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了一会儿她将枕边的手机拿了过来捏在手里,脑子里反反复复的是那些人曾经说过的话。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都懂的好聚好散。’ ‘现实点,我在外面玩你也可以呀,我又不拦着圈子里谁不是这样的。’ ‘你这样天天盯着,超过一分钟就没命的打电话谁受得了。’ ‘你不会是心理有病吧烦不烦呀。’ ‘安容,你骗不了你自己,能陪你过一辈子的只有我,你身边离不开人的。’ ‘拿手扶着,用舌头去舔我收养你不是白养的。’ 陈旧的记忆开始翻腾胃狠狠地收缩,安容慌乱地扔开了手机,翻下了床踩着凌乱的步子冲到厕所,跪在马桶前张嘴呕吐,须臾除了苦胆水再吐不出其它,胃仍是一阵阵的泛着恶心。 慢慢站了起来手扶厕所的墙,安容喘着粗气额上背上布满了汗水,闭起了眼脑子里两个人的声音就像是恶魔与天使。 ‘找个人陪吧,有一个人陪就好。’ ‘别,不能再这么下去的。’ ‘去找个人吧,多一个人就不怕了。’ ‘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你,忍住。’ ‘别骗自己了,你撑不住的。’ ‘别让她说中你了。’ ‘找个人陪吧,找个人陪吧……’ “咣当”铁门关闭发出了巨响,声音在清晨格外的突兀。 安容猛地抬起了她两眼发直已经混沌的大脑却因那一块如雷般的响声清醒了过来,手缓慢地寻找依托让自己重新站起,整个人仿如刚从恶梦中逃脱出来般仍旧微微发着颤。 呼吸有些急促安容听到了脚步下楼的声音,才慢慢地缓和了下来,甩了甩头,脚步虚浮地走到洗脸台前,她打开水微微带着颤抖的手接了水不停地往脸上泼。 冰凉的水终是让人完全冷静了下来,重睁开眼后安容手抓住了洗水台的边沿指尖泛白,一分钟后水从下巴滴落伸手抽出了边上的毛巾,用力地将水全数擦净后再次抬起了头,镜中的那个人眼中布满血丝黑眸已然清明。 转眼间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刷牙,重新洗脸,换衣服,拿钱出门逃离这让人发疯的密闭的空间。 安容走下楼时天还是暗着的,空气中残留着隔夜酸馊的味道,举目望向四周居民楼一排排紧密地排列着,人在其中有些眩晕恍若置身于即将倾倒的多米诺古牌中的蝼蚁,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安容抿紧了唇低下头,强迫自己不再看其它,迈步快速向前走。直到出了小区门面对选择方向才停了下来,她抬起了头隔着马路,是另一个小区另一堆房子,这就是现实,越是现代化的城市,越是逃不脱钢筋水泥的束缚。 漫无目的地走随时间的推移天渐渐变亮,人也变得光明了起来,看了看时间这个点有些尴尬上班还早又不想回家,安容凭着直觉一直向前,冷清的街道渐渐热闹了起来,扫地的,溜狗的,送牛奶的,还有锻炼身体的。 不远处她就看到了一个相熟的慢跑者,安容想起了那一声让自己清醒过来的响,目光不自觉地跟上了那个人,由于每次进出那老旧的铁门总会发出响,次数多了也就有了规律,此刻她多少有些庆幸领居与自己差不多,也正因为这样的差不多让自己能够摆脱困境,不知怎么地就有了笑意。 再望去,那个人拐了个弯看不见了。 安容站在原地呆呆看着那个空空的拐角,有些愣怔有种好不容易有了方向又忽然失去了目标的感觉。 清晨带着微凉的风卷走了残留的体温,安容轻声打了个喷嚏,这才意识到她穿得有些少了,也许是因为之前吐了那么一场胃有些不舒服。犹豫了一下她不想重复过去,因为心病而差点搞得自己厌食,哪怕是短暂的她还是要试着坚持改变,于是决定去找个地方吃早餐。 进了小笼店只要了一两小笼一碗小馄饨,点得不多却刚刚好足够暖胃也不会因为量多而无法逼迫自己咽下。 端了小馄饨选了个角落边的空位,安容并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又遇上了她的邻居。当对方向自己微笑示意时,她甚至没能很快地反映过来,还好叫号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尴尬。 再回来时那个同她相对而坐的人低头享用早餐,她真的很专心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吃食上,一咬一吹一吸再喝一口汤,动作谈不上优雅也不会粗鲁,明明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落在安容的眼里,竟意外地挑起了食欲,她想或许自己也能够好好的吃光这些。 一口汤一口馄饨慢慢地细细嚼着,在吃到第二个小笼包时,对面的人站了起来,安容并没有立即抬头等了一小会儿才去看,邻居的身影已经走了出去。 终究没能把买来的食物全都吃完,不过被汤汤水水暖起的胃让安容的精神好了许多。 挤车上班如往常一般到了公司,安容的表现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到了午休时间众人凑作一堆吃饭。 “我前阵子和朋友去了个好地方,是农家乐在嘉定这边菜么都是棚里的菜式做得不错,唱歌、麻将、桌球都有设施很全的,还有小型健身房,这周双休不如一起过去玩吧,住一晚放松放松就当春游了。”小谢吃到一半突然提议。 “你说的是不是月亮园呀?”这个办公室内最为老谋深算的女人接口。 “嗯,价钱还好,还有车接送的要不要过去?”小谢向来喜欢玩。 “好呀,反正没去过。”小陈很爽快地说好另几个也点头凑趣。 “那算算人头。”你一言我一语的。 “安容你去不去?”小谢特意问了一句。 安容抿唇想了下,这阵子她的状态实不怎么好,与其在家里做困兽之斗倒不如出去走走分散一些精力应该会好些,“好。”她微笑答应。 接着大家继续吃饭八卦,其实,同事之间就是这样,平时相处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表面上还是非常的友好融洽的。 到了点下班,安容乘坐地铁回家她进了车厢,努力挤到了车的角落,人缩靠在夹角中间,两手把紧紧把包抱在胸前,车壁和包形成的三角给了她短暂的安全感。 过了一会儿,目的地到了,安容随着人流走出了列车,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机械地站上了自动扶梯,目光很自然地向上,有些意外地在中间楼梯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头发绑着马尾,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背着包走路的样子和平时一样,头微低向下从不朝四周人看。 一上一下擦身而过,安容忍不住回过头又看了一下那个人。 出了站往家走逛了圈菜市买了些落市菜,回到家开门前不经意地瞄了一眼邻居家紧闭合着的厨房窗口,果然黑漆漆的。 进门后的第一件事是把廊灯打开,黑暗带来的压抑感被光亮驱散了些许,安容放下手里的东西环视了一下房间,又把卧室和厕所的灯都打开了,这才安下心放松了点。 回来后也不过就是那几件事儿,因菜隔了夜就不营养,安容索性就弄了一个菜简单来吃,草草完事之后就在房里来来回回走走,站到窗口时眼儿不自觉地朝邻家阳台看了看。 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安容有些发呆忽地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好笑,可不知怎么的又觉得特别的孤单。 甩了甩头安容努力让自己不要去多想什么,坐到了沙发上打开电脑,鼠标胡乱的点开了网点了几篇,都看了一两章就没兴趣了,老的一批作者都不写了,新生代写出来的东西总带着她们这个年代的特色,这样的特色有太多的东西与自己的观念格格不入,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文荒,求文】很是难得的,安容主动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很快有人回复了,有几篇没结有几篇她看过不怎么样,最后,那一篇总被人提到,却一直没看的古文再次出现在了推荐名单里。 【这文挺平淡的没什么起伏适合年纪略大些的人看】当看到推荐者的这句话后,安容心中一动指在键盘上打了回复:【给个链接吧】 很快的链接网址出现在了聊天框里,安容点开不太起眼的文名下面的点击率倒也并不算少,简单没几个字的文案,主角名也非常的大众化,才被提起的阅读欲望有那么一瞬间将被熄灭的感觉,犹豫了一下,拉到了最下读者评论区,在某条评论下看到了作者回复:‘现在的人总想着轰轰烈烈的爱情,可其实,平平淡淡的相濡以沫才是现实最难求的。’ 因为这一句安容不再去看评论而是拉回到了了正文,她想,会发出这样感慨的作者,写出来的文或许不会太过离谱。 文章的开篇描写的是两个女人在一间不起眼的小院里共同生活,平凡普通算不得出彩,故事的格局很小人物也少,不外是日复一日的生活许多琐碎的小事,等安容回过神时,竟然不知不觉看了快二十章。 揉了揉酸涩的眼,安容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看文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竟九点半了,伸了个懒腰还要继续,忽地,房间里的灯全都熄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安容瞬间紧张得肌肉僵硬,心跳得又快又沉。好在,手提电脑的亮光,不至于让她完全陷在黑暗中。 安容深吸了好几口气慢慢站了起来,到窗边往外张望,对面的楼层住户灯都亮着,看来并不是区域性的停电,又仔细听了听,走廊里并没有其他住户的声音,难道只是自己家出了问题? 移一下电脑借着屏幕的光,安容找到了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后借着光再往外走,打开房门用力咳了一声,走道声控的路灯亮了起来。有了大面积的光亮人这才放松了些,再走到总电表前打开铁箱,同一层的另三家电表灯都一闪一闪,只自家的完全没有动静。 安容一时无措她对于这些一窍不通,以前出问题时,都是直接找物业的,可是,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晚了,老新村可不像新社区那样,物业随叫随到,这个时候基本没有人,试着拨通了电话果然没有人接。 停电和平时正常的关灯睡觉给人的感觉不同,安容只要想到,她将要独自在黑漆漆的房里就忍不住打颤,她尝试着去推了推电闸,电表上的灯并没有因她的动作而有所反应,答案再明显不过,最好的法子还是亲自跑一趟物业,看看能不能解决问题。 心中有了主意正要去找钥匙,楼下转来了脚步声,灯一层一层的往上亮,直到穿着格子衣服的人出现在了楼梯口。大概是没想到有人站在走廊上,那人抬起了头安容恰好与她的目光对上,有那么几秒的停顿后,她向边上移了移让开了路。 那人不做声继续拖着步子往上,正当安容以为这个人要直接回家时,她突然在面前停了下来,侧过头看了看电表问道:“断电了?要不要我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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