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许方就好像开窍了一样,如释重负地笑了一声,“对了,你周末回家做什么?” 田一然冷哼了一声,“知道了?” 许方两三步追上去,握住了她的手,“知道了,但是也不知道。” 田一然偏头看着她,皱眉,“你什么意思?” “以后再说。”许方捏了捏她的手臂,“现在说说你周末回家干什么?” 田一然挠了挠头,“还能是什么原因,要不就是我妈想我了,要不就是我爸要把我拖回家教育我。” 两个人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上,就当作餐后消食。 “今天下午放学就走?”许方此时才意识到今天原来已经是周天了。 “我东西都收拾好了,放学就走。” 田一然有点不大情愿,“等我周末下午回来,你请我吃面。” “好!” 两个人突然又没了话题,气氛有些尴尬。 许方抬手搭在田一然的肩膀上,玩着她的小辫子。 “你回家剪头发吗?”许方说道,“我觉得你扎辫子好看。” “不剪。”田一然说道,“那你能不能把头发养长一点,我想看看你碎发的样子。” 许方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咧嘴一笑,“长头发,会不会有点尴尬。” “尴尬什么!”田一然打趣道,“给我看看呗,我就看一下,看完你再去剪掉也行。” 许方深吸了一口气,“好吧,那我试试看?” 突然,田一然突然靠近她,贴着她说,“那你能不能只给我一个人看?” 许方刚想说自己总不能天天戴个帽子吧!但是她及时刹住了,这句话要是说出来,田一然估计又得生气,她想了一会儿道,“我怎么只给你一个人看?” 田一然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的,挑眉道,“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果然! 许方突然觉得自己还挺笨的,直到现在才大概知道和田一然相处是个什么样的模式。 “田一然。”许方轻声喊道,“那个……”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交往过,所以有些事情比较笨拙,如果有说错话的地方,你要和我说。” 田一然的脸一红,“你在说什么?” “啊……我们……我们不是在交往吗?”许方一紧张,话锋一转,“那你就当我刚刚那句话没说,就当我是在开玩笑。” 许方略微有些木讷的样子让田一然觉得实在是太可爱了。 “那我们是在交往吗?” “我们是在交往吧。” “我们……交往吧。” 46.圣杯六 “哎!哎!” 火锅店里,田一然叼着吸管正在喝饮料,面前是她的好朋友江源。 “你怎么了?乐呵了一早上了,就看见你饭是一口不吃的。” 说着,江源往她的碗里放了一块牛肉,提醒她赶紧吃饭,别再犯花痴了。 “你不说我都以为你谈恋爱了。” 江源的筷子刚刚伸进火锅里,就看见田一然点了点头,她听见有八卦,伸手将筷子撤了回来,“什么情况!快说说!” 田一然把许方的事情简单地和江源说了一下,“你别说,她真的好可爱。” “你真是疯了。”江源摇了摇头,“你还真是一点也不为你爸妈考虑考虑。” 这话要是别人说,她早就回怼了,但是因为这是江源,他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她说这话完全是来自自己的担心。 “考虑他们干什么,左右他们也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田一然不是个冲动的人,只是她需要一些事情来证明是活着的。 既然自己的情感需求从家庭里找不到,那就从外面找。 “江源,你能和我说说幸福的家庭是个什么样子的吗?” 田一然问得诚恳,但是江源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其实你爸妈是爱你的。”江源不知道幸福的家庭是什么样的,但是她可太知道田一然是怎么在她父母的强压下长大的。 田一然摇了摇头,“不是给口饭吃,把孩子培养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就叫会教育孩子了。” 在田一然看来,自己之所以能得到父母这么多的爱,不过是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她爸妈对另一个孩子的愧疚。 比人或许可以论迹不论心,但是她不行。 这一点,在每一次田一然参加她那个所谓的哥哥的葬礼的时候就明白的事情。 “说我不孝就不孝吧,我无所谓。”田一然深吸了一口气,“我或许以后会尽我做女儿的义务,但是别的,就算了。” 田一然那个时候就断言,自己不会成为传统意义的孝顺孩子。 “回来了?”田一然妈妈周曦说道,“来来来,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田一然在门口轻叹了一口气,径直走了过去,周曦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三缄其口。 “妈,有什么你就说吧,省得回头我爸回来我直接发疯。”田一然冷声,语气中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周曦抱怨了她两句,“别在这里瞎说,你还真能一辈子跟你爸爸两个人呛?” “又不是不行。”田一然轻挑眉毛,有些无奈。 “那个,市一中你知道吧,我跟你爸爸找到了人,在竞赛班给你留了个位置,要不然你从……” 田一然知道了,她妈妈这次让她回来说的要紧事,就是要给她转学。 “你现在没什么感觉,但是等到一分科,你和你那些原来的同学就有差距了!” “你想想,回头江源都出国,你难道就在阳溪一中考个什么普通本科吗?” 后面的话,田一然没什么耐心往下听了,“妈,你能不能让我这两年过得安稳一点!” 听见田一然这么说,周曦彻底愤怒了,“我看我跟你爸就是太惯着你了,由着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完,周曦站起来离开了她的房间,“你等着吧,回头让你爸回来教训你!” 田一然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在房间里等着田俊回来。 果然,不出所料,饭桌上,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旧事重提。 可是田一然还是那句话,就是不同意。 “你知道你爸爸为了这个名额,动用了多少关系吗?”周曦伸手帮田一然填了一勺她爱吃的蒸鸡蛋。 田一然低头看着碗里的蒸鸡蛋,一时间觉得很恶心,她从来都不喜欢吃蒸鸡蛋,总能吃到一点苦涩的味道。 “这件事由不得你商量,你必须去上学。” 田俊搁下碗筷,觉得自己真的能在田一然的人生里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可是他错了。 “我不会去的,您要是实在想上就自己去吧!”田一然放下碗筷,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并且关上了房门。 早知道自己就不回来了。 明明知道自己回来肯定没有什么好心情,但是每次都还是不死心。 躺在床上,田一然大概能想到自己这两天过得一定很憋屈。 这样想着,她就越是想回花街了。 至少在那里,吹着的风都是自由的。 “叮咚——” 田一然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许方发来的短信,问她在干吗。 “你猜?”田一然的手指按在26键上,改了又删,删了又改,终于只回了一个,“?” 几乎是几秒钟之后,许方的消息再次传来,这次只有两个字。 “想你。” 看见这两个人,田一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捏着手机反问道,“你真的没交往过别人吗?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许方哑然失笑,无奈地回了一行省略号。 可是这个消息一发,田一然的电话就直接打来了。 “你在哪儿?”田一然问道。 许方犹豫了一会,“嗯……在许永昌家里。” 因为是周末,许永昌和葛慧把小宝宝带回来了,原本许方是准备回花街的,但是高研又不在家,她也就作罢了,想着趁着这个时候看看有什么能帮葛慧的。 她刚刚刷过碗在房间想起来田一然给她发的消息。 “接电话方便吗?”田一然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肯定方便,要不然我不就把你电话挂掉了吗?”许方的回答好像一点问题都没有。 田一然在电话那头“啧”了一句,许方脑子里警铃大作,立马改口,“方便,我就等着你给我打电话呢!” “说真的,你真的没有交往过别人吗?” 田一然此刻蹲在自己家楼下花坛,她怕在家里聊天被田俊发现,就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到楼下来买些书,才有时间给许方打电话。 “没有。”许方回答得很真诚,“但是我也想问你,你有过吗?” 一时间,田一然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人的样子。 这些人只能说有暧昧,不叫处对象。 “我也没有。”这句话田一然快速说完,找了个别的事情岔开话题,“我大概明天下午五点到花街……” 田一然没说完,许方就接了她的话,“明天我去镇子上接你。” “你现在怎么这么上道?”田一然轻叹了一口气,“果然啊,有的女朋友还是要调/教的。” “调……教?”那个时候,这个词算是时兴词汇,也就田一然这样的二次元知道它更多的含义,许方是不知道的。 田一然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赶紧挂了电话,要不然待会儿田俊和周曦就得发疯了。 许方这边刚刚挂了电话,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进来了啊!”许永昌抱着自己的儿子走进来,不知道是为了故意炫耀还是什么原因,“来来来,我们来看看姐姐在干什么?” 许方对小朋友没什么感觉,但是抬眼看到门口站着的一脸慈祥的葛慧,她只能伸手将小朋友抱在怀里。 “呵呵。”许方干笑了两声,有些局促地抬头看着葛慧,“小朋友很可爱。”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许永昌伸手将儿子抱了回来,一只手搭在许方的肩膀上,“你也是我女儿,也……” “也可爱!”葛慧给许方端来一杯牛奶,“晚上宝宝可能有点吵,你别介意。” 许方端着温热的牛奶有些惭愧,她主动道,“阿姨,对不起,我之前不是故意的。” 葛慧摆了摆手,“没事的,你们这个年龄段我知道的,我不是没事吗?” 许永昌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错了?” 许方撇了撇嘴,“我是在跟阿姨道歉,和你没什么关系。” 寒暄了两句之后,许方的房间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牛奶,小小地尝了一口。 这种感觉她从前还没感受过。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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