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又笑成那个样子。 北歌心脏狂跳,背后也出了冷汗,手掌心开始发热、黏腻,不受控制地想起卫姝失忆前的样子。 幼时,卫姝是个松软可人的棉花糖,任人揉搓都不会生气,只会乖巧地拽着你的衣角,跟在你身后,天真可爱的模样,让你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送到她面前。 后来……卫姝家庭变故,父母双双去世,击溃了少女单纯美好的世界,徒留一片无人收拾的荒芜。 北歌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她缺席了卫姝这辈子最难捱的时光,再次重逢,记忆里绵软的小姑娘,已然变成戴着坚固面具的冷若冰霜的大人。 因为什么都留不住,因为什么都不剩,所以卫姝什么也不在意。 不在意北歌的消失又出现,不在意她后面很多年的跟随与弥补,不在意她的示好与失落。 她的雪山常年阴云,不容他人带来一丝阳光。 北歌涩声道:“你心底善良,不会记仇。”你什么都不记挂。 没从北歌口中得到确切的描述,卫姝干脆开摆:“不行不行,你这话说得太虚了。北歌,是不是我曾经做过什么错事啊,让你这么吞吞吐吐的?” 北歌下意识摇头:“没有。” 卫姝瞥向她的左手,她早就注意到了,北歌左手无名指有戒指,看样子是婚戒,应该是求婚的时候戴上的。 可自己的手指从醒来后就是光秃秃的,后来警察把她的物品还回来,她翻遍了都没有什么戒指。 “是不是我丢了戒指,所以你生气了?”婚戒,当然很重要。卫姝想不到别的原因,北歌对自己的爱意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而她醒来就对北歌一见钟情,自然也不会不喜欢她。 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应该不会闹太大的矛盾……吧? 北歌轻轻一笑,心里有点自嘲,面上却没露出来:“我不会为了这个生气。戒指而已,你没事,这是最重要的。” 卫姝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只好喝了一口茶,继续问:“那咱们在一起多久啦?” 谁料这个答案竟然出乎意料之外。 “两个月。”北歌说。 卫姝差点被口中的茶水呛到,她们小时候就认识了,在一起才两个月? 北歌给她抽了一张纸,抬手捂住她旁边的桌角,担忧皱眉道:“动作小点,小心碰到左手。” 卫姝顾不上左臂,倒珠子般开口追问:“你什么时候表白的?我们在一起才两个月……难以置信。我住的地方一看就住了很久,咱们是不是早就同居了?事实婚姻?” 北歌眉心皱得更紧了:“不要胡说。” 卫姝催促她:“快说快说。” 北歌长舒一口气,选择性回答她的问题。 什么时候表白的?小时候就说过,但恐怕任谁说,都会说童言无忌做不得真。北歌没提小时候那一岔,只说:“六年前,你上大学,我大学毕业。我开车送你,给你买了一捧花,顺便告白,让你在大学里别忘了我。” 卫姝目瞪口呆,北歌这么会,那自己还不早早被拿下? 许是她眼中的意味太明显,北歌忍不住又道:“你是个有目标有计划的人,大学的时候很忙,我……也边忙着公司边读研,见面少,所以就耽搁下来。” 卫姝算了算,自己今年二十五,大学毕业两年,两个有情人用乌龟爬的速度也不至于两个月前才在一起。 除非,北歌还有什么隐情没说。 卫姝盘算了一会儿,没有再追问。她今天得到的消息已经够多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自己慢慢调查。 三分钟后,卫姝拍板:“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还是伴侣的关系。” 北歌下意识点头,心脏微妙地抽了一下,没有异议。 卫姝站起身来,走到北歌面前,半蹲下,拉起她的手,和她四目相对。 北歌被她的举动搞得很懵,刚想把人拉起来,就听卫姝说:“北歌,我这样喊你不知道对不对,或者该喊亲爱的,以前的聊天记录里你总是这么喊我。我不知道之前咱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咱们之间相处是什么模式。但现在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所以,我打算从头来过。当然,并不是让你和我重新谈,是希望你接受一个全新的我,我会好好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请求你给我一点信心,可不可以?”
第7章 示好 北歌这时候才发觉,原来如果卫姝愿意,她说情话的模样也可以肆意撩人。 简直是每个音节都在她的心尖上跳舞。 空气开始变得稀薄,北歌忽觉口干舌燥,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心里有两个声音在呼喊,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开始雀跃,蹦跳燃烧放着鞭炮开始升空,另一个苦着一张脸坐在地上,冷冷地想,卫姝这是弄错了。 卫姝错认了她们之间的关系,还以为她俩是平等恩爱的小两口,想着和她解除误会,重新开始。 卫姝还在等北歌的回答,杏眼轻轻睁大,每一个五官都表露出诚恳的请求与纯粹的期待:“好不好嘛。” 北歌坐地上的小人面无表情地伸手拽住升天小人的绳子,往上一把一把将人拉下来,然后一顿胖揍。 北歌心想:“卫姝,你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就要重新开始。 她要是同意,岂不是忽视了头顶一片绿? 不谈她绿不绿,对卫姝来说也不公平,算得上是乘人之危。 那么,她到底要不要做那个乘人之危的小人。 被打倒在地的升天小人面朝地面抬起一只胳膊拼命挥舞,死灰复燃地表达自己的欲望。 北歌咬住舌尖上一小块肉,拇指狠狠掐在食指的第一个关节,逼着自己冷静思索,半晌后,北歌一把将卫姝拉起来。 卫姝本来半蹲在地上,此时忽然被人拉起,力度还不小,自然往北歌那边靠了靠。 北歌的眼睛是流畅的标准眼,双眼皮的褶子很窄,拢在细密的睫毛上,似是给她打了一条雅致的眼线,眼尾轻轻上扬,抬头看人时,无声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 卫姝心尖泛痒,忽地很像伸手去摸摸她的睫毛,这样长而密的睫毛,扫在掌心里的触感,肯定很好。 北歌扶了下她的伤臂,眼神里藏着卫姝读不懂的沉重。小孩失了忆,不记得过往,就想要抹去一切重新开始,她配着演,哄人高兴,也不是不可以。 “如你所愿。” 卫姝的唇角情不自禁展露出开心的弧度,眼神里闪出纯粹的笑意。 此时,饭菜也上来了,两人相对坐下,默默用完了属于自己的饭菜。 途中卫姝好奇问她,为什么只给自己点海鲜。 “要不是知道你喜欢我,我简直都要怀疑你故意给伤员点这种发物,然后让我伤口溃烂好报仇呢。”卫姝失忆后的性子简直是小时候的翻版,不懂掩饰,自来熟且口无遮拦。 北歌眉心紧蹙,声音沉下来:“不要胡说。” 说完才发觉自己有些严肃,她放下筷子按了下额角,用勺子给卫姝分了点自己的食物递过去:“你尝尝。” 北歌投喂的食物,卫姝当然要吃。 只是当她把时蔬和米饭放进嘴里,属于蔬菜和大米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让她的脸也渐渐苦了起来。 “呕。”卫姝用纸巾把嘴里的东西包好扔掉。 北歌早就等好,给她递了一杯水。 “我问过医生,失忆后,应激产生的习惯会不会改,”北歌的手指轻轻点在桌面,提起这点,她忍不住有些心疼,垂眼道,“医生说,你的情况,很多东西潜意识都记着呢,不会改。” 卫姝感觉自己吞了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胃里一阵作呕:“应激?我应激成只吃海鲜吗?” 北歌笑了笑:“倒也不是,偶尔拿海鲜汁给你调个菜,饿的时候也会吃。” 卫姝在心里对自己乱七八糟的过往表示头疼。 吃完饭,北歌结了账,领着卫姝回家。 “太晚了,”卫姝伸手拽北歌的衣角,抬起头可怜巴巴道,“你放心我一个人回家么?” 夜市里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门口的台阶上挂着黄澄澄的小壁灯,映照在昏暗的夜色中,把卫姝的侧脸蒙上一层晶莹的柔光。 她本就甜美的长相此时更加人畜无害,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天使,怯怯地跟在她的骑士身后。 这样的卫姝,简直犯规,北歌就算再介意,也舍不得把她丢下。 北歌喉咙动了动,撇开视线:“……我送你回去。” 卫姝欢呼起来,往北歌面前蹦跶:“好耶!” “小心!” 这时候,店里忽然出来两人,卫姝的左臂正好对着帘子,掀开的帘子眼看就要打在她左臂,北歌眼疾手快迅速抬手挡了一下。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揽住卫姝的腰把人扶到一边。 刹那间,两人的距离陡缩至十厘米。 北歌比卫姝要高半个头,加上卫姝现在被人揽着腰站不直,脸正对的地方,是北歌的胸膛。 属于女人的怀抱自然是温暖的,带着她蓬勃馨香的味道,却给人带来浓浓的安全感。 在黑暗中,北歌将她护在这样一方天地,双臂撑起一块容纳她安歇的空间。 卫姝轻轻用额头在她锁骨上抵了一下,柔软的手掌搭上北歌抬起的臂膀。 用力时胳膊肌肉绷紧,摸上去触感真好。 锁骨的弧度也恰到好处,向上一点,就能蹭进肩窝。 北歌的身子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几秒后,北歌扶着她的腰把人推开,后退一步扯开距离。 卫姝的手掌恋恋不舍地从她胳膊上滑落,似在回味般评价道:“练得不错,手感真好。” 北歌在黑暗中红了脸,也实在招架不住,只好提前一步下了台阶,用后背对着她:“快点走吧。” 卫姝生着病,觉多,出来一趟着实累了,在车上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下,从窗户往外看,能看见家里的花园。 驾驶位上的北歌侧着脸望着窗外一动不动,听见她的动静才转过头来。 “我们到家了?”卫姝迷迷糊糊坐起来,身后的座椅不知何时被放下,身上也搭了一条毛毯,“怎么不叫我。” 北歌“嗯”了一声:“到了没多久。” 卫姝摸了摸毛毯的温度,被自己的体温烘得暖呼呼的,肯定不是刚到。 卫姝没多说,起身冲北歌笑了一下:“谢谢亲爱的。” 北歌下车的手顿了一下,继而装作没听见下了车,给卫姝开门。 卫姝张开胳膊,在车上冲北歌抱怨:“睡太久,头晕,走不动,要抱抱。” 月光下,卫姝撩开的眼角荡漾着细碎的笑意,她整个人好似一块甜腻惑人的糕点,包裹着致命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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