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在场唯一由小蛇们认得的师姨,姚大小姐心情莫名地好,从妘棠口袋里掏出两颗糖丢给两条小蛇:“拿去吃。” 被借花献佛的剑修瞟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大方地多取出些甜食分给两个小师侄,言简意赅:“吃。” 小蛇们下意识扭头去看师尊,见师尊颔首,这才受宠若惊地接下,乖乖道谢。 “师姐今日看起来好了不少。” 姜雪青有些无奈:“整日被你们追着喂各色灵丹妙药,想不好也不行。” 不过现在的状态仅是一时的,最内里的丹田洞府仍在持续衰败。必须尽快重塑丹田,否则往后再拖一拖,拖到前世那般地步,成功的几率只会更低。 姜白玉漫不经心地摇着羽扇围观几个孩子闲聊,有阿宝小宝和那两个小家伙在一旁装作不经意间与姜雪青打诨说笑,总算把暗自紧绷身躯的大宝哄得稍稍松软下来。 本来拂云还问过她需不需要佛丹,但大宝听后毫不犹豫地让她拒绝了。 此前向佛女求佛丹救命,已让师尊欠下一大笔人情,姜雪青并不愿师尊那样骄傲的人为自己在外头跟人家低头。 再者,佛丹珍贵,起码也需要百年修为才能化成。拂云尊上心寄苍生,据阿宝说前世佛女是为普渡南域冤魂、救治天灾而丧命。姜雪青虽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却也无法那般自私。 扶风坐了一会儿,把师姐安抚得差不多后便跟在师尊后天陪着姜雪青同去九转山。 姜雪青接受治疗时,她肯定是要在场的。 不过,稍有意外的是,等一群人来到九转山后,却见姚天姝那个最小的师妹已等在了那儿。 阿宝哪里看不出这小屁孩儿的心思,目光逐渐危险,朝姚天姝幽幽看去,某位给小师妹背锅的南明峰大师姐仰头望天,谁也不理。 姜白玉对这些臭崽子们的私事并不太过掺和,见姚朝花小老鼠一样挤进队伍里,倒也没说什么,只拍了拍姜雪青的肩膀,与阿宝小宝一起陪伴着自己的大徒儿进入单独的医房。 嬴忘忧早在里头忙碌、做事前准备了。 “姚小花,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 妘棠被阿宝给了个带孩子的任务,这会儿领着两条小蛇坐到一旁等待,一个闷嘴葫芦加两条腼腆怕生的小蛇,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剑修取出自己珍藏着的点心放到桌上由着小蛇们吃,这才缓解了些凝滞的气氛。 极喜欢小动物的剑修默默盯住幼蛇在桌子下边一摇一摆的小尾巴,指尖微微泛痒。 姚天姝抱胸站在门口,见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小师妹扒着门试图偷窥、心如急焚的鬼样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用力敲了敲她的脑袋。 姚朝花这具身体比小宝还年幼,修为几近于无,什么也没看见,只能焦急地瞎操心,闻言后撇了撇嘴,愁眉苦脸:“我一想到姜师姐那么温柔的人,居然要受这样的罪,心里头就难过。” “万一有个差错……” 姚小花骤然反应过来,连忙止住话,重重呸了两下:“姜师姐吉人天相,肯定会平安顺利!” 温柔? 姚天姝想想姜雪青面对外人时疏离冷淡的态度,嘴角一抽,不太愿意再理她,遂扔下这个臭崽子自己走去妘棠那儿帮忙带两条小蛇。 以疏月天大师姐的脾性,再加上姚小花这具年幼的身子,姚朝花那点儿心思少说也得再熬个几十年才有希望。 早着呢。 不幸中的万幸,许是终于被天道眷顾了一次,姜雪青的丹田重塑得还算顺利。 整整一天一夜过去,丹田洞府与筋脉被活生生打碎、重塑,这其中的惨痛堪比酷刑,便是心硬如清川,目光触及徒儿因疼痛而狰狞扭曲的脸庞时也悄然红了眼眶,更不提扶风与姜揽星。 最后一道灵光散去,姜雪青浑身都被冷汗浸湿,瞳孔稍稍涣散,神识已然模糊不清。 她仍下意识强撑着不肯晕厥,却听耳边突然响起清川难得柔软下来的宽慰声。 她的母亲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又捏着帕子为她细细擦拭血迹,声音中隐有哽咽:“大宝,做得很好……丹田和筋脉都重塑成功了。” “放心睡吧。” 想要讨得清川仙君的一句赞扬可不容易。 姜雪青有点想笑,一张嘴,喉咙里堵了许久的血却先一步涌出,把她呛了下。 两个被她自小带到大的师妹都在旁边握住她的手,至亲带来的暖意传递到她身上,将一直藏在心底的彷徨与恐惧也逼退许多。 姜雪青直咳嗽,熬了这么久也硬是忍着没落下的泪珠一滴滴滚落,唇边却极快活地扬起,不知是在与谁喃喃:“……我也可以修炼了……我不是废物……” 自年幼时便祈求期盼着的梦一朝实现,竟叫她恍如隔世般觉得不真实、不敢置信。 再也没有人会说清川仙君的大徒儿是个不能修炼的病秧子。 再也不会有人因为她而恶意揣测中伤师尊。 姜雪青活到这么大,头一次觉得如此痛快。 她应是要笑,却忽而没出息地鼻尖发酸,当着师妹们的面不住地无声流泪,被姜白玉小心拥住,便宛如孩童一样埋在母亲怀里哭。 她那刀子嘴的母亲终于肯挤出点人话,这会儿搂着她,沉稳地缓缓告诉自己的孩子:“我从没觉得你是废物。” “我的大宝一直都很优秀。” 姜雪青细长的眉完全舒展开来,又哭又笑。 受了这么一遭的罪,精力着实跟不上,也没撑多久,她就昏昏沉沉地疲惫睡去了。 嬴忘忧在她们说第一句话时便自觉出去休息,给这师徒几人留足空间。 如今被姜鹿云出来唤了下,拍拍衣袍,将先前准备好的还需服用的方子递给阿宝去抓药。 “雪青这段时日就留在我这儿,我还要继续观望一下她的恢复情况。” 明疏给姜雪青把了把脉,神情微松:“丹田和筋脉虽重塑,但她此前的修为全无,日后得从头再来了。” 姜白玉与小宝守在床边,闻言后皆是点头。 清川低头凝视这个孩子,指尖拂过她额前散落的发丝:“无妨,从头再来就从头再来,能有个健康的身体最重要。” 话音刚落,姜白玉豁然站起身,肃容弯下腰,深深朝着嬴忘忧行过一个大礼:“明疏,多谢你。日后若有差遣,尽管找我。” 旁边才比两人膝盖高一点儿的小宝也板着脸,端端正正地随师尊一同行礼。 “好了,这是做什么?” 明疏用灵力拖住她们,叹息:“我也算看着雪青长大,她是我师侄,若有机会,我能不救她?” “这么多年,你不容易。现在雪青的病好了,总该办个宴庆祝庆祝吧?到时候请我喝酒便是。” 清川露出些许笑:“尽管喝,喝多少坛都行。” 大宝病愈,确实该好生办场宴席,让那些嘴碎之人瞧仔细了。 姜雪青的病是姜鹿云苏醒后最为牵挂的一件事,如今这件事被解决,阿宝的心亦松快许多。 不久后的一日午时,幼蛇本在院子里长成的桃树上爬下爬上地玩耍,小蛇妖与扶风共坐于石桌边喝茶闲谈。 突然,小蛇们神情一顿,纷纷停下了手里的事。 阿宝了然,抬手接住火急火燎飞扑过来的蛇宝宝:“要回去了?” 应是姜熹的记忆理得差不多,小蛇们也必须融合了。 小熹脸色微微黯然,沉默着放下茶盏,点了点头。 幼蛇不舍地贴着扶风,像小狗一样乱嗅,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懵懂难过得泪珠直打转:“师尊,熹儿好像要走了。” “你会忘掉熹儿吗?” 两条小蛇的视线都紧张地黏在扶风身上。 姜鹿云失笑,亲了亲蛇宝宝的脸颊,又抬眸看向那条安静的尚且稚嫩的蛇妖:“你们是师尊最爱的小蛇,我将你们的点点滴滴都记在心中,怎会忘记?” “熹儿并不是离开师尊,而是长大了,以新的面貌重新回到师尊身边。” 幼蛇被师尊亲,尾巴尖卷起,弥漫着水雾的眸子弯下,对师尊的话深信不疑,轻易便被哄好,倚在师尊怀中享受最后的时刻。 阿宝招来那条焉巴巴的要哭不哭的小蛇,挽住她的脖子送上一吻:“还记得手腕上的印记吗?那是道侣印。” “除非生死,否则没什么能够分开我们。” 话是如此说,但小蛇妖眼睛里的水珠仍然不住落了下来,慢慢伏到扶风腿上。 刚成年的小蛇妖,隔着漫长的时光,对师尊低声道出自己从未敢大胆吐露的情愫: “师尊……我爱你。” 年仅四五岁的蛇宝宝并不晓得情为何物,但她亦对师尊心怀爱意,初生牛犊般大声道:“师尊,我也爱你!” 扶风忍俊不禁,方要开口,手心却落了个空。 两条小蛇的身影在她猝不及防之际悄无声息地消散,只余下两道回音盘旋在院落之中。 阿宝顿了顿,笑容微敛,目光扫过小蛇妖饮过的还剩一半的茶水,又慢慢移至蛇宝宝爬过的桃树,唇间的声音飘然溢出,卷落于风中。 “……我也爱熹儿。” 包括那条远在妖域的别扭坏蛇,她亦怜爱。 小蛇们才走,姜鹿云对姜熹的思念便无法抑制地升腾起来。 扶风陡然间闲下,竟不太适应,好在并未让她等待太久,又过半月,妖域传来消息。 腾蛇族内乱,舒彦辞和舒池皆死于内乱之中,舒南烛一如前世般顺利登位。 消息到达疏月天的第九日,处理完手中事务,思念心切、连夜赶回来的蛇女也于下午抵达熟悉的小院。 树上已逐渐结了果子,屋檐下挂着的风铃与玩偶换了一波,全变成某条笨蛇的模样,盘着身子吐着信子、瞪大豆豆眼似在恐吓,却满是不甚聪明的憨态,毫无威慑力。 姜熹一路奔波,衣袍上沾染着来不及打理的灰尘,瞧见那些布偶时却不禁牵起嘴角。 终于回了家,疲劳全消。 她为自己打上几个清洁决整理好衣物,随后便揣着胸口内因惦念太久而止不住疯狂跳动起来的心大步走至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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