似乎有些惧怕火焰,在沈纪年身后缩了缩,只探出一小部分脑袋,靠着她的肩膀渐渐有了困意。 沈纪年看着简在火焰映照下的面孔,那双柳叶般的眼分外熟悉,眼角上扬,特征异常鲜明。她心底升起复杂的思绪来,不觉心中沉闷了不少,最后轻声道:“我觉得,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简吃着鱼干随口应和:“啊?那还挺巧,她叫什么啊。” 沈纪年平声道:“她叫李欣。” 简由衷开口:“那真是好名字,我挺喜欢的。” 沈纪年没有说话了。 实话说,夜晚的沉寂下,没有了白天风风火火的一切鸡飞狗跳,她开始有点怀念那现实中的工作生活。 异世的孤独感缓慢地席卷全身,它就如白日里的河水,慢慢沉溺,最后沉寂,却难以忽略。 李欣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同事。 李欣的亲人,也是妈妈的同事。 后来妈妈去世后,她听妈妈的同事讲,妈妈是困在拉曲的寒漠中,迷失了方向,在又冷又饿的恶劣环境下,逐渐倒下,和整个拉曲高原融为一体。 幼小的沈纪年觉得十分疑惑,为什么妈妈被困住走不出来。也不知道哪个多嘴的孩子说了一句:“也许是没有铁路呗,交通都不通。” 本是随口戏谈,本是无意之词。 沈纪年却把这个东西,奉为了毕生梦想。 直到逐渐长大后,也才意识到就算有铁路,那时候妈妈也走不出来,因为妈妈走的那条路不是一条简简单单的一条铁路就能够轻易走到底的,其中的艰辛与痛楚所铺成的路,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梦想能够达到的。 从未探索过的区域,需要人去亲自奋斗。 环境勘测,地质勘测,这样便可以修铁路。 虽然还在她的大学阶段拉曲就已经建成了铁路,不过聪明的沈纪年很快就更改了目标。 行到末路终有路,这也是妈妈讲的。 简嚼着鱼干道:“纳拉落是个很好的地方。” 除去一些离谱的地界,至少大部分地方都是。 沈纪年垂着脑袋,觉得有点困倦,只是低声“嗯”了一下。 空白中,沈纪年做了一个梦。 她又回到了拉曲。 沈纪年揉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走着,望着西北方向的日落,天空也开始转红,慢慢有了晚霞色,拉曲高原是很少看到云彩的,整个天空都布满了妈妈曾描绘过的色彩。 沈纪年突然开始慌张起来,将近日落,拉曲昼夜温差极大,这里的晚上将会奇冷。此时沈纪年特别希望能够走到草甸,碰上一支收队的牧民。 在单调的白茫茫之中,突然出现了一抹嫩黄,虽说不是草甸翠绿,但蓦地好像就有了生命的希望,有了动物,距离生命就不远了。 沈纪年清楚地看清了那是一只小鹿,还是一只白鹿,是当地人奉为神鹿的品种,全身呈白色,由于太小角还没长出来,沈纪年惊喜地呼吸着,心中有个莫名的声音在牵引着她,脚步不知不觉地朝小鹿那边挪去。 那小鹿本来在翻找食物,风儿一吹,树叶沙沙作响,它立马警觉得抬起头,一眼就望到了悄悄向她靠近沈纪年,小鹿吓得脊背一紧,忙窜向树林深处去了。 沈纪年一惊,忙朝那方向追去,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追,只是下意识罢了,结果反应过来时已经追到一片树林子里的空地,小鹿啥的早就没有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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