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神终于睁开了她真正的眼。 而后,黑色的碎片不断崩剥,神的真貌也逐渐显现,巨大的、健硕的、光辉的身姿就矗立于隐匿的黑暗之后,也依旧矗立于更深的黑暗之中,顶天立地、铺天盖地,但即便如此,她浑身散发出的灼亮光辉,却始终没有把任何一方黑暗照亮,她的辉明投映不到任何一个角落上,仿佛与黑暗的背景相割裂开了,但她的轮廓又是融合在黑暗中形影不离的,准确来说,这里的一切黑暗应该都是她的影子。 “你们不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奇怪吗?”见她们被震撼得无话可说,阿尔杜伊娜就率先开口了。 “哎呀,这都不用你说吧…!”阿兔简直被她的问话诧异到满头大汗都擦不完。 “身为宇宙的星灵,你们也是知道的吧?”见她们还是没有get到重点,阿尔杜伊娜继续说道,“宇宙之外的邪魔领域,它们的共主,那个被它们信奉为唯一真神的存在,也就是白衣之光所说的那个「祂」,如今仍在沉睡,而只要祂不苏醒,宇宙就不会由真实被逆转为虚假,——曾经也有极少数的人类先知意识到了祂的存在,因而感到恐怖。” “呃…”阿兔还是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只能有一说一,“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但是你居然能如此理智清醒地和我们说这么多,这种违和感反倒让我觉得很诡异…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嗯。” “明明地表世界就有类似的事象啊,因为是众生的意识集中的地方,反而更容易被白衣之光催眠了。” 听她说到此处,心兔却开始明白她想说什么了:“当众生的意识,尤其是人类的集体意识被邪魔催眠的时候,狂信就会蔓延成普遍现象,但这只是表象,实际上在此期间,整个地表世界存在的真实性也会产生动摇,进入类似于正在做梦的状态……” “是啊,这相当危险吧?”说着,阿尔杜伊娜天然地微笑起来,但仅限于脸部表皮,与笑相关的肌肉和眼神依旧冰冷,就显得她是在发自真心地无情哂笑着,“不过对于你们星辰而言,地表世界无论怎样几乎都无关紧要,只要不招致邪魔入侵宇宙就可以顺其自然,而生于地表的大灵才是这里真正的看护者,好在有她一直在地表内部的注视,才能证明地表世界存在的真实性,但只是看着是不够的,所以她才会派遣我们,去执行审判,毕竟她必须要留在极乐原野,也就是地脉的心核内部才行啊。” “所以呢?”听到这里,心兔又感到疑惑不解了,因为这确实是一件和星辰无关的琐事,“为什么要特地告诉我们这个?那就是你们该做的事吧?” “是啊,这只是和工作一样的职责而已。”阿尔杜伊娜稍微垂落视线,更集中地注视着渺小的她们,脸上的笑意也展露得更欣然了,“所以说,我们通过审判,一次次地叫醒了沉睡中的人类意识,而且他们也确实在潜意识中向我们求救了,但每次他们一醒过来,就又会全然不知悔过、自以为是,认定是自己克服了难关,虚荣地包揽功绩、唱颂赞歌,当然也少不了一肚子弯弯绕绕把我们打入地狱,所以才会信奉我们,用褒奖禁锢我们,为我们立完压在身上的牌坊后,又亲手打碎,在熟练的装睡中把我们踩进泥土里,——和那些贪食他们噩梦的精灵相比,他们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但这也并不妨碍它们一起疯狂地共舞下去吧。” “啊……等等,”快速消化完这番话后,阿兔不禁产生了一个认知上的疑问,“你们执行审判,难道不是为了捍卫世界法则吗?怎么成了维护地表世界存在的真实性了?你们…”虽然感到难以启齿,因为突然发现这种事对于原古而言未免太过残忍了,但她还是必须要问出来,不然单方面也被蒙在鼓里太过荒谬错乱了,“只是为了这个以物质性为根基的人类时代的世界,竟然做到了这种地步吗?” “你终于明白了啊。可是即便我们做到了这种地步,也无济于事,所以大灵已经放弃了这个只认可物质性、起源于生物进化、以智人的主观认知为主导的二分世界了。”说到这里,阿尔杜伊娜的声音中充满了愉悦,“她不会再创造新的原古来执行什么审判了,阿赫塔尔就是最后一个。但是啊,你们看,如今的人类也被我们催眠了啊,他们的集体意识在沉睡,都快在无止境的梦魇中溺死了!虽说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但还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吧?因为我们,已经成了世界进化的阻碍,这样下去,大灵是无法创造以灵性为起源的三分世界的。” “怎么会……这样?”阿兔的心绪还停留在震惊中。 “但确实会变成这样,因为地表世界也是有人类集体意识参与架构的领域,也就是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境界,而一旦身处于他们的境界里,会受到他们的意识影响也是难免的,”心兔已经理解了一切,但正因如此,她才终于感到了一阵诡异的扭曲,“这种影响就像首因效应,会在不知不觉中让我们把不正确的、与真正的事实并不相符的初印象,先入为主地当成是理所当然的认知。人们虽然有在潜意识里向世界求救,但他们的Ego并不承认,所以会把原古审判理解为自然只顾着维护世界法则而对他们施以的强迫制裁,这样的想法和说辞流通于他们的意识和语言圈中,因此也影响了我们的认知,就连原古也以为审判的目的是这样的,但其实不然。不过,你为什么能从这种意识洪流的裹挟中脱离出来呢?” 看起来是疯魔了,其实却是最清醒的,这着实也是不可思议。 阿尔杜伊娜静默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做出回答,转而说:“总而言之,如今的世界仍需要原古审判,如果我们没被你们从神格中解放出来的话,那该被审判清除的就应该是我们才对。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们已经是旧有的、腐朽的阻碍了,如果这样的我们不经历消亡,那我们就不可能获得新生,更无法前往崭新的世界。但你们突然掺和进来,原本阿赫塔尔就没有下定决心,现在他更觉得原古审判是不必要的淘汰品了。” “但是……!” “所以为了能让这次原古审判成功执行,”阿尔杜伊娜干脆打断了阿兔的解释,“现在也只能将计就计,让你们继续解除我们的神位了,你们的行动已经被转化为达成审判的一环了,你们能明白吗?宇宙浩瀚而世界渺小,你们本可以置之不理,但你们甘愿落入尘世,那就要囿于渺小的境界了。不管怎么说,真希望你们能够做到,毕竟我的神性已经膨胀至此了,祝你们成功吧。” 话说到此,她甚至用了一点点神力让她们的伤势瞬间愈合了。 “解决完你们的事,接下来等着我们的就是暗脉虫了吧,”小夜歌面色冷峻,因为面对的是如此沉重的事实,“虽说我们是超脱于命运之外的星灵,可一旦选择了入世,也还是会被卷入其中啊……真是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爆雷,麻烦死了。” 伟大壮阔的神明就在她们眼前,但不会主动出击,因为她并没有把这当作往日的狩猎游戏,她只会巍然不动,微笑地注视着,静候自己被扳倒的那一刻,却依旧难以撼动。此时的她已不再有如生机奕奕的林海般灵气跃动,而是肃穆峥嵘的,如严寒的冬日,散发着光辉的半透明身体也不再有白桦树般的雪白,而是如同一座冰雪覆盖的摩天山峰,纵贯深穹。 第92节 欢愉世界之舞 在她们的几番猛攻这下,阿尔杜伊娜都不动如山,但这时阿兔发现,四周的黑暗竟然开始朝她们挤压过来了,再不做点什么恐怕就会被这来自四面八方的黑暗吞噬。于是她将星月圣杯安装在月华杖上,用合成的大杖释放星能力量: “Crisis Luna Halation!” 一轮月晕光圈就出现在她高举在空中的大杖上方,正是她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构造出的模拟月亮,虽然光束要比真正的月亮微弱许多,与其相比就像荧荧烛光,照在她们头上,为之驱散黑暗。但光之基座有了,说明还是连通了外界的月亮,她便可以一鼓作气,爆发出更亮的光辉: “Moon Lasting Starlight!” 只见汇聚为一束洪流的银白色月光从光圈中喷涌而出,直达阿尔杜伊娜所在的幽深黑暗中,而光晕也散发出更多明亮的锋芒,照耀在她们身上,令黑暗不能靠近。但也只能支撑到这个地步了,照射过去的光束并不能映亮阿尔杜伊娜那边的黑暗,只是这光华确实被她尽收眼底了。 心兔依旧举起弓箭,一些黑暗已经化作扭曲的螺旋状,缠住了她的弓和双手,但她还是放出了血火燃烧的月光矢雨: “Apollousa Iokheira!” “就算能量开放到星球爆炸的程度,到了她眼前也撼动不了分毫吗?”看着身旁同伴们的架势,然而何等浩瀚辉煌的攻击到了阿尔杜伊娜脚边,就都如被黑暗吸收的光线,消弭于尽头了,小夜歌不禁感慨,随即却一边思索着,一边只身朝黑暗中走去,刚走出月光庇护的范围边缘,就不由得停顿了脚步,低头一看,黑暗就像湖面,一经自己走入其中的触碰,就漾起了涟漪,但这些波纹不会向外扩散,反而会朝她自身蔓延,被反噬的身体就像被扭曲的力量拽住了,“这些黑暗,本身就像阻力的手啊。” 嘴上这么说着,可她并没有停止脚步,见她继续朝着阿尔杜伊娜前进,阿兔连忙喊:“Lilith!太危险了!” “是啊…”她沉着的声音幽幽飘远,却在这无尽虚无的空间中掷地有声,“但必须坚持下去,因为我们已经别无他法了。” 她就这样坚定、镇定地踩着黑暗走了过去,其实很快就来到了巨灵般的阿尔杜伊娜面前,明明只用眼看是目测不出距离的,只能感觉到对方无比巨大,散发出的黑暗也是难以计量的,这种视觉效果奇异到令人失去了对于远近的感知。 “居然来到这里了,”阿尔杜伊娜先是略感诧异,但稍一细看就明白了,“原来如此,你是那种类型的啊,越是在黑暗中就越能散发出纯粹的威光……倒不如说,你就是幽隐的、模糊不清的,黑夜的溟海本身,所以能随意抵达这里。” “哼,”小夜只用鼻息哼出了一声闷笑,默认了她的评价,而后继续不慌不忙地把话题的焦点转移集中在她身上,“无论怎样,原古的行为都是在捍卫世界法则,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不过已成神明的你,如今已经丧失了原古的身份,不可能再回去了,——背离了自然的命运,损毁了因果的命运,因此,用这两种层面的世界法则都已无法裁定你了,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条机会(岔路),这也是你应当接受的,” 说着,她摘下了额前的冥月冕,向上张开手掌送去力量,王冠就离开了她的掌心,升上天空,解放了形态,显现为她的星灵冠冕王座,正好悬浮在阿尔杜伊娜的头顶,就如一道将其锁定的弯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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