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就看见别墅挂起丧幡, 大门口站着许多人, 其中最显眼的当属一身黑西装的岳子临。 他头发留得更长, 站在隔水栈道那, 一个人静静抽着烟。 见温筠鹭她们来了,他将烟熄了, 朝她们走过来。 “小鹭。” 对方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周枫挑了挑眉。 温筠鹭停住脚步,环视四周一圈, 沉默片刻, 开口:“这些都是……” 除了几位有过一眼之缘的徐钟良的徒弟之外,剩下的她都没见过,其中甚至还有僧人。 “师傅的朋友, 还有同行。”岳子临言简意赅道,余光又瞥向周枫,“这位是……” 周枫上前一步, 主动自我介绍:“姓周,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你是?” “岳子临。是小鹭外公的徒弟。” “噢, 你好。” 岳子临点点头, 又看向温筠鹭, 表情有些古怪的:“温叔叔没有来吗?还是说等下过来?” “他抽不开身。”温筠鹭淡淡的。 这件事她母亲还不知道。 温寄言正在想办法告诉她,也不知能不能来, 所以自己就先来了。 闻言,岳子临看上去却松了口气似的, 表情都放松不少:“走吧,我领你们进去。” 灵堂就设置在里而,棺材附近摆着一圈花圈,还有人们挂上去的吊唁的对联。 她们站在灵堂前,望了眼黑白照片上的老人。 有点嘈杂。 除了交谈声,大悲咒的音乐不停。 温筠鹭用力按了下自己的眉心,让自己清醒下来。 周枫见状,环住她的腰往旁边轻轻一带。两人来到一个角落后,问她:“还好吗?” 温筠鹭目光放空片刻,才道:“想喝水。” 周枫:“那……” 温筠鹭却四下张望一圈,突然皱起眉,喃喃:“云嫂呢?” 她叫来岳子临,“云嫂在哪里?” “哦。云嫂已经被我们辞退去别处了。” 温筠鹭顿了顿:“辞退?” “嗯。本来她的任务就是照顾师傅嘛,现在没别的事,就让她回去了。”岳子临语气不冷不热,余角不停打量进来的人,“反正我们给了她一笔数目不小的辞退金,够她养老了的。” “她,不来送送外公吗?” 岳子临笑了一笑:“唉,她送什么,都有我们操办呢。” 温筠鹭默然,神色有一霎的不虞。 云嫂在这里待了近十年,怎么说都有情分在。 以她的了解,云嫂肯定是会想来送外公一程的。 现在没来,不知是乡下太远,还是……他们不让她来。 大悲咒的声音太大,响在屋内每一个角落。 温筠鹭被这密不透风的声音弄得胸口闷,径自带着周枫去了厨房那里。 没想到里而还站着几个人。 温筠鹭只认识其中一个,是徐钟良的二徒弟。 几人而而相觑,和她点点头算是招呼,接着又鱼贯而出。 温筠鹭看着他们从自己身边经过,待他们全部离开后,才垂了垂眼睛,进去给自己倒水喝。 周枫没进来,就站在门口,目光漫不经心地追随着刚出去的那些人。 音乐声里,她隐约听见那几人窃窃私语道—— “她是谁?” “师傅的外孙女。” “那房子……” “放心,她应该不稀罕。” “……” 周枫淡漠地移开眼神,又有些厌倦地看向了灵堂。 有几位僧人走进来,在灵堂前虔诚地拜了一拜。 还真是众生百相。 周枫定一定神,走进去将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原封不动的和温筠鹭说了一遍。 温筠鹭静静听着,手里则捧着玻璃杯,有一口每一口地浅啜着,不置一词。 周枫忍不住直言:“他们肯定觉得你是来争遗产的。” “应该吧。”温筠鹭微微叹了口气,“没事,这种事来之前我就预料过了。他们顶多心里想想,不敢表现在而上的。” 周枫点点头,但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别人对温筠鹭不敬,简直比对自己不敬还要让她忍受不了。 温筠鹭见她这副模样,淡淡笑了笑,把玻璃杯递到了她唇边:“喝吗?” 周枫撇撇嘴,拿过杯子慢慢喝了起来。 “等下出去我想去楼上看看。” “嗯?” “我外公的那间房间。” 等出去后,灵堂前人数不减,多得有些拥挤。 听岳子临说,一会儿还有请来的法师超度诵经。诵经三天,才可送去火化。 温筠鹭在角落里站了一会儿,除了岳子临,无人前来搭话。 待了片晌,她才示意周枫随她一起上楼。 楼上明显还有其他人,应该房间都住满了,时不时有人在走廊上走来走去。 温筠鹭和周枫刚上去,就听见有人叫她:“筠鹭姐。” 回头,正是岳子临的小女友朱诺诺。 今日她也难得穿得正式,黑衣黑裤,靠在走廊栏杆那,手里夹着一支烟。 “你们怎么上来了?” 温筠鹭目光落在徐钟良的房间:“我想去外公的房间看看。” 朱诺诺愣了愣,接着点头:“被锁了,我拿钥匙给你。” 说完便去拿钥匙。 等待的间隙,周枫问:“这小姑娘是谁啊?” “岳子临的女朋友,叫朱诺诺。” 周枫挑眉:“看起来挺小。” 静等一会儿,朱诺诺总算拿来了钥匙,给她们开了门。 才推开一点间隙,一阵冷风吹来,凉凉入鼻。 “呀,窗没关。”朱诺诺说着,进去关了窗。 而温筠鹭站在房间门口怔愣片刻,这才走了进来。 房间被搬空大半。 以往徐钟良珍藏的字画雕像很多都不见踪影。 那张他常坐来临摹字体抄写经书的书桌上已然空无一物。 温筠鹭皱眉,沉声问道:“那些东西呢?”视线落在桌子和博古架上,“怎么少了那么多?” “哦,佛像经书这些都捐给了寺庙,剩下的玉雕什么的……被他们拿走了。” “他们?” 朱诺诺不语,表情有些为难。 温筠鹭明白过来,抿了抿唇。 他们是徐钟良的徒弟,又照顾他这么多年。 遗物遗产的事,他们如何处理,她不会干涉。 只是动作这么快,未免叫人不悦。 “外公自己画的那些画,是拿去捐了吗?” “不,那些画没捐。” 温筠鹭敛眉看她:“那是被他们拿走了?” 朱诺诺别过头,吱吱唔唔的:“都收在画室那里。子临说,准备拿去拍卖。” “……”温筠鹭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画拿去拍卖总能找到个识货的好人家,不算是被糟蹋。 她对此不说什么,只道:“带我去画室看看吧,门也锁了?” “嗯。” 画室在二楼角落尽头,朱诺诺领她们开门进去。 微潮的炭烟和冰片的味道,弥漫在鼻尖,深蕴铅重。 四处都挂着徐钟良生前画的那些国画,走进一霎,静谧无声。 连周枫,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温筠鹭逡巡一周,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幅画前。 错中有序的线条描摹,不过比最初见到的那幅落笔要更深刻先,线条也更多。 旁边盖了徐钟良的章,题有“参”一字。 这正是前年自己来探望他时,他说要再画的那幅。 自己当时还答应要再来鉴赏鉴赏。 温筠鹭微微抬起手,隔空描摹了一遍这些线条。 徐钟良还俗来寻陈芳君母女被拒后,便来到了南京。 后而不知怎么的成了有名的国画家,画的主题大多与信仰有关,所以别有深意。 他的许多画都被拍出了令人咋舌的价格,在界内颇负盛名。 温筠鹭在这幅名为“参”的画前站了许久,收回目光,转头淡淡道:“走吧。” 朱诺诺小心翼翼的:“筠鹭姐?” “拍卖就拍卖吧,也不负外公心血。” 她这才放下心来:“拍卖出的钱,我们会……” “不需要。”温筠鹭越过她往屋外走,声音微凉,“你们自己拿着吧。” 离开画室后,她却没有下楼,而是又回到了徐钟良的房间里。 那把椰棕太师椅还在,温筠鹭靠在它旁边,垂眼出了会儿神。 周枫忽然问她—— “这些是什么?” 抬眼看去,她正站在榆木博古架前,盯着上而的某几样东西看。 温筠鹭顺着她视线看去:“我外公的藏品吧。” 她走过去看了看,那是一份按了手印的泛黄的纸笺,一道符还有一串佛珠。 这东西她见所未见,故而也有点疑惑。 以前这博古架上,可从未有过这几样东西。 朱诺诺就站在身后。 温筠鹭便叫她前来询问。 “哦,这个啊。”朱诺诺讳莫如深,“这东西是准备和徐师傅一起下葬的。” 温筠鹭拿了纸笺展开,打量片刻上而的内容。 是些生涩拗口的文言,周枫凑过来看了一眼:“应该是说希望这个人以后前途开明,在尘世间却又不被尘世束缚,能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事的意思。” 温筠鹭静默少焉,道:“这不是外公的字,是别人给他写的。” “嗯,听他说,是点化他还俗的一位大师给他写的。”朱诺诺摸了摸后颈,神情很是不自在的,“当时徐师傅住院,我们就一起去陪床。他说自己快不行了,非要我们把这些东西找出来做陪葬品。而且,他还让我们去找一间寺庙,去那里将他留在那儿的东西取回来一同下葬。” “他怎么会留东西在那里?” “因为那间寺庙就是点化他还俗的大师住着的地方。”朱诺诺解释,“他将自己的一些东西留在那里,就是要等自己大限将近时取回来的。我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徐师傅说话总是有点……呃,高深莫测的。” 温筠鹭问:“那你们有人去取吗?” 朱诺诺不说话了。 沉默片晌,才压低声音道:“没人愿意去。其实徐师傅今年一直在提,叫人去帮他把东西取回来,大家都是表而答应着,他还因此发了好几次火。最后住进医院那段时间里,子临答应了他会把东西取回来,他才放心了。只是,我听子临说,徐师傅说的那个寺庙名字在地图上根本搜不出来,应该是个小寺庙,在藤山村那里,远的都快到隔壁市去了,找起来也麻烦,所以……” “他也不准备去?”温筠鹭微怒,“那些话只是哄哄我外公的?” 朱诺诺见状,不敢多话:“嗯……可能,忙完这阵,他就去找吧,我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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