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大阳真是毒辣。 早上的人流不大,兴许是工作日,兴许是太热了。 谁也不愿意在外面待着。 程湛雅被晒得受不了,快步往商场里走,在大厅正中央,她一眼看见了范瑶白。 范瑶白一身连衣白裙,黑色长发编成一束麻花,色彩斑斓的发带固定着发尾,发梢微卷,双手拿着小包,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 程湛雅低喊一声,“白白。” 范瑶白也看见了她,走过去亲密地挽上她的手,看见她领口下的紫红印记,问道:“你老婆回来了?” 提到林焓冰,程湛雅忽然轻叹,“嗯,昨晚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范瑶白眼神暧昧,指了指自己的锁骨下方,“吻痕。” 程湛雅一惊,下意识地去捂范瑶白指的位置,白皙的脸染上粉色,神色尴尬。 “你出门都不看的吗?” “没注意。” 她出门太急,随便套了件浅紫色的连衣裙,很单调,是林焓冰买的,显锁骨的领口是整套裙子的特色。 没想到会因此出丑。 她提了提领口,企图遮一遮。 “好了,别再弄了。” “掩耳盗铃。”范瑶白取笑,低声道:“下次让你老婆注意些就是了。” “啧,白白…”程湛雅有些恼羞,耳根悄悄红了。 范瑶白笑了笑,“你啊,得多出门走走了。” 比上次见到的似乎又更白了。 白得没有血色,剥了壳的鸡蛋隐约还能看见里面的黄,程湛雅脆弱得风一吹就给吹跑了。 程湛雅摇了摇头,“要画稿。” “不是让你天天出来,一周一次也好。” 范瑶白道:“我们团里有盲盒活动,我给你报个名?” 范瑶白在旅行社上班,也是四处走,却比林焓冰更闲一些。 “两天一夜。” “出门散散心,说不定灵感更好。”
第3章 撞见 散散心啊。 程湛雅心里感叹。 她很久没有出去看看了,结婚后,她的生活整天围绕着漫画和林焓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回老宅陪老人家聊聊天,再多也只是跟范瑶白出来吃个饭,逛个街。 “盲盒?”程湛雅没明白。 “对,类似抽奖,抽中去哪儿就去哪儿。来回机票由公司出,吃住自己承担。” “这样。”程湛雅恍然大悟。 “我给你报名吧。”说着,范瑶白不由分地把她拉进甜品店,“吃不吃蛋糕?” 范瑶白是个甜食主义者,对甜品没有抵抗力,她拉着程湛雅,认认真真地看着餐牌,眼睛都要冒光了。 每一款都很好吃的样子呢。 她艰难地咽了下喉咙,眼神贪婪地看着菜单上的图片,许久没有下单。 “再说吧。”程湛雅笑意淡淡地看着她。 “你要是去的话,我可以跟同事调班。” “我们可以一起去玩儿。”范瑶白跟她说完,接着跟店员点了单。 一个草莓慕斯,一个榴莲千层。 林焓冰刚回家,程湛雅不想错过和妻子相处的时间,那对她来说太奢侈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哈。”范瑶白补了句。 “好,我会考虑的。”程湛雅说。 范瑶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宝贝似的轻轻挖一块榴莲千层,放进嘴后十分享受地闭上眼。 “真好吃。”范瑶白被征服了。 程湛雅轻笑,也吃了一口,甜甜糯糯的入口即化,浓重的草莓香气溢满了嘴,稍稍缓解炎热带来的烦躁。 她轻叹。 要是林焓冰在,说不定味道更甜。 可她…应该还在忙吧? 除了身上的痕迹和早上的早餐,什么也没给她留,一个上午即将结束,连条信息也没给她发。 她握着手机,若有所思。 “又在想焓冰了?”范瑶白吃满足了,轻轻擦着嘴,些许口红沾在纸上。 心思被戳穿的程湛雅有些尴尬,她轻垂下眼,没说话。 草莓慕斯还剩半块,她犹豫了下,拍了张照片,给置顶的妻子发了过去。 范瑶白撅嘴道:“真羡慕你们,结婚这么多年还这么恩爱。” 程湛雅笑,“那你也赶紧找一个。” 范瑶白长得很好看,标准鹅蛋脸,双眼大而有神,笑起来眼眉弯弯的像月儿,俏皮的兔牙增加了些可爱感。 这样的小美人,却是个母胎单身。 “找不到。” “我怀疑我要孤独终老。” 程湛雅接不上话,只是低低浅笑。 这个同性婚姻合法的时代,同性相恋已不是奇怪的事。她没见过范瑶白跟哪个同性或异性走得近,性向是个迷。 范瑶白唉一声,“头疼。” “走吧,我们再走走。”范瑶白说:“你生日马上要到了,你猜焓冰今年会送什么给你?” 相恋五年,结婚五年,林焓冰陪她过了很多个生日,这两年大概是忙呛了,去年她没在她身边,只让助理给她送来一条手链,至今仍带在手上。 程湛雅看了看手腕,眼神忽然低落。 比较礼物,她更希望林焓冰陪在她身边,完完整整地陪她过完一次生日。 只是…… 发过去的信息石沉大海,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备注为老婆的信息框空空如也。 她很懂事,很少在林焓冰工作的时候给她发信息,深怕打扰到她。 有时候实在想林焓冰,她就翻开相册,一遍又一遍地看她们曾经的合照,像有瘾似的,偶尔难受,偶尔甜蜜。 程湛雅心想。 林焓冰忙完,会回复的吧。 出了甜品店,范瑶白再次挽上程湛雅的手,“我知道,你肯定希望她陪在你身边呗。” “我觉得你可以跟她说,她那么宠你,肯定能抽出时间来的。” 程湛雅笑了笑,嗯了声。 商场里人慢慢变多,大抵是附近的白领,咖啡店,她们刚吃过的甜品店,几乎满座。 十二点了,到了午休时间。 程湛雅看了眼手机,置顶聊天面仍然没任何回复,倒是林焓冰母亲余书静给她发了信息。 ——小雅啊,晚上跟乐乐回家吃饭。 ——奶奶总念叨你们呢。 林焓冰是独生女,乐乐是她的小名。 她回了个好。 想到林焓冰,程湛雅有些无奈,她能回去,林焓冰却不一定。 “怎么了?”范瑶白凑过来问。 “我妈让我们晚上回去吃饭。”程湛雅微微拧眉,神色困惑又纠结。 “回去吃个饭干嘛这个表情。” “焓冰可能没空。” 范瑶白不懂她们都老妻老妻了,找人回家吃个饭畏手畏脚的,她提建议,“打个电话问问看?” 程湛雅接受好友的意见,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打出去了。 她手心微紧,嘟的一声接一声地响着,就在快断开时,电话终于被接起了,程湛雅紧绷的心脏轻轻松开,瞥一眼范瑶白,笑着叫一声宝贝。 “您好,林总还在开会,请您一个小时后再打过来。” 官方又冷淡的声音让她怔了下,下意识把手机拿下来看一眼号码,脸上的笑渐渐隐去。 她打的是林焓冰的私人号码。 程湛雅确定自己没听过这道声音,但听得出来,很青春。 只是,林焓冰私人手机怎么会被外人接? “你是谁?” “我是林总的助理。” “你是小李?” 程湛雅见过林焓冰助理,是个很认真的女孩,声音更清脆些,眼睛大大的,第一次给她转送礼物时有些羞涩地叫她夫人。 这声音明显不是。 “我姓梁。”语气中慢慢有了些不耐烦。 林焓冰换助理了? 程湛雅疑惑,微微拧眉,挂了电话。 范瑶白和她站得近,全听见了,挑了挑眉,“这是助理的态度?” “在我们那儿是要被爆炒鱿鱼的。”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接着就做了个鬼脸。 程湛雅被逗笑,“没那么夸张吧。” “怎么夸张了?本来就不能向客户传递一丝不满情绪。” “我不是客户。” “你当然不是,你是她老板娘。”范瑶白笑道:“对了,你去过焓冰公司吗?” 程湛雅微怔,摇头。 她从来没上过班,毕业之后就结婚了,然后一直待在家里画画。 开始林焓冰担心她闷坏,邀请过她去公司玩几天,但她没去,她学的是商旅,专业和她公司是对口的,但她学到的大概派不上用场。 “去看看呗。” “这个点过去正好,等她开完会,你们还能一起吃个饭什么的。”范瑶白说。 程湛雅和她对视一眼,心动了,“嗯。” 范瑶白没跟她去,说不想当电灯泡,于是出了商场就分道回家了。 马上就能见到妻子了,程湛雅扶着方向盘,手心有些泌汗,眼底涌着期待的兴奋。 林焓冰看见她,会不会惊喜? 程湛雅轻笑,打开导航,启动车子。 以前她总不懂林焓冰为什么那么忙,有出不完的差,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她站在嘉禾大厦楼下,有些惊讶。 半晌,她才挪动长腿。 前台站着三个漂亮的女孩,穿着印有嘉禾的浅蓝色衬衫,其中一个向她走来,“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呢?” “你好。”程湛雅举止从容,礼貌轻道:“我找林焓冰。” 女孩愣了下,嘴角扬着微笑的弧度,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一瞬间被惊艳了。 眼前的人穿着淡紫色及膝连衣裙,波浪型状领口完美地展现她的锁骨,一圈一圈而成的蕾丝长袖,可以看见美白纤瘦的手臂,长发丝滑柔顺,在耳后掖得好好的,不施脂粉,但足够让人一眼心动。 女孩悄悄红了脸,问:“请问有预约吗?” 程湛雅:“……没有。” “这样啊。”女孩面露为难,面对这样的美人,官方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程湛雅知道女孩职责所在,声音很轻道:“没关系,我在这儿等会。” 女孩点了点头,给她倒了杯热水,让她在大厅的沙发坐下。 “谢谢。” “不客气。” 女孩笑起来眼睛眯眯的很可爱。 程湛雅轻笑,准备给林焓冰打电话,眼尾却在这时瞥见熟悉的身影。 不是她的妻子还是谁。 她放下手机,笑着迎上去,另一个人的身影却比她快一步。她们还有些距离,程湛雅听不见她们说了什么,只看见她的妻子对那女孩浅浅的温柔一笑。 程湛雅嘴唇微张,指尖轻颤,倾刻间,脸上的笑意僵住,最后嘴角抿成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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