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人应答,刚才还大声乱喊的唐蒄已经没声响了。宋迤觉得不对,又轻轻敲几下门试探道:“唐蒄?” 仍是没人应她。唐蒄不说话实在古怪,宋迤咬咬牙抬脚踹开房门,窗边站着两个蒙面人,听见声音惊愕地转过头来,一看是宋迤,立马二话不说就跳窗逃跑了。 宋迤正要追上去,却听得屋顶还有声响,抬头看去竟是半趴在屋顶的唐蒄,手上死死抓着瓦下的凸起,再有不慎就会跌落下去。宋迤赶紧伸手去救她,唐蒄战战兢兢地在风里握紧她的手,踩着窗棂艰难地爬回屋里。 踩到地面时唐蒄还如在梦中,手臂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在皮肤上蜿蜒着,像一张落在手上的红色细网。唐蒄吓得不轻,问:“刚才你去哪了?” 宋迤抓住她的手:“我在楼下,我看见……” 不等她说完,唐蒄就打断道:“那两个人是谁?我以为是侯先生带来的人,他们拿了刀就要砍我,”她回想几秒,怕得扑到宋迤怀里,“那人手上还有枪,怎么会呢?谁会有那种东西,要是他用了枪我就没命活了。” “我……”宋迤本能地揽住她,犹豫着说,“那两个人盖着脸我没看清楚,侯亭照他们好像不在。” “好恐怖,我就知道愿望是不会轻易成真的。”唐蒄伏在她肩头,拼命抓紧这根救命稻草,“我不想死,要是我真的死了怎么办?光是划这一刀就那么痛了。” “你这不是没死嘛。”宋迤感觉到她搂着自己的脖子,手上的血在衣料上洇开来,染湿了一大片。她想多说几句又怕唐蒄生气,最后只拍拍唐蒄说:“早就说一起行动,就是怕遇见今天的情况。我该早点上来的。” 屋里乱糟糟的,桌上也有几处刀痕。唐蒄好不容易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抬起头来质问宋迤:“对哦,我喊救命那么大声,你怎么到现在才来?我刚才差点死了。” 宋迤一阵心虚,撒谎道:“我没听见。” “这屋子隔音效果这么好吗,不光是你,侯先生他们也没听见。”唐蒄嘟囔几句,抱着受伤的手说,“吓死人了,还好你及时赶到,他们才没跟着我爬上房顶。” 宋迤瞥见她的伤口,道:“没事吧,我给你包一包。” 这时候再去医院似乎来不及,也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宋迤只能先给她清洗伤口,唐蒄痛得直叫唤,她越喊宋迤就越不敢动作,弄了好半天才算是包扎完成。 唐蒄趴在桌上说:“话说你怎么半道上回来了?” 宋迤想起在关涯窗前窥见的画面,从行李中拿出香粉说:“一言难尽。看来今晚我是不可能再出去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唐蒄对香料总是好奇的。宋迤拿出香她就不说话了,刚从那两个怪人手中死里逃生,执意出去挖坟的宋迤又回到她身边,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趴在旁边听宋迤讲完她在关涯窗前所见,唐蒄猛地站起来,因大脑供血不足又坐回去:“那这个关涯她就不是好人,她吃人肉啊?喝人肉汤啊?我们还不快跑?” “别牵着伤口,血要是渗出来,她闻到血味就要上来吃你了。”宋迤煞有其事地吓唬得唐蒄不敢动作,又说,“我看她好像很不情愿,但也没人拿枪逼着她喝。” “我们房间门口不也有个素槛嘛,”唐蒄缓缓移开视线,“那个里面会不会也装着……” “我们明天先去镇上给你看伤,跟金先生通个电话要求赶快回去。”宋迤担忧地说,“不知这文珠是哪路邪神,只知道害人。我们走快点,别再沾染了。” 70 ☪ 游横波 ◎蒄姐!满血复活!◎ 第二日有车前往丽江,恰好能带唐蒄去镇上的诊所。关涯怕伤口感染特意帮唐蒄贴了草药,因着宋迤绘声绘色的描述,唐蒄对她没有感激,反而有几分畏惧。 蒋毓的工具也要换新,便与唐蒄等人一同前往。镇上上午最热闹,集市上人来人往,蒋毓带唐蒄去诊所里缝合伤口,宋迤和侯亭照等人去找电话联络金先生。 来往行人都说的方言,宋迤听不懂,只好在檐下发呆。她想起昨晚唐蒄讲到那两人突然闯进屋,那两人是如何穷凶极恶,自己又是如何智勇双全地与其周旋,经由唐蒄添油加醋地讲出来,全然没有半分可信度。 山高路远出行不便,侯亭照只带了一个人在身边,宋迤站在门外,他跑出来报信道:“电话通了。” 宋迤微微点头,她瞥见那人时而抬手捂着肩膀,随口问:“那是被唐蒄用凳子砸中的地方吗?” 那人动作一滞,宋迤本就不想要他回答,他愣在原地,一下就被宋迤抛在身后了。屋里侯亭照跟金先生说到一半:“是,庄壑死了。尸体被关涯拿去解决……你事前没告诉我要尸体,现在我上哪去给你找?” 金先生又在那头说几句,他道:“关涯肚里的花花肠子比云南的山路还弯,你当是那么好对付的?那些人嘴里口风死紧,你不许我惊动村里人,我问不出话来。” “抓几个不起眼的带到山里捆着,当地的人就当失踪报了,还要我教你吗?”金先生气得只想顺着电话线过去把侯亭照撕成两半,他听见电话那边隐约传来宋迤的声音,立马问,“宋迤在旁边?让宋迤听电话。” 侯亭照正愁没人帮自己讲话,伸手把听筒递给宋迤。宋迤接过听筒,金先生赶紧问:“看出什么来了?” 宋迤叹了口气,语调平稳地说:“你们找的这个关涯好像不太靠谱,她真的是你们找到不死药的契机吗?” 电话那头静默几秒,金先生略带质疑地说:“怎么,我听侯亭照说她刚见你的时候就说认识你。” “胡言乱语,我怎么可能认识她?”宋迤一笑置之,忽而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她不止说认识我,还说认识唐蒄。唐蒄那边你摸得清楚,她们两个从来没见过面。” 侯亭照看着窗外没什么表情,宋迤低头拨弄着电话线,金先生说:“这几天你从不和我联系。” 宋迤说得格外肯定:“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关涯不过是个江湖骗子。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金先生没说话,她又说:“还有唐蒄,你确定她是要找的人?我看她脑子不怎么聪明,说不出谎话骗人。” 那头似乎正在取舍,好半天没有回话。再开口时金先生话里多了几分考量,道:“唐蒄不是真货?” “你说的真货假货我听不懂。你要庄壑的尸首?”宋迤说,“如果关涯还存着庄壑的尸首,我会想办法帮你搞到。整个运送回去太困难,你选个喜欢的部位吧。” 她答应得太果断,金先生知道这是应付,最后叮嘱道:“你们在那里安生点,到了时间自然会回来。” 宋迤刚要说话,那头就毫无征兆地挂断了。她将听筒放回去,侯亭照觉得好笑,打趣道:“你可真厉害,三两句就把他打发了。你有手段拿到庄壑的尸体?” “你不是也有手段吗?”宋迤淡然道,“随便找个没人认领的尸首送给他就得了,饿死的尸体满大街都是。” 这样的方法侯亭照也能想到,只是他如今对金先生怠慢到连敷衍都不愿意了。金先生离权力中心越远,越想回去,受到的阻力就越多。 金先生想回北京,侯亭照也想回北京。这些人都想踩着别人的尸骨建功立业,宋迤没法评价,就只能袖手看着。侯亭照转身要走,宋迤就问:“是你要杀唐蒄?” 侯亭照回头指着自己问:“您是在跟我说话?” 宋迤盯着他摇头道:“我没有说话。” 侯亭照原本想离开,听她说完这句反而凝在原地不动了。就刚才的对话来说,金先生不会想杀唐蒄,那两个人所作所为应该都是侯亭照自己的主意。 宋迤自知他想做什么自己也拦不住,守在唐蒄身边只是给他的刺杀行为增加难度。借侯亭照与金先生不和将他策反之类的事她也做不出,就只能跟着唐蒄走。 诊所离这里不远,宋迤走在街上,倒觉得这些人都像拦着自己不让她往唐蒄身边走似的。诊所一楼只有几个人,包扎完毕的唐蒄精力充沛,看见她便大声说:“你还说要去找电话,诊所里不是有电话吗?” “我刚刚给金小姐打电话了,她还是没接。”唐蒄捏着手里的糖饼语速飞快,“然后金先生就来和我说话,他说金小姐好很多,也下来吃饭了。看来她快好了。” 说到这里,她跳下板凳像测试自己的行走功能般地走了一圈,自言自语道:“我也要赶快回去才行。” 宋迤占掉她的座位:“你就这么记挂她?” “那肯定啊,我们是朋友。”唐蒄笑嘻嘻地凑近她,“羡慕吧?可惜我和你这种冷血的人做不了朋友。” 宋迤抬手要抓她,唐蒄撤步跳开,撞到旁边坐着的蒋毓。她正全神贯注地低头雕刻手里的东西,抬头呵斥道:“伤口好了就别乱动,别又痛得哎呦哎呦的。” 唐蒄问:“你在雕什么啊?” “庄壑。”蒋毓闷闷不乐地叹气,“在她下葬前我想把这个放进她的遗物里,就当是朋友一场聊表纪念。” 唐蒄吸吸鼻子,一把抱住闷坐着的蒋毓,说:“庄壑死了你也很难过吧?别忍着,哭出来会好很多。” 经她这么一说,蒋毓还真抽泣起来,唐蒄吓得跳开:“叫你哭你还真哭啊?别弄到我的伤口里了。” 蒋毓一抹眼泪,追着唐蒄要打,宋迤在旁边看戏道:“你惹她干什么?伤还没好你就高兴得疯了。” 唐蒄闪到她身后:“金先生允许我们回去了吗?” “还是要等到三天后,他还给我发了新的任务。”宋迤说到这个就不爽,赌气道,“要说安生也只有他安生了我们才能安生,哪天侯亭照开车把他撞死就好了。” 唐蒄心里惊疑交加,抓紧宋迤的肩膀问:“你说什么呢?你之前对他不是很忠诚的吗?” 宋迤说:“他死了我拿东西走人,这是最好。” 唐蒄合十作揖道:“要死也要等我回去实现愿望再死啊,我就是为了愿望才来的。”说到回去就要说到这几天负责车马的侯亭照,唐蒄问,“侯先生呢?” 宋迤将唐蒄留在长椅上的外套拿起来,径自走到门外的阳光里:“找车去了,叫我在你这里等着。” 诊所隔壁是家占地不大的书店,主要卖些报刊杂志,书架上也有厚重的古籍词典。唐蒄闲着没事干,从书架里抽出一本来,宋迤问:“你想买书吗?” 唐蒄翻翻书册:“不买啊,就随便看看。” 侯亭照过来还要些时间,宋迤也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唐蒄伸长脖子过来看,问:“这什么书?还带圈圈的。” 宋迤解释道:“这是词谱,凭这个写出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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