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清理完伤口,给那根受伤的小指缠上创可贴,时染轻声问。 蔚裳望着时染的侧脸,她帮她检查伤口的眼神专注认真,那么小心又温柔,像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 被那双清澈见底又满心满眼都是关切的眼眸盯着,蔚裳心底克制不住地悸动了一下。 偏偏这样的时染又频频拒绝她的靠近,简直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坏蛋。 现在,她才是被时染拿捏的那个。 一阵痛感从指尖传递到心脏,低头看向那根缠着创可贴的手指,蔚裳蹙眉呢喃:“奇怪,明明刚才没有现在这么疼。” “人的痛觉总是会有些延迟。”时染将碘伏棒丢进垃圾桶,低头收拾药箱。 “是么。”蔚裳坐在桌边看着她忙碌,眼眸微动:“那心痛是不是也有延迟,是不是……现在认真也已经迟了?” 手上动作顿住,时染胸口微窒,强行压下心头的情绪:“首先,你要清楚自己是不是在认真。” “那你呢。” 蔚裳忽然站起来,盯着时染衣领上那道让她在意到不能再在意的类似唇印的红痕,越看越觉得刺眼:“温梨人不错,也很喜欢你,你确定要这样做?” 时染慢吞吞扣上箱盖:“怎样做?” 她的回答不冷不淡,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云淡风轻的样子让蔚裳更加堵气。 她愈发发觉自己很受不了时染对她冷淡的样子。 越难受就越在意,越是在意就越无法取代。对于时染,她似乎做不到一开始以为的心动一下就好了,迟早会结束的想法。 这种喜欢就像越陷越深的无底洞,根本没办法抽身了。 两个人站得很近,隔着单薄的衣料时染能清晰感受到蔚裳度过来的体温。身上从酒吧带回来的味道太难闻了,她下意识想要避开些,却被蔚裳捏住衣角往前一带,她几乎一低头,耳朵就能蹭到蔚裳的唇角。 “明明你前两天还在说喜欢我,现在却又不拒绝她的追求,这算什么?难道不是脚踏两只船吗?”蔚裳仰着下巴,每说一个字,张合的唇瓣都快要触碰到时染的耳廓。 委屈、质问,那隐隐发颤的低音里充斥的每一个情绪都清晰地钻进时染的耳膜。 时染有些慌张地撇开视线,手指紧紧抓住桌角,半晌定了定神,很快恢复之前平静的模样:“我是喜欢你,但就像你之前说的,喜欢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我们之间又不是情侣关系,现在连表面上的各取所需也不是了,来去自如很自由不是吗?只不过是放轻松了点,和你一样想好退路和选择,又怎么算是脚踏两只船呢?” “……” 蔚裳张开唇,忽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这样么,在时染看来自己以前是这样的想法吗? 她没有在喜欢时染的时候考虑过其他人,但现在才想到解释也已经晚了。 听到这些话,蔚裳忽然开始从不同的角度审视之前的自己。 她从没怀疑过自己对时染存粹的喜欢,但她喜欢的方式也一直都是自我的。她从没考虑过时染的感受,也从没和对方诉说过自己单方面的消极态度,没想过时染能不能接受,却只想追逐延长自己的恋爱体验。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虽然一开始就明确说不是情侣关系,自然也不存在欺骗行为,但,只想暧昧又何尝不是精明的狡猾?对时染认真的性格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煎熬吧。 ……真是糟糕透了,也自私透了。 蔚裳呆呆站着,心中像打翻了乱七八糟的调味剂,五味杂陈涌上心头,翻涌的情绪快要将她淹没。 空气仿佛冻结,头顶老旧的灯管细微地闪烁了一下。 良久,时染微不可察的叹息,开口说道:“所以,我们……” 蔚裳扎进她的怀里。 腰被一双手臂紧紧环住,贴上来的身体轻轻战栗着,打断她未说出口的话。 “对不起,我是不是很糟糕?” 耳边声音带着湿意。 时染一动不动站着,手指缓缓松开桌沿,在空中悬了半晌,最终还是垂在身侧。 她想了想,将嘴边呼之欲出的话改了口:“为什么这么说?” 蔚裳手指攥紧衣角,纤细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说为什么这么说,却并没有反驳或说些其他的话。所以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一股无形的恐慌压下来,蔚裳抬头凝视着时染的表情,低声问:“那,我还有资格和你确定情侣关系吗?” 说完,又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小心翼翼地补充了句:“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时染眼眸忽闪,心脏停跳了半拍,接着就是一阵过呼吸的加速。 “是的,我知道。”似乎是害怕了她再说出冷漠的话,蔚裳苦涩地笑了下,不等时染说什么便先开口道:“我现在在你心里已经没有多少信任了。可是总是这样被你拒绝,我也会感到心灰意冷。”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微微凹陷的脖颈显出优雅细腻的线条,认真地说:“可以给我一点希望吗?至少同意给我机会追求你。在你……还没同意别人的时候。” 时染吞咽了下,确认道:“你想清楚了?”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蔚裳伸手捏住时染的腰胯,倾身把她逼在桌角,气息焦急:“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认可呢?” 气息喷洒在下巴上,时染睫毛轻颤,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有些无措地张了张唇。 “不要再沉默了好么……”蔚裳眼尾泛红,她大概从未如此“歇斯底里”的神经质过。 时染黑白分明的眼睛终于对上她的视线,许久,动了下唇:“好。” 唇角落下一个急促,却又真挚湿漉的吻。 呼吸交织,轻浅的一个吻,蔚裳很克制地松开她,手指顺着衣缝向上,最后拽住她的衣领:“就从现在开始吧,你衣服有点脏了,我可以为你清洗。” 她没有主动追人的经验,现在满脑子都在回忆时染喜欢过的东西和喜欢做的事,有点乱,但她现在想要做点什么。 “洗衣服?”时染发愣的功夫,已经被蔚裳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她脸色一红,抓住蔚裳向下的手,拢了拢敞开的衣领:“不用了……” 蔚裳咬住唇,视线巴巴地扫向她纯白的衬衫领口:“可是你的衣服确实脏了,不是一向在意整洁,还不脱下来换洗么?” 平时身上落一根头发都会在意的人,现在回到宿舍这么久都没把衣服换下来,就那么舍不得洗掉那个唇印? 时染微微侧身系扣子:“我自己洗就好了。” 蔚裳失落地低下头,她垂下眼帘,白皙的眼尾还带着未消退的微红。 时染不太明白蔚裳为什么忽然要执着于给她洗衣服,而且,她似乎只见过蔚裳那双十分注重保养的手拿画笔的样子。 但如果连这样也拒绝,时染有种预感,蔚裳可能以后真的不会再主动靠过来了。 她犹豫了会儿,倒不是因为讨厌而抗拒,相反,蔚裳忽然要给她洗衣服,这让她有种被讨好的局促和羞涩。 面对蔚裳直勾勾的目光,时染略微脸红地扭过头,走到卫生间把里面的衬衫脱了,换上睡衣走出来,扭捏地把衣服递了过去。 见时染终于脱掉那件碍眼的衬衫,蔚裳心底舒服了些,她心满意足抱着衣服,松了口气,抬脚走进卫生间。 只是站在水池前,她又有些茫然。 “放外面公共洗衣机里洗就好了。”时染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眼。 “不行。”蔚裳抱紧衣服,“要亲手洗。” 顿了顿,她抬头看向时染,笑容明媚:“放心吧,我可以洗得比洗衣机干净的。”
第67章 悬在细枝头摇摇欲坠的果实终于掉落, 落在铺满柔软落叶的草地上,她似乎幸运地安全着陆了, 而且是软着陆。 时染背过身瞧瞧捂着胸口,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她赌了一把,赌蔚裳对她的感觉,虽然铤而走险,但万幸没有赌错。 蔚裳对待感情的矛盾态度,时染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分明是喜欢的,却在喜欢的同时就消极地思考着结束, 在她靠近和关心的时候,因为害怕过于热烈会提前燃尽热情而选择回避,可当她真的退缩了, 又难以抑制心底的喜欢和舍不得而祈求挽回…… 矛盾的根源,可能在于分明遇到了, 却又从心底否认世上有这种东西存在。 影响一个人性格的最直接原因是家庭,很多时候,人心目中爱情的模样,其实就是耳濡目染的父母感情的缩影。 而蔚裳的家庭要复杂得多, 单单只是听她口中提及的那些,那样糟糕且混乱的家庭关系, 名存实亡只为利益的父母婚姻, 想必也给她塑造了一个十分消极扭曲的爱情观吧。 一路跌跌撞撞走到这里,只是看清蔚裳的心思,时染就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她是单亲家庭,时柳的爱给了她健康的童年, 但关于什么是爱情,除了书上看到的空洞字眼, 她心中的蓝图一直是模糊甚至空白的。她没有经验,青涩得像只雏鸟,如果不是性格里更胜一筹的理性和韧性支撑着,面对蔚裳那么令人捉摸不透的感情,她可能只会像鸵鸟一样蜷缩起来逃走。 还好,次序在历经混乱之后重新组合,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还为时不晚。 “哗啦——” 凌乱的水声卫生间传来,时染抬头,看向水池前手忙脚乱却又一脸认真的蔚裳,眼底荡起一抹柔软。 虽然看起来像个对待感情游刃有余,很会玩弄人心的“渣女”,但此时,时染忽然觉得蔚裳也不过一样懵懂。 表面张牙舞爪,内里却比她还脆弱,不敢正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就消极地认为它并不存在。 蔚裳的袖口滑下来,快要掉在水盆里时,时染伸手帮她重新免起:“还是我自己来吧。” 蔚裳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是觉得我连一件衣服都洗不干净吗?” 时染立刻道:“当然不是。” 蔚裳歪头看了看她,确定时染这话说得并不违心后,弯起唇角把她推出去:“那就别打扰我啦,你去外面休息就好了。” 时染只好出去等,只是没想到关上门后,蔚裳在里面足足洗了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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