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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收拾好药品，规整在一旁, 准备离开给她们留独处空间, 正要开门, 房间门反而从外面被打开了，黎以思看了眼床上沉睡的妈妈，拉着医生的手腕往外走。 黎艺楠不曾阻止，虽然季习蕊那边还没有同黎以思说，但是她隐隐能感觉到，黎以思的改变，或许她早就知道了，只是在等着看季习蕊什么时候和她说。 季习蕊醒来时，微微侧头便看见守着的黎以思和黎艺楠。 “妈妈，您感觉如何？要不要叫医生过来？”黎以思连忙问道，虽说医生说过状态稳定，仪器也是那么显示的，但是没有看见妈妈睁眼，黎以思一颗心悬在半空怎么也下不去。 以前也有过一次这样的状况，上一秒还稳定着，下一秒仪器滴滴发出警报，小小的黎以思知道，那是妈妈会离开她的声音。 她很害怕，会再次听见那刺耳的声响。 季习蕊轻轻摇摇头，想伸手去握女儿的手，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许是还没有缓过来，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心中默默叹息了声，面上却仍挂着温和的笑意，黎艺楠帮她摘下呼吸面罩后，虚弱地安慰道，“我感觉还行，不用叫医生。” 黎以思抿紧唇，什么还行，事到如今了还要这么欺骗她么，为什么不能告诉她事实呢？为什么连夏小潇，连梓溪都可以知道的事情，妈妈不愿意和她说呢？她与妈妈是血脉相连，如此亲近的关系，关于她的身体实况却只能从妹妹和妻子那里得知。 多少，有点讽刺。 黎艺楠悄悄碰了下季习蕊的手，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女儿，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用眼神传递信息。 夏小潇是看得一头雾水，季习蕊在她的示意中恍然，朝思思抱歉道，“本来是打算晚些和你说的，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所以……” 黎以思拧紧眉头，沉默片刻，“没事，您好好休息。” 季习蕊有些无措，又不知该怎么把话题继续，该如何跟女儿解释清楚，最后还是黎艺楠插话，以她需要休息为由把她们支开，看着房门关上，黎艺楠才把揣在兜里的特效药拿出，放在季习蕊眼前，语气中藏匿着丝丝的怒火，“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特效药的量少得这么快么？” “医生不是和你说过了，这是特殊情况下服用的，服用的量要严格遵守医嘱，否则很快就会产生耐药性，那么就没有药可以缓解你的症状。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季习蕊，你这个骗子。” 黎艺楠的质问，季习蕊无言以对，沉默挨训终止于黎艺楠最后一句话。 像是触碰到了什么雷区似的，季习蕊瞪大眼睛，语气激动反驳，“黎艺楠，你先看看自己做了什么，想想你有没有骂我是骗子的资格吧！” “行！我是骗子，我是个大骗子！”黎艺楠话锋急转，连忙把呼吸罩给因为太激动有些喘不过气的季习蕊带上，拍着她的胸口，嘴上不停念叨，“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不应该惹你生气，对不起蕊蕊，你别气了，我不说那样的话了，再也不说了……” 是她糊涂了，季习蕊身体这般，不该说那种话让她激动的。 与黎艺楠的后悔不同，季习蕊还挺意外并且高兴alpha能把心里话说出来的，不再是迁就她，也不再是斟酌许久后出来的，已经磨去棱角的话语。 恍惚间好似回到了以前，她们意见不同时针锋相对的争吵时刻。 但是终究还是奢望啊，她的身体，黎艺楠对待她时小心翼翼的态度，都断绝了重现过去争吵时刻的机会，毕竟连她把戒指摘下时，黎艺楠除了挽留和妥协之外，并未产生要和她对抗的情绪。 陆梓溪做好饭后，带着两个孩子也上来问候，贴心地把两人份的小米粥和一些小咸菜用托盘端上来，让她们在房间用餐。 “真的很谢谢你，梓溪。”季习蕊突然说道，陆梓溪诧异看过来后又继续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伯母，您好好休息，我带孩子们下去吃饭了。” “好。”季习蕊应了声，在陆梓溪转身离开时又喊住她，“梓溪，思思她……思思她以后就要拜托你了。” 陆梓溪愣了下，下意识看向心电图，看到在正常范围的数值才松了口气，以为季习蕊只是想起来叮嘱一声，点头应下，“放心吧伯母，我和黎以思会好好的，当然还有筱筱和点点，我们一家人会好好生活的。” 季习蕊欣慰地笑了笑，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呢喃了声，“嗯，那我就放心了。” 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妈妈那边有母亲看着，早餐过后黎以思带着一家人前往医院的心理科，点点做完检查后，得出的结论是心理压力过大，要进行一周一次的心理治疗，鉴于点点测出的分化结果是Omega，所以会安排Omega心理师为点点进行治疗。 “点点，也是要分化成Omega的啊……”筱筱坐在诊疗室外面的椅子上，望着画着涂鸦的诊室门，心里不知为何感到些许的遗憾，嘀咕着，“我也是要分化成Omega的……我和点点是一样的啊……” 陆梓溪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不知为何露出不开心的女儿，“一样的不好吗？之前不是一直要一样的礼物，小熊耳朵颜色不同都不可以。” “……这不一样的。”筱筱用力摇摇头，反驳道。 “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陆梓溪听得糊里糊涂，只当女儿闹小别扭，没多在意，黎以思落在女儿身上的眼神深了深，想起谢霁把保证书寄给她时，附着的一句忠告，让她尽量让点点和筱筱保持一定的距离，最后分开养。 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黎以思不理解，筱筱眼下的状态让她心头一紧，缄默片刻，才把心里的话问出口，“筱筱觉得，Omega和Omega能在一起吗？” 此话一出，陆梓溪和筱筱皆是投来不可思议的眼眸。 “妈咪你在说什么？”筱筱拧着眉，坚决道，“当然是不能啊，Omega怎么能和Omega在一起，连发热期都没有办法缓解，Omega应该和alpha或者beta在一起，和Omega在一起……岂不是乱上加乱？” 陆梓溪用难以言喻的眼神扫视着她，“黎以思，你……你该不会是想找个alpha吧？” 黎以思喉咙哽了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急忙反驳，“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去找alpha，我都有你了。” “有这个自觉就好。”陆梓溪睨了她一眼，她有这惊为天人的想法，不也是拜黎以思忽然提出的话语所赐的。 “妈咪，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筱筱费解地追问，她不觉得妈咪是个心血来潮，想到什么问什么的人，突然问出那么莫名其妙的问题，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啊……”黎以思挠了挠脸颊，搪塞道，“就，就是突然之间冒出的想法，别多在意，我、我去看点点出来了没有。” 言罢，黎以思站起，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点点。 许是讨论得太激烈，声音吵闹盖过了门打开关闭的声响，连点点什么时候过来都不知晓，不知道点点听了多久，听到了什么。 黎以思半蹲下去关心问道，“和医生聊得怎么样？” 点点微笑着点点头，打开便签本，拿着签字笔开始写，筱筱走到点点身边，认真地看着她写下的一笔一划。 ：医生姐姐很温柔，她说我的症状很快可以治好的。 “那就好。”陆梓溪松了口气，“那我们回家吧，家里有小蛋糕等着我们呢。” 听闻有小蛋糕，俩小孩兴奋又默契地拍了下手，握着手往电梯间走过去，陆梓溪边走边整理着点点的检查报告和病例，理好抬头，余光瞥见黎以思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由疑惑，“怎么了？” 黎以思担忧地看着眼前密不可分的俩小孩，摇摇头否决心里冒出的想法，“应该是我多心了。”
第73章 正常范围波动的数值急转直下, 同时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守在门外的医生第一时间冲了进去，端着碗筷下楼的黎艺楠闻声停住脚步, 脑袋一片空白，茫然地站在原地，下意识地抵抗早已预料到的事实进入脑海里，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传进耳畔的夏小潇着急的呼唤才让她回过神来，将碗筷放到一旁，缓步朝滴滴作响的房间走去，仍处于直线的心电图，医生们危险状态下有条不紊进行心脏复苏, 紧闭着眼看起来很累的季习蕊……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里，看起来那么暖和，那暖意却渗不进黎艺楠的身体，怔怔地站在距离床有一定距离的位置, 警报声和医生有力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应该是很嘈杂的，但是黎艺楠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望着床榻上迟迟无法恢复心跳的Omega, 视线逐渐模糊。 季习蕊和陆梓溪说那番话的时候, 她便猜到了。 季习蕊强硬地必须让她把碗筷送下楼时, 那两声‘再见’, 也意识到了不对, 她想留下来的，可是季习蕊不容动摇的态度, 还有那两句再见, 无一不在传达着一个信息—— 她在赶她走, 她不希望她在场。 最后的时刻，季习蕊不要她在，不想看到她跟随着她的脚步离开，用最后的生命，用剩余的最后一点时间，否决她殉情的打算。 “如果你跟着我离开，黄泉路上我也不会和你结伴。” 若是季习蕊还能说话，第一句大概会冲她这么说吧，但是……也可能不会，毕竟她已经将话语化作行为表现出来了。 意外的，黎艺楠表现得异常平静。不论是医生宣布死亡时，还是后续一系列的葬礼准备，甚至在葬礼上也是很平静地对前来参加葬礼的人表示感谢，连轻抚着墓碑上的照片时神色也未曾有过多少的波澜，冷静到令人害怕。 季习蕊宣布死亡那日起，黎艺楠便搬回了庭园另一幢房子里，不管怎么劝也不愿意搬回，不是在准备葬礼便是在处理黎家的事务，把时间排得满满的，不给自己过多的休息时间，不让脑袋放空，如果不是黎以思和夏小潇轮流每天带三餐过去，她甚至连饭都会忘记吃。 ‘嘎吱’一声，黎以思推开木门，走进房子里，已然习惯了黑夜也不开灯的场景，进入后第一时间去按下开关，待灯光亮起，拎着保温盒走进客厅。 ‘嗒嗒嗒’，敲键盘的声音在靠近客厅拐角时听得分明，走进后，一眼便看到坐在沙发上衣衫凌乱，盯着两个黑眼圈对着键盘敲个不停的黎艺楠。 黎以思看了她一眼，走过去把保温盒放在桌上，一一打开，把盛着米饭的碗和筷子递过去，轻声道，“母亲，您该吃饭了。” 黎艺楠指尖一顿，抬眸瞥了眼桌上摆着的饭菜，没有让黎以思久等，很快放下电脑，接过碗筷老老实实地吃了起来，味如嚼蜡，风云残卷的速度极快把饭菜消灭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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