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知道,薄苏为什么不愿意她出面、为什么不愿意否认。 她动容,也心疼。 无力感几乎要吞噬了她。她指甲扎入掌心,极力保持清醒、冷静,告诫自己,此刻帮不上忙,那么不轻举妄动、不添乱,便是帮最大的忙了。 她做最坏的打算,把薄苏可能需要她做的回应,打了几个草稿出来备用,以便薄苏有需要的话,立刻就能用上。 除此之外,她除了刷新页面跟进事情的最新动态、等消息,还是只能刷新、等消息。 傍晚,纪琅终于在事态几要无可转圜之时,姗姗地“让”记者蹲到了他,澄清了他与薄苏从未有过交往关系、从来只是朋友这件事,让薄苏身上最大的道德污点被洗清。 但由于他回应得过晚,语气也过分僵硬,仿佛透着几分不情愿、给彼此留几分情面的意味,依旧有许多大众不买账,怀疑他这份澄清的真实性。 但不论如何,「出轨」这个词条,总算在热搜上渐渐退热,只余下她们始终未被回应的绯闻,依旧在热搜上沸沸扬扬。 阳光渐渐从室内退出,夜色缓慢地降临,黑暗中,姜妤笙靠坐在床上,不时按亮屏幕,刷新消息,听窗外海风嘶鸣,接受时间走秒的拷打。 快十点钟,薄苏终于打来了视频电话。 她妆容未卸,坐在书房黑色的办公椅上,神情平静似寻常。 “吃饭了吗?”她温和地问。如果不是她眼底有难掩的血丝,嗓音分明比早上那通电话更要沙哑,姜妤笙几要错觉,这只是她们交往后,与许多个收工后的夜间闲聊相仿的,平平常常的一天。 姜妤笙眼底水雾漫漶。 她极力忍下,也努力平常地回应她:“吃了,你吃了吗?” 薄苏应:“我也吃了。” “现在是回家了吗?” “嗯。别墅还好吗?” “挺好的,管家阿姨很和善。” “舟稻呢?” “也挺好的,棋棋说是有人去蹲点了,但找不到我,撬不开她们的嘴,他们也无可奈何。你那边呢?” “也都还好。” “真的吗?”姜妤笙眼神很柔,似安抚,又似鼓励,仿佛无论怎么样,都可以告诉她,她都能与她共同分担。 薄苏静了两秒,伸手用已不再颤抖的右手轻抚屏幕上她的面容,轻声应:“真的。” 她与她同步事情进展:“早上电视台监察部那边找我约谈了,下午副台长和部门主任也和我谈过了,因为出轨是子虚乌有的事,我也没有别的要求,主动表示可以辞职,只希望能把《山水之间》这档节目播送完毕,所以他们答应了,会替我争取一下。” “谢家那边的反应,我不清楚具体如何,我也不在意。” “整个谢家,我在意的只有我妈。”薄苏无所隐瞒。 姜妤笙心脏被啄食:“那……阿姨那边,怎么样?” 薄苏眸色黯了几分,隐去凌晨母女俩在书房里的崩溃哭泣,把谢长嫣的反应与态度,连头带尾地告知了姜妤笙。 书房里最后的交谈结果,是以薄苏泪流满面,却依旧毫不退让结束的—— 因为谢长嫣要求,她妥协不去找姜妤笙的前提是,薄苏也要让一步:“你不能辞职,私底下我不管你,明面上,关于同性恋的绯闻,你必须要澄清。” 薄苏不同意。 她几乎能预见这条退让的铁轨最终将通向何方——你需要一个绯闻男友做掩护、你需要形婚、最后是,你需要一个孩子。 有第一步的退让,第一次的言不由衷、身不由己,就会有之后的步步退让。 她退过一次,错过一次了。 这一次,她一步都不容许自己后退。 姜妤笙可以理解谢长嫣的反应,甚至说,谢长嫣的反应,已经比她预想中的要和缓许多了。 她爱薄苏,是真的。即使这份爱,过于自我、过于沉重,始终压得薄苏喘不过气。 但也正因为谢长嫣的这份爱是不作伪的,姜妤笙更能理解薄苏的压力与痛苦、理解她过往的软弱与逃避。因为爱若是假的,兴许她辜负她的期待、知道她会失望、会难过的时候,亏欠感、愧疚感便不至于那么深,煎熬也不会那么久、那么真。 姜妤笙不左右、不勉强薄苏做任何决定。她只告诉她:“没关系的,姐姐,我没有那么不堪一击,如果阿姨想见我的话,我可以见的。我只想知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薄苏眼角有泪不受控地滚落,她注视着姜妤笙,涩声恳切说:“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动摇,都不要放开我的手。” 姜妤笙积聚在眼眶里的泪也跟着滑落。 她吸了一下鼻子,答应她:“好。” 薄苏的呼吸声也沉了。 她薄唇嗫嚅又抿紧,似有话要说,又无法组织好语言。 姜妤笙静静地等她准备好。 薄苏终于再次开口,几分颤音:“对不起,下周不能回去陪你看话剧了。” 姜妤笙说:“没关系的,以后还有机会。” “元旦也不能一起过了。” “没事,还有很多的节日。” “妤笙。”她叫她名字。 姜妤笙眼眸如水,温柔宽容。 薄苏心脏涌起细密尖锐的疼痛。她想起姜妤笙年少时那张同样温柔却还显天真的面容,听见旧日的风浪又在回荡,年少稚嫩的诺言又在鞭笞她的残忍、无能。 她知道,她是有前科、不值得被信任的。可她不得不权衡,不得不坦白。 她艰涩地说出打算:“如果《山水之间》能顺利播出,可能有三个月,最多半年的时间,我们没有办法见面。” 因为她们不能再被拍到,再在节目的播出时间里生出波澜。 她不能让力保她的台长、主任为难,也要对整个制作团队、投资方和广告商负责。 成年人的世界,除了自己要顾全,总还有更多无辜被牵连的他人需要顾及。 姜妤笙默了一瞬,还是答应:“好。” “你……会等我吗?” 薄苏一瞬不瞬,似怕错过她神色里的任何不情愿。她被泪打湿的面容上有不易察觉的脆弱,姜妤笙听得出她的不安。 她颤了下睫,没有马上答应薄苏这个问题,只是叫她名字:“薄苏。” “嗯。” “其实我从来没有特意等过你的,只是我的心,始终只为你而动。” “我不会等你的。”她说:“所以,如果在这不能见面的期间里,你有任何想法的改变,都不用顾虑我、不用勉强自己、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只希望你是真的开心、真的在走自己最想走的路、在过自己最想过的生活。而我,你知道的,不论如何,我都会好好地过的。” 薄苏呼吸骤停,血液凝固在血管里,只剩下泪水簌簌地流动。 姜妤笙终于也泄露出了一丝不理智,一丝真切的脆弱与爱恋:“但是如果你会回来,你始终没有改变想法,那要保持联系,要一直让我知道,你还在爱我。” 因为,她也会害怕的。 薄苏泪流满面,哽声答应:“好。” 她许诺:“妤笙,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次,她不会再失约了。 把命运的钟往回调十二年,她不会再让鹭城的轮渡载着她的身影远去。 不会再让北城的风雪覆过她们满身。 不会再让命运的朱印盖下离心的谶言。 不会再转山转水转佛塔却不敢转身回头、观照自己。 不会再让那总是迟到的一步,追上她。 或长或短,她这一生,都只会属于姜妤笙。 如果这次真的注定无法选择在她身边,自由地过完这一生,那至少,她可以选择,在姜妤笙心里,活过这完整的一生。 或生或死,总归,她的灵魂只会安息于她的所在之处。
第77章 舆论潮水稍退的第二天, 社交媒体广场上还在自由心证薄苏是直是弯,姜妤笙微信收到了一条来自新的朋友的请求。 这两日,她微信不时就会弹出陌生人添加好友的申请, 有的备注写明了是某某媒体,想要采访她、有的则什么都没写。 她一个都没有通过。 而这次这个,写的是:薄苏母亲。 姜妤笙心脏蓦地一震。 她点开这个申请人的朋友圈查看——是一条长长的横线,朋友圈的背景图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 什么都看不出来。 犹豫两秒,姜妤笙接受了她的好友申请。 “阿姨, 你好。”她主动问候,戳开她的头像,准备再次进入她的朋友圈探查身份。 谢长嫣消息回了过来:“你好。” 板正的两个字后, 她开门见山地问:“你在鹭城吗?这两天方便的时候, 我们见一面。” 姜妤笙要点进她朋友圈的指尖顿住。 上移戳开消息的通知条, 重返聊天界面, 她直截礼貌地要求:“阿姨,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先视频一下吗?我需要确认一下您的身份。” 谢长嫣有几秒没有动静, 随即,她的视频通话请求发送了过来。 姜妤笙稍整仪容,把摄像头翻转成后置的,对准书桌旁的墙壁,接通了视频。 屏幕很快亮起, 一张保养极好、岁月格外优待、气韵自华的女人面容出现在姜妤笙的面前。 女人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五官与薄苏有几分相似,气质却比薄苏更显端肃雍容, 带着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场。 姜妤笙放置在镜头外的左手不自觉地收握紧, 把摄像头转成前置,露出得体又不显得过分讨好的浅笑,不卑不亢地解释:“阿姨好,抱歉,我怕是别人冒充您,骗取我的位置信息。” 谢长嫣看不出情绪,一双冷淡又锐利的眼扫过她,淡淡说:“谨慎些,没什么不好的。” 姜妤笙主动回答她前面的问话:“阿姨,我是在鹭城,这几天都会在薄苏朋友的度假别墅里暂避媒体,什么时候都方便的,看您的时间安排。” 言外之意就是答应见面。 谢长嫣随手翻看东西的模样,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言简意赅:“那就明天晚上吧,定位你发给我。” 姜妤笙没有意见,应了声:“好。” 谢长嫣没再多一秒的停留,直接把视频挂断了。 姜妤笙盯着突然跳回到普通聊天界面的屏幕几秒,眼眸微黯,把定位发送了过去。 谢长嫣没有回复她,姜妤笙知晓,她不会回复了。 她没多做纠结,把手机屏幕锁了,想起来什么,起身出书房,去到楼下,嘱托了管家阿姨明天白天的时候,去市区里帮她买一本厚一点的五寸相册,而后回到书房,打开了电脑,输入了云 | 盘的账号密码,把这段时间用手机、相机帮薄苏拍的照片,挑挑拣拣,用一旁的打印机洗了百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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