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州明镜湖,秋。芦苇如纱,明月千里。余与妻初见……”花九已经将小札上的话烂熟心头,张口竟与小札上的那些话只字不差,甚至还多了一分浓烈的柔情蜜意。 霍桐儿没有抬眼看她,只是继续往下读。 “蜜抹鲤鱼,味甘。吾妻笑而食之,余心湖荡漾,悄生涟漪。”花九一边说,一边夹了一片烧鱼喂到霍桐儿唇边。 原来这道烧鱼是这个意思。 “有刺么?”霍桐儿明知故问。 花九微笑摇头:“我挑的这块,一定没有刺。” 霍桐儿张口,咬下这块鲤鱼肉,果然与那晚明镜湖畔吃的一模一样,鱼肉的鲜甜与蜂蜜的香甜恰到好处地融在了一处。 “舞阳城再遇吾妻,”花九念着小札内容,眼底满是深情,“虽是权宜之计,可也算是敬拜天地。那时暗暗许诺,必要好好怜爱吾妻……” “你我成亲那晚,你就对我有了小心思?”霍桐儿截断了她的话,目光里多了一丝得意之色。 花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霍桐儿必须承认,花九这人生得俊俏极了,尤其是脸上染了羞色的时候。自脸颊至耳根,都烧得通红,让人想凑上前去,不轻不重地咬一口。 心跳微乱,可不只霍桐儿一人。 花九觉察了气氛的变化,不自然地拿起茶盏,轻轻地碰了一下霍桐儿面前的酒盏:“妙娘,请。” 霍桐儿拿起酒盏,小抿了一口。这果酿的酒味很淡,但是果香入喉,甜得沁心。 “好喝么?”花九期待地看着她。 霍桐儿喝过好酒无数,这酒是最淡的那一款,却也是最用心的那一盏。她如实道:“好喝。” 花九释然轻笑,再给她斟上一盏。 霍桐儿却将小札合上,定定地看着她:“如此用心,只怕这顿饭不仅仅是答谢宴那么简单吧?” 花九将小札再次展开,这次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真挚地捧在霍桐儿眼前:“往后余生,都只许我,可好?” 她如今是“已死”之人,之前的婚书自然已经无效。本来她与霍桐儿两情相悦,婚书有与没有并无什么差别,只是花九觉得必须给霍桐儿一个新的婚书,独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婚书。 她喜欢她,这婚书便是许诺,是誓言,也是她给她的堂堂正正。即便,如今的大燕还容不下两女相悦的堂堂正正。 霍桐儿知道花九的心思,笑道:“慕言许我,我自当也许慕言。”说着,便起身提笔过来,在小札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花九大喜,当初成婚时是忐忑多于欢喜,如今只有雀跃的幸福。 霍桐儿放下毛笔,徐徐道:“我有一个心愿。”说着,她拿起筷子也给花九夹了一块烧鱼。 花九仔细听着。 霍桐儿牵了花九的手,一字一句道:“我不求什么轰轰烈烈,只求相濡以沫,无灾无难。慕言,你可愿允我?” 花九哪敢不允,赶紧点头:“我保证,再不以身犯险!” “那……” “什么?” 霍桐儿悄悄地瞥了一眼花九的衣袖,低声道:“你手臂上的伤……” “其实好多了,你瞧。”花九捋起衣袖,伤口已经愈合,只是伤痕虬曲,实在是难看,有些地方还是一片红艳艳,似是随时会破皮出血。 霍桐儿本来原意不是这个,如今看得心疼,便把花九的衣袖温柔拂下:“好好吃饭。”她想,她与花九最好事多磨的,应当就是这个洞房花烛夜。不过,余生很长,倒也不急在这两日。 “好。”花九拿起筷子,忽然从霍桐儿的神色里品出了另外一层意思。一直都是妙娘给她上药,妙娘怎会不知她的伤势? 大木头! 花九暗骂自己,想到羞处,只觉自己实在是不解风情,偏生这种事也只能顺其自然,贸然提出,这不显得孟浪了么? 规矩!规矩! 花九低喃两声,霍桐儿却听得分明。她暗笑花九终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来日方长,总能水到渠成。 两人用过午膳后,便一起收拾了碗筷洗净。 到了上药时候,霍桐儿小心翼翼地给花九的伤处抹了伤药,道:“算算大娘的脚程,这两日也当回来了。” 花九点头:“嗯。”想到花大娘,花九便忍不住想阿娘,幽幽道:“隼儿也迟了大半个月,也不知阿娘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说到此事,我给你个东西。”霍桐儿放下伤药,拿了追影香出来,“追影香已经制好,只等隼儿出现,你在它羽毛上抹上些许。” 花九眸光大亮:“好!” “珍珠的脚程有限,我们也只能追踪数里。”霍桐儿知道这一招不一定能寻到花九的娘亲,可也总比被动着好,“只能试一试了。” “我懂。”花九一时高兴,顺势将霍桐儿拉至膝上坐好,情不自禁地在霍桐儿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妙娘!” 这一口下去,霍桐儿满面羞涩,霎时气氛多了一丝暧昧的气息。 花九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忘形了:“我……我只是高兴……”尾音带着些许轻颤,花九难以自抑地目光游移往下,落在了霍桐儿的唇上。 她忽然想亲亲她。 霍桐儿唇瓣微动,本该应她几句,可此情此景,她这微微的举动无疑是火上浇油,不等她出声,花九已吻上了她的唇。 她吻得很轻,如鸿毛,如细雨,心间涌动的情愫却如烈火,如海啸,恨不得翻涌出来,直勾勾地剖给心上人看。 花九的极力克制,对霍桐儿来说,更像是致命的撩拨。 两情相悦,本就该抵死缠绵,偏生这小呆子这种时候还在“规矩”,就是不肯给她个痛快。 “慕言……” 唇舌交叠的空隙间,逸出一声哀怨的轻唤。 花九连忙松口,以为是自己太过孟浪,急道:“妙娘,我……” 哪知霍桐儿竟是揪住了她的衣领,低哑道:“要这样。”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热情的时候,可此时此刻,她缺的就是这么一个痛快。 规矩算什么? 人,本就该快活。
第四十七章 罗刹娘子 一吻终了。 两人相视轻笑, 呼吸里还藏着些许余韵。 霍桐儿微微垂首,那些话若等着这呆子主动张口,只怕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她藏不住紧张, 张口时, 语气微颤:“今晚……可以的。” 花九怔了怔,竟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她的心跳狂乱, 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像是在询问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花九火热的掌心包裹了她的手:“真、真的?” 这这种时候, 这呆子竟然还问这样的傻话! 霍桐儿想到羞恼处, 不重不轻地敲了一下花九肩头,索性拉扯了被子, 埋首其中。这种羞话要让她说多明白! 花九轻轻地揪了揪被子, 小声道:“那……我开始了。” 这下是花九会错意。霍桐儿本来是恼了她, 今晚作罢,可花九瞧她入了被下, 还当是她羞得钻了被子。 被子被掀开的同时, 霍桐儿撞上了花九那双深情的眸子, 一颗心霎时砰砰跳个不休。花九最后那句话, 即便隔着被子,她也听得分明,这下是真的无心插柳, 小呆子竟是歪打正着地主动了一回。 这种事本就该是顺其自然,随兴而生。今晚两人这正正式式的开始,反倒是多了一分戏谑的气息。花九颤巍巍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小声道:“别怕。” 到底是谁怕呢?慕言声音都紧张得发抖。 霍桐儿忍笑勾住了她的颈子:“慕言也别怕。”气息交织, 她的声音也不觉哑涩了几分。 花九霎时心花怒放,檐上却响起了瓦砾声响。 这小院素来幽静, 平日定是不会有人来的。这里陈设也颇是简单,寻常小贼也看不上,这个时候来的不速之客,只会是那只隼儿。 两人无奈叹息。 霍桐儿红着脸拍拍花九的肩头:“先办正事。” “嗯。”花九起身,气息里都透着失落。 霍桐儿轻声劝慰:“我在这里……又不会跑。”最后四个字,又温柔又羞涩,听得花九心神微漾,哪里还失落得起来。 花九正色道:“我取了阿娘的信就回来!” “追影香,别忘了。”霍桐儿认真提醒,“好不容易等到隼儿来了,可不能放过它。” “嗯!”花九点头,拿过追影香,“我带着珍珠去追,外间山路不好走,妙娘你在这里等我便好。” “不要小瞧我。”霍桐儿可不想再与她分开,抱了两件大氅过来,递给了花九一件,“山夜寒凉,穿好。” 花九拗不过她,只得遵从。 霍桐儿当先走了出去,第一眼便瞧见了中庭里的隼儿。她热情地对着隼儿招了招手:“隼儿,来,我带你先去厨房吃肉条。” 隼儿听到肉条激动坏了,张着翅膀便跟着霍桐儿往厨房走去。 花九趁着隼儿美滋滋吃肉条的空档,把追影香悄悄涂上了手心,然后适时地进了厨房,摸了摸隼儿的脑袋:“隼儿辛苦了,多吃些。” 隼儿下意识愣了一下,它可从未嗅到过这样香甜的味道。 花九故意道:“白日调制蜜水,弄了一手,可是香坏隼儿了?” 隼儿素来不喜这种甜味,当即远离了花九三步,免得被她身上的香甜味道熏到。 “别走呀,信得留下。”花九继续凑上,把隼儿脚上的信囊解下。 隼儿嫌弃地再躲了两步,一嘴叼过霍桐儿手上最后一条肉条,振翅便往厨房外飞去。 霍桐儿给花九递了个眼色,两人等隼儿飞高了后,点了灯笼,牵了珍珠,便沿着追影香的香味一路寻去。 原本两人也没想过,一次便能有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隼儿在天上盘旋了一阵,竟是就近俯冲而下。 花九极力克制自己的激动:“阿娘就在附近!” 霍桐儿吹灭了灯笼,拍拍珍珠的脑袋,轻声道:“我们慢慢过去。”若是花九的娘亲一直在她们身边,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这般避而不见。倘若半途惊动了她,下回再想寻到她就更难了。 珍珠趴底身子,小心翼翼地一边嗅,一边前行。两人就跟在珍珠身后,往前约莫走了三十余步,便瞧见了前方明亮的火光。 花九脚步加快,这一回就算阿娘腿脚再快,也定然逃不了了! 与此同时,隼儿蹭了蹭花大娘的掌心,一副邀功的模样,似是在讨要肉干。花大娘拿了一条肉干出来,还没来得及喂它,便嗅到了它羽毛上的追影香味道,当即脸色大变,急道:“不妙!快走!” “站住!”花九先一步跳了出来,拦住了花大娘的去路。 花大娘大惊,连忙转身,退路却被霍桐儿给断了。她干笑两声,圆场道:“怎么是你们两个小娃?”说完,她抢先在花九额头上轻敲了一下,“小九九,大晚上的不好好养着,跑出来瞎折腾,小心我告你阿娘,让你阿娘来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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