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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许妈妈终于睁开眼，眼眸深邃，眼底翻涌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风雨欲来。 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缥缈的仿若自异世传来:“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泪与痛悬浮于肌肤之上，隐瞒不了既定的事实。 许洛颜抬手拭去滚落的一颗泪珠，神色淡淡，声音平静:“除夕前一晚，我主动和她表白，她同意了。” “是你主动的？”声音拔高，许妈妈不相信。 许洛颜才和时驰分手多久，怎么就会喜欢上另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她私心里觉得肯定是姚漫兮主动引诱的。 内心火气翻涌，指尖死死掐入掌心，竭力控制住想要发火的冲动，深深呼吸数次，才尽力平复下躁动不安的内心。 她站起来，身体前倾，缓慢的语气里依旧带着急切：“颜颜，你告诉妈妈，你是真的喜欢她吗？难道不是因为她当初帮了你，你误把友情当成了爱情?” “不是！”许洛颜抬头，眼中的坚定是如此的浓烈，像是冬季的山茶花，在寒风萧瑟中，尽力绽放出一抹颜红，然后毫不犹豫整只凋落。 那样的果决，是许妈妈从未见过的样子。 “我爱她，无关其他。我之前看不清自己的心，才觉得我和她之间是友情。但是我现在明白了，我对她的感情一直都是不纯粹的。妈妈，我想要她，只要她一人。” 许洛颜的脸涨得通红，眼尾积蓄出苦涩的泪，汇聚成寒冰的河。 自从和姚漫兮在一起后，她不止一次询问自己，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到底是年少时的感激，还是人们所谓的爱情。 现在，她可以肯定地告诉自己，告诉许妈妈，告诉任何人。 “妈妈，我分得清爱情和友情。或许一开始，我仅仅把她当成朋友，但是后来，我的感情早已变质了。我做不到把漫兮推给别人了。我想要占有她，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旅游，一起变老。妈妈，我爱她！” 听着许洛颜的内心独白，看着她柔和的面上带着坚毅，提到姚漫兮时嘴角不自觉上扬，许妈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啊？ 她的女儿在之前二十八年的人生中，都是喜欢异性的，从来没有过出柜的念头，一丝一毫都没有过。 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她不理解两个女人或者两个男人之间能有什么感情，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和普通人那样，结婚生子，偏偏要冲破世俗观念。 她不理解，更接受不了。 她拼命拒绝这种事情:“不，不，颜颜，宝贝，你肯定是误解了自己的感情。你不可能喜欢上姚漫兮的，你们的性别是一样的啊！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呢！怎么可以啊？” 有那么一刻，许妈妈恍惚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疯子，是个无理取闹的不懂事的妈妈。 可是她管不了这些了，她的内心在撕扯，她的世界一寸寸崩塌。 二三十年的平静，仿佛要在这一刻崩溃瓦解。 心被泪水浸的潮湿，仿若江南六月的梅雨季，连墙壁都在渗出湿漉的水渍。 许洛颜原本挺直的背脊一点点塌陷，颤抖着手捂着脸，痛苦在房间里漫延，那温馨的情调此刻仿佛成了一场笑话，将两人紧紧包裹其中。 撕扯不开。 许妈妈见她都如此了，许洛颜依旧不为所动，连欺骗她这一时片刻都不肯，再也支撑不住，她愤怒地甩下一句诛心之言。 “许洛颜，我不管你们之间究竟算什么，我只知道，我接受不了。你要是不愿意和她分开，那就不要再见我了。” 她颤抖着一把抓起放在旁边的包，脚步踉跄离开。 随着大门“嘭”的一声，承受着无尽的愤怒摔上。 许洛颜感觉身上的气力被抽走一般，颓然倒在了沙发里，伏在靠枕上哀声哭咽。 怎么会这样呢？ 妈妈强硬的态度像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她曾经那么自信，妈妈一定会理解自己。哪怕一开始不会轻易接受，可却不是这样一点儿机会都不留。 灵魂在战栗着，心脏像是冰裂纹瓷器般，随着一片“哔礡”声裂开无数条细细密密的缝隙。 离开的许妈妈凭着一腔愤怒，疾步走到自己的车里。然而，刚坐下，她那面临崩溃的精神瞬间瓦解，一下子扑在方向盘上，放声痛哭。 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明明乖巧懂事的女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真的理解不了。 心仿若泡进了黄莲苦水里，那么的煎熬难受。 ✿✿ 许洛颜:漫兮，妈妈知道我们的事了，她很生气，怎么办？ 姚漫兮:别怕，有我在，没意外。 许洛颜:那你要怎么做？ 姚漫兮:要不，我去变个性？ 许洛颜:……
第52章 焦虑 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为什么一定要冲破世俗的规定啊！ 她们以为只要彼此相爱就能抵挡万难，就会有好结局吗？ 不，这个世道那么现实，哪怕是男女相爱，都有无数的阻碍，更何况是两个女孩子。 她们会受到亲朋好友的白眼嘲讽，她们会受到同事朋友的排挤厌恶，她们会受到世俗的侮辱谩骂！ 她们可以说着勇敢，可以说着不怕。 可是，她不行，她怕。 因为她是一个母亲。 作为一个母亲，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些流言蜚语，就像刀剑般冲向她的女儿。 她清楚，她的宝贝是承受不住的。 她一定会让她们分开，不惜代价。 毫无预兆地，春雨便这般淅淅沥沥地悄然来临。 断断续续的落雨，将天空染成灰蒙蒙的雾色，勾勒出一场场迷离恍惚的梦。 丰盛的晚饭摆了整桌，许洛颜就那么坐在桌前。 她的眼泪早已干涸，只有那连粉底都遮不住的憔悴，让人能隐隐感知到一丝不同寻常。 今天的天狼也异常沉默，吃完它的晚餐就早早趴在窝里不再动弹。 姚漫兮带着一身潮湿回来时，敏锐的察觉到了空气里的一丝哀愁。 她抱住像往常一样扑进她怀里的小人儿，在她的脸颊落下一吻。 “怎么了？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洛颜仰着笑脸，摇头：“没有啊！你不是晚上就要搬回去嘛，就是有点儿舍不得你。” 姚漫兮客厅的书柜昨天就已经完工了，因为要散散味道，所以是打算今天晚上下班再搬回去的。 见姚漫兮一直盯着自己看，许洛颜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拳头轻轻锤在姚漫兮胸口:“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快点儿洗手吃饭！” 说着扒下她还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转身过去给两人盛汤。 她的表现就和平常一样，但姚漫兮还是看出了异样。 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安静地吃着饭，听许洛颜绘声绘色地说着今天和天狼玩，又开始抱怨又下雨了。 直到吃过晚饭，收拾好一切后，两人坐在沙发上，她终于问了出来。 “阿颜，今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许洛颜没有打算瞒着她，这是她们两个人的事，谁都有权利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可是，一想到白天发生的一切，再对上姚漫兮关切的目光，她又一次落下泪。 一滴晶莹的泪珠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哀伤悲楚，顺着她那白皙的脸颊缓缓地滚落而过，最终滴落在了姚漫兮的手背上，灼伤了她的心。 姚漫兮有些慌乱地抬起手，那略显粗糙的指腹带着些许颤抖，小心翼翼地擦拭过她那带着泪痕的脸颊。 “阿颜，别哭，有我呢！” “嗯。”艰难地吞咽下口中的苦涩，将白天许妈妈突然过来，发现两人的事徐徐道来。 姚漫兮浅色的眸子似渐渐被墨色浸染，一点点地变得深沉，眼底的情绪翻涌着，晦暗不明。 “漫兮，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她是真的害怕了，她不愿意让爸爸妈妈失望，但更不愿意和姚漫兮分开。 她们好不容易再次相遇，好不容易突破心底的桎梏，走向彼此，为什么就不能容忍她们的感情呢？ 凭什么男女之间的爱是爱，她们之间的爱却是大逆不道? 凭什么世俗规定了男女可以相爱，却不容许男男、女女可以相爱? 她们只是找到了正确的人，却没有对应的性别难道就是错吗？ 许洛颜不懂，为什么当初的她可以接受这个世界，而其他人却不可以。 一下午，她都在询问这个问题，可没有人能够给她答案。 她的嗓子哑了，她的眼睛肿了，她的心也枯萎了。 她抓住姚漫兮的衣襟，眼中满是悲伤凄楚。 姚漫兮轻抚着她的背脊，一遍遍安抚着她的惊慌无措。 “阿颜，阿颜，别怕，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别哭好吗？” 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却没想到会是这么的快。 她的心也是乱的，脑海里的各种繁杂交织在一起，但她却是不怕的。 在许洛颜额头上印下深深一吻，她的声音低缓平静:“阿颜，你先听我说。” 许洛颜紊乱的情绪被这一汪温柔抚平，她安静下来，头枕在姚漫兮的胸膛，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心中又积蓄起了力量。 对呀，她还有漫兮啊！ 没有什么是漫兮解决不了的。 手圈住她的腰，听着她沉稳有力的话:“阿颜，我们要相信叔叔阿姨，他们只是暂时接受不了，以后一定会看到我们幸福的，你不要担心。”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做好了打算。 不管怎样，她都不会轻易放弃，这世道本就不公，可她偏偏不认。 既然上天将许洛颜推向她，就绝没有轻易夺走的道理。 将许洛颜安抚好睡下，她按照原本计划带上自己的东西和天狼回到对面。 然后又悄然回到许洛颜身边，躺下。 今天的事情对于许洛颜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她想，在她醒来的第一眼，就可以看到自己。 夜晚的时光静谧深沉，窗外的细微光亮透过姚漫兮特意留的缝隙钻进来，轻轻柔柔一层笼在许洛颜的侧脸。 姚漫兮半搂着身边人的腰肢，借着那半分轻柔，眼睛细细描摹着她的侧颜。 饱满光洁的额，玲珑小巧的鼻，还有那浅粉色的唇，无一不带着诱惑，叫她一遍遍沉沦其中，逃离不开。 次日醒来，许洛颜睁眼就对上姚漫兮含情脉脉的眸子。 她的心异常安定。 浅笑着，伸出手抚上姚漫兮的面颊。 指尖自上而下，一点点划过，最后停在姚漫兮的唇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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