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画我很喜欢。” 叶宛菁提笔签了小费,整整100磅:“谢谢你的祝福。” 她收起简笔画,转头打量着怄气猛吃的司若微,眼底柔波款款。 小傻猫竟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地盘。 怪不得方才硬气的很。 “走么?” 静候提拉米苏消失无踪,叶宛菁温声发问。 司若微抱臂赏雨,一脸散漫。 傲娇属性又爆发了。 “那选选吧。”叶宛菁将平板推去她眼前,各色高定婚纱铺满屏幕。 司若微悄然拧眉:“什么意思?” 说好拍些婚纱照就回去办婚礼的,她从没提过要订什么婚服。 短暂的仪式穿着,租一套即可。 “你师傅给我的任务,把钱花出去买张新兔皮。” 司若微意外又恍惚:“…来不及了,定制要很久。” “来得及,选吧。” 叶宛菁见她存了期待,语气愈发温婉:“要求低些就是。” 司若微随手扒拉着屏幕,眼底满是纠结。 哪个女孩不喜欢仙气飘飘的礼服呢? “随便选,她给你的钱,够买3套。”叶宛菁柔声鼓励。 司若微不言语了,白皙的指尖点点划划,甚是正经。 “你呢?”半晌,她才从礼服堆里移开视线。 “你给我选,好么?”叶宛菁满目憧憬。 司若微单手托腮,凝眉肃目折腾许久:“这个吧。” 一袭洁白绸缎的抹胸婚服,剪裁立整,款式大方简约,后侧开背及腰。 叶宛菁眸光微怔。 正面看,很端方周正,是她寻常的风格。 可背面… 司若微一眼洞穿她的心绪:“有头纱遮蔽,怕什么?若即若离,不好吗?” 叶宛菁还挺保守的,哼! 可她偏偏就想看叶宛菁精致的锁骨,喜欢她高昂的肩颈线和笔直的背脊。 妖冶与禁欲纠缠的极致,不过如此。 叶宛菁没说话。 “当初N大礼堂外,某人答应过,半生以我意愿为先,是忘了?” 司若微不甘心,试图要挟。 “好。” 朱唇浅碰,气音徐徐。 司若微呲出一排小白牙,幼稚得很。 “换个颜色总行?”叶宛菁抬眸轻问。 “嗯?什么颜色?” “黑色。” 司若微杏眼骨碌两圈:“成交。” 黑色,西方逻辑里是对爱情忠诚的承诺。 叶宛菁的心意,她收下。 “你的决定呢?”叶宛菁心满意足,好奇便露了头。 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5日后挽着的姑娘,是个什么模样。 “这个吧。” 司若微选了款白色蕾丝的常见式样。 她本来心仪的,不是这件,但叶宛菁要黑色,好似只有白色更相宜。 叶宛菁眉心微皱,不够惊艳。 夺过屏幕,她凝眸考量许久,指了件雍容的紫色长纱:“这个衬你,喜欢么?” 司若微心头一颤。 叶宛菁是开了天眼吗?竟与她心有灵犀? 这本就是她方才相中的那款,舍弃不要无非是怕色调太暗沉罢了。 曳地数尺的裙摆与淡紫头纱,如梦似幻,她自是喜欢。 “我穿这个,可就把你的风头夺走了哦。” 司若微俏皮眨巴着晶亮杏眼,与她打趣。 “再威风,挽着你的也是我,不是么?” 叶宛菁悠然盘起小腿,身形后仰。 “你多高来着?”司若微眯了眯眼。 “问这做什么?” “平起平坐,我要订个足够高的红底鞋。” 叶宛菁凤眸里隐生波澜,见鬼的平起平坐,是这么用的么? 再说傻兔是美昏了头么?她也要穿高跟鞋的吧。 傻兔干脆踩高跷算了。 收起屏幕,拎好包,叶宛菁掉头就走:“该去登记了。” “诶?你别跑,你站住!…” 一日后,黄昏迟暮,剑河水波里满目金箔。 剑桥之侧,佳人成双,快门声过,巧笑如月。 “Congratulations!” 路人的祝福不绝于耳,叶宛菁频频颔首致意。 摄影师忙碌一日,踩着夕阳的小尾巴,总算收工了。 叶宛菁自阿利手里拎过大衣披在司若微肩头:“风凉,回去么?” “陪我呆会?”司若微不想走。 晚风款款,似温软的触手,撩拨着她耳畔的碎发。 “好。” 叶宛菁转眸递了眼色,示意不相干的人都走远些。 二人并肩走过古旧的小桥,司若微手抵眉心眺望余晖: “诗人从不诓骗,西天的云彩,河畔的金柳,当真很美。” 她从前却甚少驻足停留。 “夕阳中的新娘,才是极致。” 叶宛菁论起文艺,比司若微更甚。 “你不是那花心的公子吧?挥挥衣袖带的走云吗?”司若微哼笑打趣。 “带的走你就够了。什么康河水,天边云,我不稀罕。” 叶宛菁自身后环住她,温润的鼻息拍打着司若微的耳畔。 司若微的心神荡漾,如一河柔波里周游的青荇。 橙红暖晕漫过,二人周身散发着柔光。 未曾走远的阿利回眸的刹那,飞速掏出相机,定格这一瞬温存。 画面里的姑娘杏眼涟漪款款,是幸福满溢的模样。 与他见了多年的霜霾黯淡的眸子,截然不同。 “那…今夜,我们也满载一船星辉,与故地悄悄作别?” 司若微转头蹭着叶宛菁的脖颈,似黏人撒娇的猫咪。 “不要放歌,只你与我,脉脉缠绵,可好?” 叶宛菁微凉的指尖轻点她的鼻尖。 “噫…开车先按喇叭!” “现在是持证驾驶,不按。” 司若微诡谲勾唇,坏笑道:“很好,今夜叶小姐做不到沉默,我保证。” “嗯?” “我保你的风头盖过秋虫的吟唱,明日我会给你买润喉糖的。” 叶宛菁凤眼如炬,讽笑低语:“小微,高领毛衣带了么?若没有,我可以借你。” “咳咳,冷,回家。”
第102章 10月20日, 高天湛湛,不见一朵倦云。 秋风不燥,江水粼粼, 一排顶着彩环的豪华车队徐徐驶向西郊。 车里的黑衣新娘盘起了精干的短发, 柔美与飒爽在玉容间交相辉映。 银白色流苏耳饰直坠天鹅颈, 瘦削凌厉的下颌弧度愈发惹眼。 身侧坐着白发苍苍的两位老人。 一燕尾服整洁笔挺,一刺绣旗袍温文儒雅。 是吴老和老伴慕老。 叶家爸妈无颜露面,作为叶宛菁的恩师, 老音乐家来给徒弟捧场。 司若微欢欣至极。 吴老于她有过患难之恩, 见证过二人最惨淡的分别, 自也要用婚礼幸福的相拥中和才好。 西郊的别墅早已热闹非凡。 工作人员忙里忙外,迎宾的队伍排过百米。 叶家也好, 蓝家也好, 皆是申城名流,慕名而来的客人自不会少。 婚礼定在司若微的家中。 客厅里的氛围有些怪,静谧近乎诡谲。 主位上, 施瑞面无表情。 客位沙发上,司家爸妈期待又紧张, 保守半生的人, 不知如何迎接女儿奢侈近乎无度的同性婚仪。 他们渴盼女儿幸福,却又怕表现不好失了体面,老两口的手交握得很紧。 蓝母的孤单格格不入。 蓝茵和蓝映雪战战兢兢挤在一起, 两双手握在一起恨不得一直粘着彼此寻求安全感。司若微顾及天和在社会上的体面,主动下请柬, 她们不敢不从, 但姐妹俩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缓和气氛。 朱媛搀着踩了“高跷”的司若微自化妆室里出来,欣喜地打破沉寂: “新娘子来啦!” 唇红肤白, 浓颜绮丽,波浪鲤鱼须垂落两鬓,冷艳中添了三分俏皮。 及腰长发高盘在头顶,小巧的晶亮头冠别进栗色如缎的发梢深处。 厚重曳地的长裙得让人拖着,才能往前走路。 司若微的小白牙咬了咬下唇,害羞嘀咕:“好看吗?” “好吃吗,小宝宝?”施瑞冷笑挖苦。 “嗯?”浓密的羽睫懵懵的忽闪着。 “嗖——” 一管口红直逼面门。 司若微后知后觉,施瑞又在损她,怪她羞赧间咬掉了唇彩。 羽睫垂下,玉容间倏地粉扑扑一片,丢死个人了。 “昂首挺胸,大气点,行不行?”施瑞恨铁不成钢,身为市值数千亿集团的掌舵人,字典里不该再有羞赧二字。 司若微恨不得一爪子呼过去。 这么多亲友在,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给她留。 “爸妈,你们觉得这妆合适吗?” 她瞳仁一转,故意晾着施瑞不搭理。 “好看,微微怎么着都好看。” 老妈眼底满溢欢欣,她从未见过女儿打扮得如此精致,跟小仙女似的。只那含蓄笑意中潜藏苦涩,女儿如今的明艳,她两口子从前饶是做梦,都不敢奢望。女儿的成长旅途,他们能做的唯有站在家乡的岔路口遥遥相送,帮助寥寥… “嘿嘿,那就好。媛媛,走,咱补妆去。” 司若微拉着朱媛的手,美滋滋回了房。 蓝母的落寞显而易见。 一众长辈里,司若微独独忽略了她。 生母不及半路相逢的前辈,不及共度韶华的养父母。 “机会不是靠干等的。” 施瑞沉声丢下一句话,先行回了卧房。 她太了解司若微了,别人不主动,甚或不强迫,司若微的隔膜便永远没有缝隙。 疏冷与拧巴,是根植在骨子里的。 就算在意,也咬死不认;手握的刀尖,戳别人与戳自己,一样狠厉。 蓝茵跑去蓝母耳畔窃窃私语。 纠结与挣扎的眸光胆怯而苦闷,蓝母的指尖蜷来蜷去…半晌,她才颤巍巍走去司若微的房间。 司若微对着镜子等人补妆,余光瞥见了门口局促的人影。 眸光稍怔,她悄然避开镜中对视:“有事?” 蓝母的指尖绞着手包:“我…选了条项链,你要看看吗?” 朱媛望着司若微空空的脖颈,赶紧提议:“你正好没准备项链!” 司若微唇角抖了抖,勉强顺着台阶下:“戴上试试?” 蓝母受宠若惊般抬起眸子,嗓音发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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