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原本的计划,早就被身边的人泄露给了侍郎大人,对方是想将自己跟孙老板彻底钉死,给这几起命案,找一个凶手,连临县的案卷都已经调了过来。 他原本是想,先将孙老板定案,然后把事实用信件的方式,向上传递,给孙老板和老板娘伸冤,但他没有想到,信件会被截胡,对方不仅不会就此罢了,还想把自己这个麻烦也给解决了。 “快说,你把共犯送到了什么地方,免得受皮肉之苦?”惊堂木之下,短短的一刻钟,他的罪行已经被定下,他们迫不及待知晓另外一个知情者的所在,想要赶尽杀绝。 重刑之下,县令在剧烈的疼痛,和被血迹模糊的双眼下,再一次看了眼‘明镜高悬’这四个大字,心里不禁产生了疑问,那些当官的还有犯事儿的,但凡是过过堂的,到底有几个人是相信这四个字的呢? 闹得沸沸扬扬的杀人案,终于有了结果,这一次府衙大门榜文附近,依旧拥着很多百姓,就像几天前一样,爱民如子的父母官,一夜之间变成了杀人凶手,好像对他们来说,也并不没有什么不同。 “哎呦,我一直以为县令大人是个好人,现在看来,原来他做了这么多的坏事啊,还杀了那么多人,真是知法犯法……” “我就说,我每次在街上看到县令大人,他都笑眯眯的看着我不是好人,你看那些妇人都是他奸杀的,要不是被抓到了,下一个还不知道会轮到谁呢?” “算了吧,你们还叫他县令大人,简直就是一个畜生啊,之前孙老板还托他给老板娘找过医生,当时大家都说他是好人,没准他早就动了心思了,你看看哪有那么号的官啊……” 人群来了又走了,榜文上寥寥几个字,被人看在了眼里,划过了心里,却什么都没有留下,这几年的政绩就这么轻飘飘的被一纸榜文给糟践的什么都不剩了。 “就连最亲近的人,都可以为了金钱和地位,出卖他,那些无辜受过他恩惠的人,又怎么会想着对方是被冤枉的呢?” 北汐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了又走,免不了发出一阵感慨,“他已经很小心了,不论是写信,还是从临县调证据,还是偷偷请人来验尸,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没有告诉师爷,也没有告诉妻子,可两人毕竟是他身边的人,还是察觉到了不对,一个不愿意得罪权贵,想要安享晚年,一个貌美如花,不愿意蹉跎在这东阳县,那户部侍郎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他这封信就算没有被拦在江州知府,还有青州知府,肯定到不了京城的,这不是他的错。” “可他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没有把孙老板的所在告诉这些人。”南洹作为上帝视角知道,当初县令大人只是为了保护孙老板的安全,才把人给送走了,又因为榜文已经张贴,所以没有找东阳县的百姓,这才躲过了一劫,可能是心如死灰,不想牵扯更多的人,可能对自己始终没有还他一个清白而耿耿于怀,所以县令一直闭口不严。 作为连杀了好几个人的罪大恶极的凶犯,再加上是朝廷命官的原因,所以县令并没有被就地诛杀,而是要押送到京城处决。 他离开的那天,全县城的百姓,都在夹道虚叹,虽然没有什么烂菜叶子和鸡蛋,但那一张张冷漠和怨恨的面孔,却还是倒映在了县令的瞳孔里面。 “他不可能活着到京城的,”南洹看了眼押送队伍里,户部侍郎的那个护卫一直跟着,“孙老板还没有找到,为了让事情就到这里,他很有可能会死在路上的。” 案子已经定了结论,凶手不论是畏罪自杀,还是在途径突然暴毙,都不会再让这件事情起什么波澜了,那个孙老板已经被通缉了,只要他敢以本来的面貌露面,也是一个死字,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这也是县令活不到京城的原因,户部侍郎要确认他没有再开口给自己辩驳的机会。 不出南洹所料,囚车行之一处偏僻所在的时候,就已经默默缀在了队伍的最尾端,最后直接停在了狭窄的小道上,与押送的大部队脱离了联系,一直跟在身边的户部侍郎和护卫也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本来你可以不用死的,但你偏偏要把事情闹大,”户部侍郎看着县令,脸上露出了凶狠的表情,“一个九品大的芝麻小官,你做的倒是尽心尽责,等你到了下面,还可以继续当你的芝麻小官。” 县令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并未流露出那些惊讶的表情,“那些妇人,你为什么要杀她们?” 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只是想不通,又好像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对方当时的心理活动。 户部侍郎可能是因为看到对方不准备反抗挣扎而觉得很高兴,又或者是因为这件事情终于尘埃落定而放了心,竟然大发慈悲的回答起了这个问题,只是脸上仍然带着不屑的表情,“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你知道濒死的紧张感会带来什么体验吗?我想你也不知道,不过你那妻子倒是算得上有几分姿色,没准我哪天有兴致了,也让她尝一尝?”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猥琐又沾沾自喜,片刻后假模假样的叹了一口气,“那个客栈的老板娘倒是风姿绰约,也不是被那个不长眼的老板撞到了,没准我还不会下手呢,真以为你们这穷乡僻壤的藏着什么好宝贝呢,只不过几个乡野之妇,死也就死了,没准她们的丈夫,还有人会高兴呢,毕竟他们可以再娶个貌美如花的了,你这样的人本来有大好的前途,却偏偏不会抱大腿,当官不就是为了名和利吗?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父母官吗?你看看你出城的时候,有几个百姓还记得你当初做的事情,真实愚不可及……” 随着他最后一句话音落下,侍卫的长剑已经直抵进了他的胸口,鲜血落了满地,连带着县令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也一并落下了。 马蹄声远了,依稀还听得见声音,“那县令羞愧难当,自尽了……” 山野草林晃动,像是无声的叹息,又好似凄厉的哀鸣。 县令倒在小道上,心里却十分的平静,他这一辈子十分的普通,原本以为当了个县令,一辈子也就这个样子了,他从当上官的那一刻起,想的就不是什么功名利禄,只是想做一个好官,他原本以为这没什么难的,却不想最后竟然为此葬送了性命。 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有没有恨,只是庆幸,自己在临死前把孙老板送走了,对方一直没有被找到,如此也算救下了一条性命。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逐渐的消失,双眼发昏,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面前似乎出现了一道金色的身影,不知道是真切的,还是自己回光返照的错觉。 “若是你今天没有死在这里,将来你会隐姓埋名,就这活下去吗?” 神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县令的面前,可能因为前两世对方的结局都不太好,这一次她没有再悄无声息的救活对方,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 那些人都他已经死了,只要他不再追究之前的案子,隐姓埋名,是可以寿终正寝的。 地上的人意识已经十分涣散了,但他还是艰难的摇了摇头,“我不会……那样活着还不如现在就死了来的好…….” 神祗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却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为什么?” “因为我不甘心。” 不甘心,为什么一清二白的好人,被欺压的什么都没有,身边的亲人背叛,服务过的百姓冷眼,变成了杀人凶手,而满手鲜血的人,却成了操纵这一切的人。 大堂上悬着的‘明镜高悬’是给谁看的?天道不公,难道只是因为涉事者身居高位,有权势,有金钱。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哪。 他的眼眸里溢出最后一滴泪水,似乎是自己心里的真实呐喊,随即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但想象中的黑暗却始终没有到来,反而是胸口被此种的地方,那种疼痛逐渐消失,他的身体也变得轻盈了起来。 半刻钟之后,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的刀伤不知怎么地已经痊愈,连个伤疤都再也看不见了,可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 “她听到了对方的回答,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却还是选择了救下了对方,”几分钟之前,北汐和南洹眼睁睁的看着神祗,虽然不理解对方的答案,但还是选择救活了她,“我以为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应该会更加慎重一些。” “不,天道说了,冥冥中一切早有注定,那即便是神祗的诞生和插手,或许也是天道的一环,她或许只是想看看,或许有人会走出天道也不一定。” 南洹倒是有不同的意见,不知道是她有点理解了神祗的心情,还是因为两人本身就是一个人,所以她清楚对方在意的并不是,救了这个人之后,他还会不会再伤害到其他人,或者他自己有没有善终,又或者说她在意的并不仅仅是这些罢了。 “你觉得有可能吗?” 北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对这个问题感了兴趣,又或者她只是在意南洹的态度,想知道她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这或许也是系统想要借此左右我们选择的重要一环。” “我觉得有可能,或者说我笃定一定有人能做到。” 出乎意料的是,南洹回答的很是干脆,没有半点犹豫,“我始终坚信人定胜天,就算天道可以控制很多事情,但人类总是会在意外的小细节上给出意外的答案,所以才会有‘奇迹’的诞生。” 这个说法让北汐一挑眉头,有些意外,“这不太像是你说的话,一般情况下,你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种希望渺茫的词语上,而是把所有的选择都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这样就算输了,那也是自己努力后的结果,不会有什么怨言的,怎么突然改变了想法?” 南洹笑了笑,不论是起色和心态,都比刚进入这个任务,看到这些场面的时候要好多了,“能握在自己手心里的,当然还是要努力的,至于那些自己决定不了的部分,就交给芸芸众生好了,就好像刚才的神祗,她能挽救县令的性命,但她清楚自己能救下的也只是意识,她改变不了对方的思想和选择,所以只能做出自己能做出的选择,剩下的她才想看一看。”
第357章 怪物医院(五十六) 县令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并不是自己的幻想,他真的从对方的刀中活了下来,他不知道救自己的到底时哪路的神仙,到底是支持自己想法的,还是给了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但从他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了自己要干的事情。 画面一转,时间流逝快速的掠过了南洹跟北汐的眼前,县令重新活过来之后,并没有回到原本的东阳县,也没有再去联系之前认识的人,而是隐姓埋名,换了一个身份,背井离乡,来到了江州地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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