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山看她的目光有点怜悯:“命运多舛的小孩。愿上帝保佑你。放宽心态,你的情况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一个人值得你这样去奔赴,那么你的爱人一定很爱你,她肯定愿意陪你渡过难关。” 卫姝缓慢却坚决地摇头:“但我不愿意。” 赵天山停下脚步,目光有点迟疑:“你还是不愿意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任何人。你的爱人难道令你没有安全感吗?” 卫姝有几分错愕:“安全感?” “你可以试着去依靠他人,”赵天山耐心地开解她,“在看见你还是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有点替你难过。” 卫姝不太理解,低着头踩地上的小石子:“没有人愿意和一个病人长期相处吧,尤其是我这样的。” 赵天山叹了一口气:“那可是你的爱人,你对她没有信心吗?” 卫姝没有说话。爱情是那样美好的东西,两个人开开心心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 卫姝也曾很爱自己的妈妈,但生病后的妈妈却给她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自从她想起流浪的记忆后,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她不愿意北歌经历自己经历过的一切。或者说,她很恐惧。她怕北歌看到自己这样不堪的一面后会累,会丧失信心。中国有句古话,重病床前无孝子,而且她不是不信任自己的爱人,她只是不愿意让两人的感情经受这样的考验,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爱人充满疲惫和担心。 “不要去考验感情,我很爱她,我不想失去她,你不懂。”卫姝小声但坚定地说:“这又不是什么绝症,一点精神上的小问题,我绝对可以战胜它。前些年,那样严重的病情我都能克服,我相信我很快就能恢复,我的爱人不需要陪我经历这一切,她只需要在原地等我,等我健康地回来。” 赵天山怔怔地望着卫姝,半晌后苦笑道:“真不知道做你的爱人,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卫姝抿唇一笑:“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幸运吧,毕竟我这么好,对吧?” 赵天山忍不住打趣她:“希望你的爱人也这样想。” 卫姝想起北歌看着自己离开的表情,瞬间打了个寒颤。尽管卫姝这样安慰自己情有可原,可北歌幽怨的眼神却是真的。 算了,等她回去之后好好给北歌赔罪好了。 北歌肯定不会生自己的气。 招待所的房间很小,却很干净,一张床和一个小书桌,木质地板,有一个很大的飘窗。 卫姝冲了个澡,关掉空调,将自己在床上摊成大字型,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十点,卫姝被照射到眼睛的太阳光晒醒,爬起来的时候感觉浑身舒畅,神清气爽。 果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撑住不睡,要么倒时差的时候又困又累,一晚上就让她把时差倒了过来,卫姝在床上打了个愉快的滚儿。 快到中午的时候,赵天山来敲门。 “起床没,孩子们在等你一起吃午饭。”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 卫姝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番,没有化妆,头发绑了个低松的马尾,随意穿了件休闲服就出了门。 卫姝还没吃早饭,现在挺饿的,一出来就动了动鼻尖,她闻到了小镇里飘来的食物的香味,好奇道:“吃什么啊?” “前面就是孤儿院,他们准备了很多食材,大家一起准备食物。”赵天山笑着回答。 卫姝点头:“挺好,大家在一起热闹。” 赵天山静静观察她:“昨晚睡得还好吗?” 卫姝揉了揉脸:“挺好的,没有失眠,好像做噩梦了,但是记不清。” “噩梦这种东西,你不记得就不会害怕,”赵天山说,“我给你一个测量血压心率等数据的手表,你把它戴在手上。” 说着赵天山就递来一款简洁的白色手表。 卫姝把它戴在手上,好奇地点了点:“咦,怎么不亮?” “它是医疗器械,只是做成了手表的样式,没有电子屏幕。”赵天山从兜里拿出一款样式很丑的手机,递给卫姝看:“这是它的接收器,喏,你现在的心率63,对于正在行走中的人来说,有点过缓。” 卫姝小小惊讶了一下,随即她就看见心率从“63”蹦到了“71”。 赵天山收回手机,示意她看路:“瞬间的数据没有分析价值,等你戴上几天才能统计分析。” 卫姝摸了摸头:“这么神奇,我还以为你们看病都是一对一心理疏导那种。” 赵天山无奈道:“你也知道那叫心理疏导。我向来不认为你是单纯的心理疾病,你的内心很坚强,是外界强烈的刺激令你的精神产生异常,这两种疾病的作用机制是不一样的。一种是因为自己情绪不佳,长此以往引发了脑域变化,可以说是从灵到肉。而你是短期内强烈的刺激让大脑激素急剧变化,是从肉到灵。” 卫姝顺着他的话说:“所以你要怎么治疗我的灵与肉。” “先观测几天再说,”赵天山问,“你吃着药感觉怎么样?” “吃了后感觉非常平静,没有任何情绪的那种平静。”卫姝如实说。 赵天山点头:“最近这些年又出了不少新型药物,副作用轻微,下午你跟着我去诊所,我给你开药方。” 两人走了十几分钟,就看见了一座尖尖的建筑。 这里的孤儿院原本也是一座教堂,有十几个孩子挤在门口等着。 他们看见卫姝,都很高兴,有些甚至跑了过来,却在临到跟前的时候害羞了,犹豫着不敢上前。 卫姝好笑道:“你是凯瑟琳吗?我记得你的名字。” 凯瑟琳认识卫姝的时候只有七岁,现在已经十五岁,长成了大孩子。她担心卫姝不记得她,在巴士上来来回回念叨了很多遍自己的名字,此时从卫姝嘴里喊出来,她开心地蹦了起来,一把抓住卫姝的胳膊:“Faye,我们好想你啊。” 卫姝捏了一把她的脸,凯瑟琳湛蓝的眼睛令人心生好感,卫姝温和道:“我也想你们。” 其他人看凯瑟琳的目光都有些嫉妒,她竟然是抱着卫姝的胳膊过来的。 “凯瑟琳,今天你一定要多切几块土豆。”其中有人不服气道。 凯瑟琳冲她们做鬼脸:“切就切,Faye会帮我的!” Ella走上前,冲卫姝微微一笑,她是年纪最大的,性格稳重:“你还是最宠凯瑟琳。” 卫姝愣了一下,低头摸了一把凯瑟琳柔软的金发,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熟悉:“是嘛,我不记得了。不过凯瑟琳很可爱。” 凯瑟琳抱紧了卫姝的胳膊。 孩子们把桌椅板凳都搬到了院子里,卫姝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摆设,上面有面粉和肉馅,她惊讶地走过去,拿起旁边的擀面杖:“你们要包饺子吗?” “对啊,Faye,这是你教给我们的,”Ella夸张一笑,“自从你走后,Alan尝试做了很多次,都不如你做的好吃。我们好久都没有吃到那样好吃的饺子了。” 卫姝被他们夸得羞赧不已,她的厨艺应该是不及格,怎么在这些孩子的嘴里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卫姝用汉语对赵天山说:“这是真的吗?我记得我应该不会做饭。” 赵天山比Ella还夸张:“你确实只会包饺子,而且包得不好看,但是你会调好吃的肉馅,我们调的都不好吃。” 卫姝后知后觉想起来,她手机的备忘录里有一页写着食谱,包括饺子馅儿、包子馅儿、卤蛋卤菜和炖牛羊肉的配料。这应该是她记下来的秘方。 卫姝决定不告诉他们,饺子好吃的秘密来自于神秘的东方力量。 “那就一起试一试,不过我不保证和之前的味道一样哦。”卫姝笑起来,挽袖子洗手,开始和大家一起忙活。 卫姝按照备忘录调出了肉馅儿,先包了几个饺子下锅煮,等熟了之后尝过味道,赵天山一口吞掉一个,烫得说不出话来,直给卫姝竖大拇指。 一群人包饺子和一个人包饺子是完全不一样的氛围,这些孩子们都很独立,心灵手巧,比卫姝包的饺子好看多了,一个个圆鼓鼓的,连褶子都精致很多,一看就是经常包。 不一会儿,连孤儿院里的员工都搬来桌子椅子,和孩子们一起包饺子,还从厨房里搬来大锅,十几个电磁炉一起开火,用光了十几斤面粉和二十多斤肉。 众人拾柴火焰高,不到两个小时,所有人都尝到了美味的中国饺子,卫姝还用剩下的面团摊了肉饼,没有糊锅,味道意外不错。 吃饱喝足之后,卫姝和孩子们搬着大盆去河边洗碗。 孤儿院后面是一条从山上下来的河水,它滋养着爱美斯拉小镇,令这个小镇水源充足。小孩子们给卫姝介绍说,小镇的自来水都是从河里取,但是政府会收水费,所以大家经常去河边洗漱。 “用植物洗碗精哦,”凯瑟琳在卫姝掌心里挤了一小团泡沫,煞有其事道,“如果污染了河水,老爷爷会用拐杖敲我们。” 卫姝忍笑道:“水费很贵吗,怎么不在屋子里洗?” “屋子太小啦,而且,河水更干净一些。” 这里的孩子心灵纯澈,和脚下的河水一样,与世隔绝,不染杂质。 卫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哦,我会用干净的河水洗碗,也不会污染它。” 吃饱喝足收拾完之后,又到了告别的时间,孩子们依依不舍地站在门口,凯瑟琳拉着卫姝的手,眼里积蓄了满满的泪花。 看见他们眼中的不舍,卫姝心里弥漫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浓稠的情感,这种情感在她贫瘠的记忆里面异常陌生,却令她感到很舒服。 被人需要,被人挂念,被人喜爱,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一股破冰的清脆声响在她心里响起,卫姝眼眶发热,她对孩子们说:“我还要住很多天,一定会再来看你们。” “Faye不要骗人。”凯瑟琳红着眼,拽着卫姝的衣袖。 卫姝抬起袖子擦过凯瑟琳的眼角,将这个倔强又内心敏感的小姑娘眼角的泪花擦去:“我不骗小孩。骗小孩是小狗。” 凯瑟琳破涕为笑。 赵天山在旁边默默注视着卫姝同他们告别,等踏上回去的路时,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赵天山说。 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是不可能这样熟稔地融入一群陌生人之间。 卫姝第一次从巴士上下来的时候,虽然也和孩子们微笑说话,但眼中始终带着陌生的疏离,礼貌大过热情。 而这一次,卫姝眼中的真情却不容忽视。 卫姝点头又摇头:“算不上全部想起来,但有一些在一起的画面。他们都长大了,小时候都是小豆丁,竟然一转眼就长得这么大。尤其是Ella,小时候也是个爱哭鬼,比凯瑟琳还娇气,现在也变成了大姐姐,开始照顾一群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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