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十多年前那个幼小的自己一样,找寻不到那个可以为她指引方向的人。 猛然发现,原来这世间从来没有独属于她的净土,只是有人替她挡了灾,为她拼了命。 天空再也没有了危险,云芷便将她归还于她所认为的自由的蓝天。 然而当云芷放手以后,她并没有获得想要的自由,而是被困于一个没有边际的牢笼,没有飞翔的欲望。 她最终回到了空无一人的房子,如雕塑般坐在沙发上,一直到夕阳即将坠落。 过去的每一个日夜,云芷是否如现在的她一般,独自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一个深知不会回来的人,等待着一个不会响起的敲门声。 每一个寂静无声的傍晚,云芷是否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窗外的太阳一点点下坠。 她美丽眼中会倒映着夕阳的美丽,夕阳也因她的注视而下落的缓慢,每一寸的消失都真切落到心里。 可忽视它的人,总疑惑它是怎么突然消失的。 云芷就像是孤单星球上的小王子,看了一次又一次日落,才终于决定离开。可她的星球没有等待她的玫瑰,她也没有返回的必要。 如今曲晚也变得和小王子一般,小王子弄丢了他的玫瑰,而她再也找不回她的向日葵。 这一晚,她注定无法安然入睡,有关云芷的一切回忆,是她无法承受的凌迟,却逃不掉躲不开。 甚至今后的每一个日夜,她都将伴随着这莫大的痛楚,熬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但曲晚没有任何颓然的资格,云芷费尽心血所做的一切,不该被她轻而易举的丢弃。 所以晨曦的光透过窗户落在身上时,曲晚像是受到指引,缓慢地站起身,收拾好自己后打车去了公司。 她在公司吃了早饭,处理了当天的文件,安排好了接下来的工作。 中午的时候,她开车到了离公司三条街的一家小餐馆里。 初中的时候,她经常和云芷来这个餐馆吃饭,餐馆的老板都记住了她们,还说她们感情很好,不像自家的两个孩子,整天吵吵闹闹的。 下班后,她去超市买了菜,准备回去学着做饭。云芷还没吃过她做的饭,如果某一天她能和云芷在街边偶遇,她是否可以邀请她一起吃一顿饭。 不去餐馆饭店,就在家里,她自己下厨为云芷做一顿丰盛的饭菜。 她似乎从未如此平淡地度过一天,曾经认为枯燥无味的生活,却是云芷几乎赌上性命换来的,是云芷等待十余年才等到的。 曲晚从电梯走出,却发现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男子站在家门口,她看过去时,那人敲门的手刚好放下。 他推了把眼镜,又去按门铃,依旧无人应答,那人却没有离去,而是在门口踱步。 曲晚走上前去:“你是谁?” 男子闻声看向她,礼貌地打了招呼:“你好,请问你知道云芷女士去哪了吗?她的电话打不通,家里好像也没人。” 这人看上去是个律师,曲晚不动声色将人打量了一番:“有什么事吗?” “一些工作上的事需要与她本人说明核对。”男子不肯将话说明,用无关紧要的话术企图混过去,而且隐约地防备着她,“冒昧一问,你和云女士认识吗?” 曲晚垂下眼眸,“我……是她妹妹。”酸涩随着这句话覆上心口,将心脏包裹的严丝合缝,不留缝隙。 听到她的回答,男子神色明显愣住,转瞬即逝,曲晚却捕捉到那一瞬的不寻常。 迎上曲晚怀疑探究的目光,男子掩饰般又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挑不出毛病的笑容:“既然云女士不在,那我改天再过来。” 他抬脚准备离开,在快要靠近曲晚时,十分自然地将一摞文件换到远离曲晚的另一只手。 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他与曲晚交肩而过以背相对的那刻,曲晚用让人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夺下了他手中的文件,然后一个闪身拉开距离。 “还给我!”他要想将文件抢回来。 但曲晚已经指纹开锁拉开了门,整个人退到屋子里,在他冲过来的时候关上了门。 男子气愤异常地拍打这门:“你把东西还给我!那些都是客户隐私,你这是在侵犯别人的隐私,是触犯法律的你知不知道!开门!” 曲晚并不理会门外的吵闹,在客厅的沙发坐下,将厚实的文件袋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最上面的是一本房产证,她翻开来,在权利人那一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目光下移,熟悉的地址让她的心开始剧烈跳动。 那是她曾经的家,是她和父母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也是吞噬了她父母生命的地方。 这栋房子,在她父母死后不是已经变卖出去了吗? 云芷偷偷将房子买了回来,还将房子划到了她的名下,却从来没有告诉她。 母亲的公司,她曾经的家,云芷将它们全部留了下来,然后交到了她手上。 曲晚目光闪动着,云芷不动声色地替她保留父母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遗物,因为明白当往事拂去尘土时,这些东西对于她的珍贵。 十年前或许更早,云芷就在筹划了,那时候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避免她如今的遗憾。 曲晚难以想象,那些被云芷一笔带过的话语中,藏着多少有关她未来的谋划。
第61章 遗嘱 她继续往下查看,那是几份保险,有生命险意外险等等,而每一份保险的受益人都是同一人——曲晚。 曲晚的双手难以控制的发抖,放在一旁的一打信封被她碰掉,落了一地。 慌忙中她直接跪在地面,拾起那些一看就被保管得很仔细信封,将它们揣在怀里,害怕弄丢似的。 一共九封,每封信间隔一年,那么这些信,会是九年来云芷想要对她说的话吗? 普通的信封,在曲晚手里却像是复杂难解的机关,她将所有精力灌注在上面,却无法破开一个哪怕小小的缺口。 她越着急,手中的信封就越是坚固,当她好不容易撕开封口时,额上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将信封内的信纸小心取出,信纸被徐徐展开的那刻,她甚至忘却了呼吸。 然而信纸上所写的,并不是云芷想要对她说的话。 曲晚不可置信地去拆开其他信封,慌乱绝望的神色仿佛正身处即将被浪涛漫灌的夹缝,留给她的只有溺毙其中的命运。 当所有的信纸展开摆在眼前,她已经没有言语的能力,曲晚张了张嘴,却只发出类似困兽的低低呜咽声。 云芷从来不说爱,因为她甚至不知道当意外来临时,她是否来得及告别。 她怕自己无法兑现承诺的爱,所以云芷不说爱她,不自私地剥夺她毫无顾忌再重新爱上一个人的权利,为她留着一线余地。 云芷明白不是所有的爱意都能宣之于口,所以她将爱藏进了一封封遗嘱。 当她死去的那刻,她的爱才会水落石出。 而她的这种爱,不需要代价,不需要付出。 我爱你,不需要你走进我的世界,不需要你了解我的过去,你不用知道我付出多少,也不用知道我承受了多少。 我爱你,就只是我爱你。 我爱你,就没有什么能阻止我爱你。 “立遗嘱人云芷,自愿将名下所有财产,赠予其妹妹:曲晚。” 曲晚细细摩挲着微微泛黄的信纸上的“云芷”二字,看着它逐渐变得模糊,最后凝成一滴滚烫滑落,将过去的自己溺毙。 “……云芷。” . 时间是最真实细致的记录者,他仔细地刻画着每一秒,没有人可以催促他,也没有人可以暂缓他。 所以无论这一刻的时光是痛苦还是欢愉,你都得忍受它的漫长亦或接受它的短暂。 曲晚坠入这无解的循环,不是寻不到结束循环的出路,而是这就是她为自己的思念寻找的出路。 再一次回到名为“家”的空壳,曲晚脸上出现一抹恍惚,下一秒她熟练地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 扶着楼梯扶手缓慢地上了楼,疲软的身子使她每一步都踩得极重,摇摇欲坠地回到卧室。 她在床边坐下,拉开床头的柜子,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机票放了进去,和其余46张整齐地摆放在一起。 这一年,她偷偷去见了自己爱人47次。 第一次,爱人在咖啡馆里开视频会议,她快速又果断地讲解方案,安排好每个部门的工作。 面对包含恶意和针对的质疑,她平静且从容不迫地应对,在所有声音都消失后,她微微笑着,笑容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可以开始工作了。” 从前她总是厌烦云芷温吞的性子,却忘了她其实是一个冷漠又决绝人。 在狼群中谋食,在虎群中谋皮,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又冰冷的世界为她谋一席之地。 她本是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云总,之所以这般温柔隐忍,全然为了一个没长心的混蛋。 第二次,爱人在逛超市,经过了烘焙区,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款半圆形草莓蛋糕上,伸出手的那刻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默默收了回来。 …… 第七次,爱人离开家去往公司上班,匆忙间她只来得及看上这么一眼。 …… 第十五次,她跟着爱人来到了医院,着急地在门外踱步,一个小时后爱人终于出来。 她却不能上前询问照顾,只能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望着爱人苍白虚弱的面容,心暗自滴血。 爱人走后,她着急地去询问医生,才得知爱人患有严重胃病,时间并不短,或许快十年了。 漫长的十年,三千多个日夜,她当真就一点觉察都没有吗? 她只是习惯了视而不见,云芷的痛苦从不向她提及,她就真的理所应当地认为那平静淡然的外壳就是全部。 …… 第二十二次,爱人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却没有任何征兆的停了下来,整个人晃了晃,最后虚弱地斜靠在广告牌上。 她着急万分地想要冲到爱人身边,可是直到牙几乎被咬碎,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她也未能挪动一步。 最后看着爱人慢慢挺直背脊,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往前。 …… 第二十七次,爱人站在冰淇淋车前看了许久,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买,最后是一个女生将自己的其中一个冰淇淋送给了她。 爱人愣住了,回过神想要跟人道谢时,对方已经走远了。 有些炫目的阳光下,她看见爱人嘴角微微地上扬着。 …… 第三十五次,爱人和员工们在饭店聚餐,仿佛一群相识了很久的朋友,互相吐槽调侃着。 尽兴时,众人举起酒杯打算碰杯,爱人也举起了面前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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