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情停留的时间太久了,白舒发现异常扭头看去的时候,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蓦然顿住。 不知想起了什么,白舒道:“那是一个幼虫留下的。” 风情知道她在说什么,便放下已经涂完的药,安静的听她说。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要说有的话,那也只是白舒因此得到了一个教训和结论。 结论是虫族和人类永远不能共处,哪怕是一只看上去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幼虫。 而教训就是那条蜿蜒至后背的伤疤。 风情低头估算着她仅仅窥见的一角,疤痕狰狞,想象力丰富的人能瞬间想到它还未完全愈合的样子,应该是皮开肉绽的,血肉模糊的。 “我可以看看吗?”风情不自觉问出声。 白舒扣扣子的动作一顿,半响,她转变动作,从扣换为解。 “可能会吓到你。”白舒的声音很轻。 扣子已经解完了,白衬衣之下是一件白色的背心。 “没关系。”风情说。 白舒缓缓背过身将白衬衫脱掉,她是有些犹豫的,但最后还是坚定的把白色背心也脱掉了。 在这近乎坦诚的状态下,风情看清了那条疤的纹路,它的确很长,自肩下一直蜿蜒到腰侧,横跨了一整背部。 而除了这一条疤之外,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疤几乎将整个背部填满。 老实说,真的有点吓人。 但风情却像是受到什么蛊惑了一般缓缓朝着那些疤痕伸出手。 久久没听见动静,白舒那些不适应早已转换成了平静。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看,甚至有些吓人。 这些丑陋的伤痕她原本是打算永远藏起来,不会让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看到的。 只是…… 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其他什么,白舒平静的去够被她放到一旁的衣物。 只是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衣物的边边就僵住了。 被冷风侵袭的有些冷却的身体蓦然覆上一抹炙热,像流动的热沙,一寸一寸的滑过她的背部,有些刺痛,白舒闷哼了一声,眉头不自觉皱起。 周遭的温度突然向她聚拢,忽然哪哪都开始热了起来。 “可以告诉我,这些疤都是怎么来的吗?”自后传来的声音并不大,滚烫的热源也缓缓停在了一处。 白舒忍着想要起身反抗逃离的冲动,紧咬牙关,随着热源的流动,讲述着它们的故事。 终于,故事讲完,白舒也已经满脸苍白浑身是汗。 这比酷刑还要折磨人,白舒闭了闭眼,她以为折磨已经结束,想要缓口气,苍白失血的指尖也慢慢回流血液。 然而下一刻,她猛地睁开眼睛,刚回盈没多久的指尖再次失色。 比岩浆还要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背部,随之而来的就是轻柔如水的触碰。 那是与指尖完全相反的柔软。 风情吻上去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可眼前的身躯实在是敏感过了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躯体颤动着,想要逃离。 风情抬手一环,勾着那截健美漂亮的小腹,不让她逃开半分。 “小情……”白舒有些不稳的语气里含着几分克制,她似要扭头过来说些什么,却又止住。 风情手指移动,在坚韧流畅的小腹上,同样摸到了几处凸起,不用看,风情都知道那是什么。 眼前的人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柔顺的齐肩黑发散落,被汗水沾湿几缕几缕的黏在一起。 风情抬手将这些沾湿的头发拂开,把下巴搁上去,毫不在意的让那些汗水把自己的衣服沾湿,密不透风的将人抱住。 “您是如何走上这条路的?”风情问。 白舒身体颤颤,她从来没有与人如此亲密过,身体自然是抗拒的,可那颗鲜活跳动的心又蹦得极快,说不清是愉悦还是紧张。 如何走上这条路的呢? 随着风情的问题,不自觉回想背后的原因,原本抗拒的身体都莫名平静了下来,整个人沉溺在过往,许久才回过神来。 那些遗留在最角落的过去,被压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盒子,已经太久没碰了,早已落满了灰。 本以为它已经变得很老旧了,可把灰拂去,露出那个盒子,却发现它崭新如初。 把盒子打开,那些过往竟也亳不褪色,只是内容大多让人不喜,沉默阴郁。 风情能感受到白舒情绪的变化,“您要是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她也只是想多了解她,与她说说话而已。 “我在贫民窟长大。”白舒说。 风情安静下来,见白舒圆润的耳垂上坠着一颗豆粒大小的汗珠,她不由仰头吻去。 白舒惊了惊,出口的话语也从开始的沉重艰涩,变为了心不在焉,漆黑的眸时不时看向风情,眸里一片沉静,然而两耳尖尖却是红透了。 本人讲述与旁人讲述还是有区别的,虽然风情已经在贫民窟秦姨的口中知道了大部分有关白舒小时候的事,但此刻听她讲来,却还是有不一样的感受。 “我以为她会丢弃我的。”白舒平静的阐述道。 风情知道,她那时应该也做好了随时被丢弃的准备。 一个omega带着一个幼子,进入这个帝国最贫困的区域,用自己的身体换取活下去的机会。 无止境的绝望包裹着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只顾自己,将拖油瓶丢弃貌似才是最好的选择,很多人都这样做。 但她没有,她还是给了白舒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还确保她不会被饿死。 只是除此之外她再做不了其他,她大部分时候都是冷漠的,喝了酒以后甚至是脏话连篇,说尽所有戳人心窝的话。 “笑,笑什么笑,难看死了,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 “滚!” 这是白舒听过最多的话,也是那个女人跟她说过最多的话,所以渐渐的,她再也不相信旁人跟她说的,要多笑笑才能讨人喜欢了。 白舒大部分时间都是被锁在小房间里,或是被赶到楼下地窖里,没有食物,没有可以御寒的被子,有的只是破烂肮脏的她从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被人丢弃的外套。 女人总在不停的接客,她长得不算特别好看,但还是有很多客人,是以忙起来根本顾不上那个拖油瓶女儿。 白舒饿了就偷跑出去翻垃圾堆,她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秦姨。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她十岁那年,女人忽然满脸笑意,给她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她从来没有那么干净过。 “是时候了,她终于忍受不下去了。” 白舒安静的任由女人摆弄,被她牵着走了一路。 接着走来一个男人,穿着绿色的军装,他是个alpha,他很温柔的摸了摸小白舒的头。 那一天,白舒第一次吃到不含馊味的食物,穿着干净的衣服,玩着那些以往从来没有见过的玩具,那个女人,第一次没有让她滚,而是冲她笑,叫她小舒。 那个女人,她的母亲,拉过男人的手,对她说,这是她父亲,她以后有父亲了。 白舒花了一天的时间,证实了这不是个梦。 两只小手,被两只大手牵着。 这是第一次,白舒感受到了皮肤相触带来的温度,很温暖,她悄悄收紧手指,看向那个充满笑意的女人。 女人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低头,用很温柔的语气,问她是不是累了。 她摇了摇头,下意识的想笑一笑,可往日的记忆涌来,她莫名恐惧,生怕只要她一笑,眼前温柔的女人又变成提着酒瓶,厌恶的骂她笑得难看,让她滚的模样。 十岁的小孩实在不会掩藏情绪,那时候的她也看不懂女人眼底里的复杂,只是记得女人对她说了很多很多话,一直在跟她道歉,说她们已经逃出来了,她们未来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还跟她保证再也不骂她了。 她还是觉得这是梦,但这个梦太美好了,美好到在男人和女人的逗弄下,她不自觉露出笑容。 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只觉得半张脸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湿漉漉的。 等她反应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正对着阴灰色的天空,一只眼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看见模糊的红,一只眼看着冲她笑的女人,透过对方的瞳孔,她看见了半脸血腥面露微笑的自己。 笑得真难看啊,白舒忽然想。 果然是梦,一天的美梦,她又想。 “她死后,暴乱被平息,那个男人收养了我,问我想不想上学,我说不想,他便把我带到了部队。” 然后在她十八岁那年,那个男人死在了远方战场上。 此后,她便独自一人,走到了现在。 风情抱着白舒,时不时亲一下这里,碰一下那里,白舒一直忍耐着,那些本来很沉重、难过、窒息的话题讲起来断断续续的,竟也没什么难过的情绪,很平静的就说完了。 在她说完以后,那些小动作都停了,白舒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她比风情年长,总归是多了几分纵容的,况且本就是她先按耐不住,挑破两人的关系,自然是任由欺负。 风情虽然不知道白舒的所思所想,但她却能感受得到那份纵容。 她觉得,哪怕她此时提出要做点什么,甚至就在沙发上做,对方也不会拒绝。 冰冷的皮肤忽然罩上一层温暖,白舒无言的随着风情的摆动抬起手臂。 直到衣服穿好,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好像又回到了开始时的疏离。 白舒安静的看着风情,看着看着脸颊忽然被对方捧住,对上一双潋滟好看的桃花眼,“您是帝国的荣耀,它们是您胜利的勋章。” 每一道痕迹,每一处伤口,都代表着一项功绩。 “上将,请务必一定不要看轻自己,您是这个帝国最独一无二的启明星。” 往日懒散的眼眸此刻饱含了认真。 “过去无法改变,但请相信我,没有什么东西能比您的笑容更让人着迷。” “至少对我来说,它是无以伦比的,令我目眩神迷的。” 干燥的掌心渐渐变得潮湿,白舒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身上隐隐作痛的伤疤奇迹般的平和了下来,一同记忆里那布满灰尘的小盒子,也被拂去尘灰,被妥帖收好。 病症来源于空缺的心,日夜的空荡加重了它的病情,所谓的不能触碰不过是另类的被苦苦压制住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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