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良辰美景 入秋之后, 天气一日比一日凉。 对于逍遥居而言,生意却是一日比一日红火。珍珠带着四个闺女成日在后院晒太阳,数月下来, 毛色发亮, 圆润得好似五条大胖虫。至于玳瑁,这两日总趴在树上张望远方, 它还是不习惯没有花九的日子,每日都盼着花九回来, 喂它小鱼干。 檐上还有只骇人的隼儿, 平日里最是听话,可若是逍遥居中来了偷儿, 它可不会嘴下留情。上次那偷儿被它一阵猛啄, 若不是花大娘劝着, 只怕要啄下一颗眼珠来。 人人都知逍遥居的老板是位大美人,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本来是看着隼儿的面子, 后来更是听闻老板娘在京师高中, 以后多个当官的照应, 谁敢在逍遥居放肆。 来报喜讯的是位小哥,也没说中的第几名,只说女帝甚喜, 定是前途无量。他除了送来喜讯外,还给霍桐儿与花大娘带来两封花九的书信。 花大娘性子急,打开书信匆匆扫了一遍,便说还有货要置办, 便匆匆离开了逍遥居。 霍桐儿猜到一二,想来花九定是有什么小惊喜给她。她看破不说破, 打赏了小哥后,便让掌柜的看着酒楼,她回后院休息片刻。 待回到账房后,她终是打开了书信。里面写的很简单,就一行小字——雪落必归,想你,慕言字。 霍桐儿不是没收到过她的书信,她微微一笑,便将书信折回信封,与之前的书信收在一起。 这是最后一封。 霍桐儿算算日子,再过半个月,海龙集便入冬了。看这几日的天气,想来也快下雪了。只要下雪,她的慕言便能回来了。只要想到这里,霍桐儿的心都是暖的。 忽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坐到铜镜边上,仔细理了理鬓发。数月未见,也当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城迎她。 她明明有许多话想倾诉,可到了最后,她应该只会紧紧抱着她,埋首在她颈窝里,汲取久违的温情。 咚咚。 花大娘折返后,敲响了她的房门。 霍桐儿回眸看她:“大娘,何事?” “小九九说,夫人要有夫人的好看衣裳,所以我照她说的,找了裁缝过来,给你量量。” “只做衣裳?” “嗯,只做衣裳。” 霍桐儿没想到花九只让她穿新衣,她原想着,还当有点其他惊喜才是。 “姑娘,请。”花大娘将裁缝请进来。 “有劳。”霍桐儿由着裁缝量了尺寸。 裁缝笑盈盈地量完后:“夫人放心,新衣定在十日后完成。”说完,她行了礼,便离开了这里。 霍桐儿还不死心,继续问道:“慕言真的只有这一个安排?” 花大娘一脸正经:“若是有旁的安排,我怎会瞒你呢。再说了,你成日都能瞧见我,我也瞒不住你呀。” 这话在理。 霍桐儿不再多想,反正慕言要回来了,那件事就算慕言不提,她也会好好重办一场。花楚给她的黄金正好够用,她已经计划周详,就等着花九回来。 往后几日,花大娘一切照旧,确实没有做旁的事。霍桐儿就数着日子,等着海龙集下雪。眼看着阴云聚拢了好几日,天色越来越暗,她估摸着应当就是这两日,便打算这两日都出城瞧瞧。 花大娘正在院中收整食材,看见霍桐儿披了大氅往外走,连忙唤道:“小九九媳妇,要去接小九九的话,带把伞吧,万一下雪了,也有个遮的。” “也是。”霍桐儿微笑感谢,顺手拿了纸伞就走。 花大娘探头看着霍桐儿走远后,停下了手中的活,开始忙活起来。她等这一刻等了许久,这些日子她面上按兵不动,私下里忙活了不少事。这可是小九九的大事,得办得红红火火的。她越想越激动,扯着嗓子唤道:“来人,把‘东家有喜’的帖子贴出去,开始布置逍遥居!” “是!”店里的小二们应和一声,便开始忙碌起来。 逍遥居与家隔了两条街,布置完这里,还要赶着去布置那边的新房,只希望小九九能在路上多拖延点时间,好让花大娘带人把这些事都办妥。 暮色渐深,霍桐儿抱着纸伞站在城门之下,远眺长路的尽头。数月前,那人一人一马,渐行渐远,她希望今夜能等到那人的回来。 城头上,当值的将士挂上了灯笼,昏黄的灯影投落下来,在地上投落下些许微光。 风中的凛冽寒意是越来越浓了,激得霍桐儿不禁合拢双手呵手搓了搓。没过一会儿,天上便飘起了雪来。下得零零碎碎,像是飘絮,随风打着卷儿落在霍桐儿裙边。 霍桐儿嘴角微扬,终是下雪了。她一瞬不瞬地望着远方,她的慕言,向来说到做到。海龙集真的下雪了,她的慕言也当回来了。 夜色将远方的山景逐渐吞没,连同霍桐儿的视线也一并缓缓蚕食。 驾! 夜色深处,蓦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即便看不清来人,霍桐儿也知道她等到了她。她情不自禁地一手拿伞,一手提着裙角快步迎上。 那人的轮空一点一点清晰起来,马儿还是那匹枣红马,马上姑娘的大红官服颇是灼眼——乌纱两侧,插着两束金翎花,帽檐下的那双眼眸,深情脉脉,不是花九又是谁呢? “妙娘!” 那马上的新科进士娘勒停马儿,翻身下马,穿过零碎的风雪,朝着霍桐儿奔来,哪里还有半点朝廷官员的端庄。 “妙娘……” 她终是将她拥入怀中,真实的温暖沁入彼此的身体,两人不约而同地喟叹一声,双臂将彼此搂得更紧、更暖。 霍桐儿只觉鼻腔里酸涩得厉害,轻轻地捶了一下花九的背心:“算你说话算话!” “对不起。”花九歉疚开口,微微拉开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霍桐儿惑然打量着她,确实穿着官服,也戴着乌纱,明明中举了,为何还要道歉? “殿试之上,我本该是状元。”花九还记得她答应霍桐儿的承诺,“可陛下说,状元要留京任职至少五年……逍遥居好不容易经营起来,我不想你因为迁就我,关了逍遥居来京师陪我,所以,我向陛下请辞,一不小心惹恼了陛下。” 霍桐儿没想到竟是这样,她白了花九一眼:“你也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个了,在大燕中了探花,立马请辞,在大陵中了状元,你还当殿请辞,能保住一条小命,已是万幸。” 花九笑道:“陛下可是明君,舍不得杀我这样的良才。” “嗯,良才。”霍桐儿打趣。 花九扶住霍桐儿的双肩:“所以,我降为了探花,被陛下打发来了海龙集当县令,陛下说,当够十年,若有政绩再做提拔,否则,就一辈子留在海龙集,永不升官。”她说这话时,还颇是得意。 霍桐儿更多的却是后怕,认真道:“从今往后,不许再这般冒险了。不就是重头来过,我在海龙集可以,去京师也可以。” “那不一样!” “嗯?” 花九吞吞吐吐:“在海龙集天高皇帝远……在京师……危险。” 霍桐儿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氛,灵光一闪,突然想到大燕中举时,花九不小心惹到的那位夫人:“说吧,这次又招惹了谁?” 花九连忙指天盟誓:“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就殿试上……好像……入了大长公主的青眼。” 霍桐儿扶额,一位郡夫人已经够难解决的,这次招惹了大长公主,若不是女帝懂得处理,怕是真的要捅出大篓子来。 “妙娘放心,我可是你的人!就算抗旨,我也不会……” 花九的话还没说完,霍桐儿已紧紧抱住了她:“往后不求平步青云,你我就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好不好?” “好。”花九轻抚霍桐儿的背心,温声安慰,“妙娘不怕,这件事已经解决了,我给你瞧个东西。” 霍桐儿好奇地往后退了一步,只见花九往后招呼:“小红,来!” 枣红马乖顺地走了过来。 花九从马鞍边上拿出一个包裹,打开后拿出了圣旨,递给霍桐儿:“瞧瞧!” “你竟把圣旨随意放在……” “急着回来,顾不得那些!随行的都被我甩在后面几十里的驿站里。” 霍桐儿听得心惊胆战,不得不说,花九真是花楚养出来的好闺女,行事有些时候是真的乖张。她垂下头来,打开圣旨的同时,花九吹亮了火折子,给她照明。 火光落在圣旨上,那一字一句写得清清楚楚,这是花九给她们求来的赐婚诏书。虽然不知花九是怎么哄来的,可这位女帝如此偏爱,足见她确实看重花九这位良臣。霍桐儿眼眶微润,不仅仅因为这道诏书的分量,还因为花九为给她这个踏实的义无反顾。 “傻子。” “那……妙娘可愿再嫁给我这个傻子?” 霍桐儿缓缓抬眼,轻轻眨眼,眼泪涌出眼眶的同时,清晰的视线中映出了花九柔情脉脉双眸。 火光微弱,却衬得她的笑容极为温暖。 花九往后退了一步,真挚地握着火折子朝着霍桐儿深深作揖:“愿聘汝为妻,此生此世,永以为好。” 霍桐儿含泪轻笑,默默地撑开了纸伞,遮住纷落的雪花,哑声应道:“此生此世,愿与慕言为妻,风雨同途。”她对着她微微福身行礼。 花九忍俊不禁,眼底却有了泪花,直起身子后,主动握了霍桐儿执伞的手:“妙娘,我们回家。” “嗯,回家。”霍桐儿点头。 花九一手牵了枣红马的缰绳,一手执伞,与霍桐儿并肩而行。旅途再美,也终有归途,万幸,她遇上了她,她也遇上了她,她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本以为惊喜已经足够多,没想到回到逍遥居时,花大娘张罗好的婚宴也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什么官家夫人的新衣,分明就是新娘衣裳。 花大娘捧出做好的喜服时,霍桐儿撞了一下花九的胳膊:“你竟与大娘一起哄我!” “先前那场婚事不算数,今日的才算数。”花九说得认真,这婚事也张罗得认真。 霍桐儿原先是猜到的,只是被花大娘忽悠过去。不过,惊喜事小,心上人的心意事大,此情此景,霍桐儿终是明白,半生幸福为何姗姗来迟。 只因上天要给她一个最好的慕言。 喜炮声响,听见热闹的百姓们纷纷上前道贺。花大娘张罗着乡亲们入逍遥居喝一杯喜酒,来到都是客,即便萍水相逢,也当一杯水酒相送。 这个婚礼,办得喜气洋洋,尚未喝交杯酒,霍桐儿却已有了三分醉意。 她换上了大陵的喜服,照着大陵的礼节,双手执扇,站在了逍遥居的大堂之中。 花大娘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大红绣球,给花九系上,轻轻地推了一把花九:“去,跟新娘子站一起,好好拜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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