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云汐的冰雕中,走出了邪魔的身影。 它悠闲自在游曳而来,冰屑随之破碎。洁净的力量驱散了威压,但月清河仍旧无法爬起来。她心念混乱,神魂发颤,眼前光华急转,什么都看不清。 “可怜的小月族,离登神台只有一步之遥,还是被我追上了。” 月清河在痛苦和混乱之中找到了一丝清醒,她极力睁开双眸,维持那一丝清明,“魔族之主……你……” 雨神,魔族之主抬手。它淡金色的手臂下利爪狰狞,此刻提起月清河衣衫,如同捏起一只小小的蚂蚁。 “你很不错。” 魔族之主的声音极其诡异,嘶哑轻灵,如同神明与邪魔同在这幅躯壳,同时开口。洁净与污秽冲击着修士的神魂,月清河眼中神采湮灭,陷入迷梦。她挣扎着醒来,魔族之主又道:“你有个好同伴,可惜如今她不能出登神台,你只有任我宰割。” 什么同伴……秦观颐? 秦观颐她如今在登神台? 月清河挣扎间,抓住了魔族之主的手臂。她的力气那么小,魔族之主,或者说雨神几乎愉悦地看着手中女子,双眸兴味。 “你若死了,倒是浪费这绝望美态。” 魔族之主将月清河自地上提起来,抬手划开冰原。 它踏进一片罡风,走入黑暗混沌的外界。月清河被雨神提在手中,眼前见此不敢置信。 破开界门分明是仙人才能做到,如今魔族之主却能够了! 月清河昏死过去。 她太过孱弱,抵挡不住穿过界门的混乱。 再苏醒时,却是十分熟悉的地方。云山一族的祭坛。 雾气浓重,天光晦暗。层层祭台由巨石拱卫,矗立在森林深处。脚下石块冰冷,还有明显的暗红色泽,血气萦绕不散。巨大的白骨横贯整个祭坛,而月清河此刻,就在白骨的胸腔肋骨中。 月清河心中狂跳,勉力挣扎。她手腕脚腕都由捆仙锁卡在祭坛石柱上,动弹不得。此刻身上穿着华美的漆黑盛装,甚至头戴羽冠,身披银饰,如同云山一族献祭给神明的人偶。 但云山一族自从墨阑接过圣女之位后,再没有将活人作为人偶献祭,从来都是以木雕做人偶举行祭典,此刻……为何她会是如此姿态,站在云山一族的祭坛上? 魔族之主十分满意,自月清河身前游曳出来,“我受云山一族供奉千年,你是最完美的祭品。” 原本是云山一族供奉的雨神神像,如今破碎散落。月清河僵硬地站在祭坛上,她背对神像,只能看到那些染成各种色泽的石块落在脚边。 她感受到了风。湿冷污秽的雾气萦绕在此地,那阵轻飘飘的风吹不开此地的凝滞,反而带来一丝格外的寒意。 月清河余光望见冰雕。她定睛看去,竟然是冰封的云汐。 鲛人一族的王女此刻僵硬地待在冰块中。她是受伤虚弱才会出现的人身鱼尾,头颅低垂双目紧闭,在冰中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 “你杀了云汐?”月清河挣扎无果,不禁向邪魔开口质问,“我见她力量来源不明,难道是你蛊惑了云汐,将她诱骗到此地?” 而魔族之主说道:“她比起你来,是主动寻我献祭。此刻,也是为我所用,全心跟随。” 月清河心下惊愕。她还未再次出声,那冰封的鲛人王女渐渐融化,呼吸之间已经脱开僵硬的冰块,半跪在地,一边发抖一边剧烈地咳嗽。 雨神饶有趣味地看着鲛人挣扎着爬起来,见云汐摇摇晃晃站稳,指向高台上的月清河道:“你看好此人,待我吃了她,就会履行你的许诺,将你带往仙界。” 云汐因寒冰摧残而发抖,她抬眸往上祭坛。月清河此刻面目不敢置信,“云汐!你不要信它!” 雨神并不阻止月清河出声,它甚至游曳而上,盘踞在月清河身侧。女子因恐惧和愤怒而发抖,将捆仙锁都挣得噌噌作响,“它是邪魔,它的承诺不会生效!待我死了,你也不会活着!” 天道无私,即便邪魔也能修为圆满,渡劫飞升。若此物是吞噬了原本雨神的魔物,它想要进阶,必定会吞食更强大的灵物!云汐作为鲛人,也在邪魔觊觎目标之中,它怎么会放云汐生路! 鲛人公主听闻月清河说完,却是一动不动。她刚从寒冰中出来,墨蓝色的发丝凝结雾气,生出细碎的冰屑。月清河以手抓住捆仙锁,她的力气和生机在流逝,而雨神欣赏着她挣扎一番后苍白的面色,轻声笑开。 “与你不同,云汐忠心于我。” 雨神话音落下,云汐果然拖着僵硬的躯壳,一步步往祭坛上来。她走到月清河身侧,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抬手拉住了捆仙锁。 月清河手下刺痛。她睁着一双清澈错愕的眸子,看着云汐手下动作,将自己挣扎下略为散开的捆仙锁拉直,再次固定在祭坛石柱上。 那双冰蓝的,属于鲛人的双瞳,月清河见过她柔软期待的样子,也见证了云汐因疯狂而嗜血的眼神,如今却是雾蒙蒙的一片。 云汐僵硬的面上,只有一双眼睛冰蓝黑沉,是最后一抹神采也湮灭。 月清河难以置信,几乎愤怒地向邪魔开口,“不是她服从你,是你吃了她!”
第九十五章 “我吃了她?” 雨神浑身萦绕的淡色金光, 游曳在月清河身侧,“我吃了海灵,吃了鲛人女王。不过云汐还有用, 暂且可以留在我身边。” 什么? 月清河惊愕抬眸。她眼前是混沌污秽的雾气, 却仿佛看到魔族之主侵入碧落海, 吞吃王族的惨状。她心中惊涛骇浪,回忆起九沂之源海面上愤怒的海灵尊者。 月清河分明不可能对她下手重伤, 所以那是她听到的邪魔吞噬的声音, 竟然是魔族之主! “你这该死的邪魔……” 月清河咬牙挤出一句话。她无法再出声, 是因为身侧, 云汐正在动手将捆仙锁绞紧。这样惊天惨状,是她血亲被屠戮的消息,云汐竟然还是睁着雾蒙蒙的双瞳, 一丝不苟地执行雨神的命令。 月清河默默咬唇。 她不肯再发出声音。不论是愤怒还是哀鸣, 都只能引动雨神的快意。身侧鲛人王女如同人偶,只会执行雨神的指令。 月清河无法求助,只能忍耐。 雨神见猎物不再出声,很快失去兴味。它庞大的虚影自祭坛游曳下去, 消失在雾气之外。 月清河垂着头。 她感受到了寒冷。祭坛坐落在森冷深处,不论黑夜白昼皆是朦胧晦暗, 投不进光。因捆仙锁卡在身上,修士无法调动灵气抵御魔气侵蚀,月清河很快不自觉发抖。 不知几个时辰后, 月清河只觉浑身僵硬。她没有见到任何活物出现,而雨神, 魔族之主也不见踪影,应当是真的走了。 “云汐……?”月清河咬唇忍耐, 试探地发出声音呼唤。身侧,自冰封中脱困的鲛人仍旧僵冷地跪在石块上,双手按住捆仙锁。 月清河心中还有微弱的期望。如果云汐没有完全失去神智,她听闻自己血亲被吞吃,一定会有愤怒和复仇的心。如果此刻能将她唤醒,将自己放出去,一定还有机会! 月清河咬牙,再次开口,“云汐,你已经听到了……魔族之主将鲛人王庭吞吃,你若还有一丝神智,将这捆仙锁放开……!” 月清河眼前白茫茫一片。她担心自己撑不了太久,又急促地吸了几口气,再道:“云山一族圣女就在祭坛外……你若还有一丝神智,出去告诉她我在里头,她能来救我。” 寒风萦绕,雾气阴冷。鲛人殿下空洞的双瞳直直盯着月清河。她脸上雪白,没有一丝神采,是冰雪封存的木然。 月清河越说声音越低哑,她没有太多力气再说一遍,渐渐垂下头,心中弥漫绝望。 不行了…… 视线中,僵冷的鲛人跪坐在面前,作为魔族之主忠心耿耿的奴仆,她失去了神智,即便听闻自己血亲被吞噬,也是空洞无神的一尊人偶。 皆是无用。 月清河眼前一黑,陷入昏沉。 - 云山。 因近日修仙界异动频频,圣女传回消息,称魔族进犯修界,需重启祭典。 云山一族隐世,不与外界往来。现任圣女前往昆仑剑宗已称得上前所未有,此刻要求重启祭坛,族长与大祭司皆断然否决。 “墨阑,祭坛事关重大,岂能因你一人之口开启?老夫允你去昆仑,已是大祭司的恩典!你可别得寸进尺!” 墨阑守在祭坛外。她得到了挚友的消息,已经心急如焚赶回族中,要求重启祭坛抵御魔物。本来族长与大祭司已经应允,她近日前来祭坛做必要仪式,却被阻拦在外。 “族长,此地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你明明已经许可,今日却不能进去?” 墨阑身着一身沉黑,佩戴银饰,乌压压的墨发压在绚烂的羽冠下,只露出一双眼眸。她身后跟随十数位年轻的云山一族少女。 前代云山圣女皆在十六岁前病逝,而墨阑前往昆仑剑宗,身负修为。她身后的少女们皆是二十出头的年级,此刻见圣女与族长交锋,面面相觑不敢出言。 作为唯一一位活到如今的圣女,墨阑修为在身,如今仍旧鲜亮明丽如同二八少女,只有这双黑沉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云山族长,叫这固执的老人竟然有些微惊惧后怕的念头。 云山族长恼羞成怒,怒道:“此地禁止入内!你若不肯,就叫大祭司好好教训你!” 他拂袖而去。 墨阑立在原地。她盛装在身,天光照耀下银饰皆晦暗流光,无比神秘威严。少女们互相交换眼神,有胆子大些的期期艾艾出声道:“圣女大人,既然族长不允许我们进去祭坛,想来是出了什么事也说不定……我们先回去吧?” 墨阑回眸。她冷淡的眸光扫过身后的追随者,无一人敢与之对视。 “罢了。此事你们不必对大祭司提起,我们走。” 圣女与她的追随者们踩过阴冷浓雾,离开祭坛。 云山一族坐落于森林深处,由雨神三千年前传授咒术,绵延壮大至今。圣女与大祭司皆供奉雨神神像,如今墨阑已是第两百代圣女传承。 也只有她一人活过了二十岁,前往昆仑剑宗修习,将咒术传扬至九大仙门。 浓雾掩盖了天光,将两侧森林笼罩在阴冷水汽中。天光照不进云山一族驻地,诸位圣女皆面色苍白,着深色衣衫。她们追随墨阑默默前行,如同人间的神灵使者,又像是雾中诞生的诡异灵魄。 墨阑行至众人身前,微微抬眸。 奇怪的动静,细微又遮遮掩掩,听着来源像是祭坛方向。寻常云山族人最灵敏的猎手也不会发觉,这点动静却瞒不过耳力敏锐的修士。 墨阑沉声开口:“你们先回去,我有事寻族长商议,不必等我。”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8 首页 上一页 9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