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尊上还当真非要把我留下?” 阿宝动了动手腕,然而身上这灵力绳越挣扎锁得越紧。 她干脆就不动了,靠在两人的身上,眯眸观察蛇君脸上的神色,轻笑了声:“方才就想问了,我尚且籍籍无名,但尊上似乎早就认识我,甚至……很熟悉我?就不知尊上为何会关注我这般小人物?又为何想要将我留下?” 这位蛇君看她的眼神从一开始就不对,姜鹿云暂时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只知道每次被大妖盯着的时候她都感觉背脊有些发凉,好像下一秒就要被一条巨蛇牢牢缠住四肢锁起来。 但奇怪就奇怪在这里,通常来说她应该是十足的排斥和防备才对。 可偏偏的,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一直萦绕在心头,连带着她看这蛇女时都有了些偏差。 阿宝很是头疼,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蛇君瞧着凶狠,但每次看她时都有点儿……委屈?让她怀疑是否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她又仔细瞧了瞧蛇君的脸,又实在没法儿把姜熹这张冷得要结冰一样的表情跟委屈挂上钩。 真是奇了。 姜熹侧过身,收回目光,有些嘲弄地勾了勾唇:“我是恶妖,做事自然全凭喜好,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不如你自己猜一猜。” 姑娘肩上的小蛇半个身子都紧绷着朝前探,姜熹却丝毫不将它放在眼里,也不屑去看它那副不值钱的护主样。 有够丢人的,扶风道君早八百年就把它当成垃圾一样踢得远远的,它倒是个贱骨子,如今一瞧见人就巴巴贴了上去。 蛇女心中自几日前看见姜鹿云时就分外恼怒,她本该将这条蠢蛇收回来。 “可我倒觉得尊上不像个恶妖。” 姑娘的声音陡然响起,将她全部思绪尽数打乱。 又来了。 姜鹿云看着蛇君垂眸的样子,心中竟生出些古怪的无奈,她不太喜欢姜熹自称恶妖。并且,她总疑心这蛇女是否使了什么障眼法,实际上的脸早就挂满了泪痕,毕竟这蛇儿…… 毕竟什么? 姜鹿云骤然蹙眉,她此前从未见过姜熹,哪儿来的毕竟? “不像恶妖?” 大妖一字字呢喃,双眼化作竖瞳,嘴角弧度霎时消失,冷声反问:“你很了解我吗?” 她话音方落,胸口处又涩又疼,说不清是气的还是其他,更不想再听见姜鹿云的声音,转身甩袖便走。 密室外布满重重阵法,如今她一离开,密室的大门再次被阖上,周边都安静下去。 “……你真的认识这个蛇君?” 姚天姝见姜鹿云低着脑袋良久没说话,也跟着安静了一会儿,才开口问她。 “啊?” 姜鹿云挑了挑眉,偏过头:“我从小跟你们一起长大,我认识什么人,你们能不知道?” “你这两年跑出去历练了,谁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才认识的。” 姚天姝嘀嘀咕咕,就见这人扭着身子挤开自己和妘棠的手,仍被绑着手和脚,一蹦一跳挪到墙角,不免好笑。 姜鹿云有些艰难地坐下,漫不经心地仰头靠着墙:“我确定之前都没见过她。” “这两年我去了南域,最近各地突然出现许多天灾,南域下凡人城池和国度最多,那儿的百姓日子过得很苦,我跑过去帮忙了。” 修真界跟凡人界其实是毗邻着的,只不过天地初分时天道就立下契约,修仙者不得依仗修为实力去干涉凡人界的内政或欺辱凡人,凡是违反此条约的都会遭到反噬、道消身死。 妖族领地坐落在最北边的北域,魔族与其余大大小小的邪道一同霸占西域,剩下的东域和南域则是人族正道的地盘。 东域多是修真世家和宗门的聚集地,南域最为特殊,其中大多都是凡人和以武入道的修士,整个南域都被一层结界包裹,外来修士进入时灵力被限、修为也会被封锁三个等级。 人族修士修到一定程度,除非借助丹药或其他手段,否则难有子嗣。而各宗门和世家的根基,都在人,没有人,哪来的门派和家族? 因此可以说南域是修真界的输血地,各宗门和家族都会在南域招收门徒。 妘棠抱着剑在姜鹿云的一边坐下:“我们出来前就听闻了,这场天灾覆盖四域,除了异象外,很多修士都被突然出现的混沌裂缝吸入,折在了里面。” “不过很奇怪哎,我跟妘棠是在你走了一年多之后才出来的,出来的时候这些裂缝好像还在增多扩大,遭难的修士人数一日比一日多,但后来情况貌似开始稳定了。” 姚天姝左看看右看看,挤到姜鹿云另一边去。 姜鹿云闭了闭眼,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你们两个是要把我挤成肉条吗?” 一直往她那儿拱的姚天姝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一点。 端坐的妘棠纹丝不动,沉稳擦着自己的剑。 读作两个人,实则一个人,谁被骂到了她不说。 “据说裂缝中都是各个险象丛生的幻境和秘境,只要破了秘境和幻境裂缝就会消失。只不过很多人运气不好,碰上超过自己修为所能应对的东西,因此直接死在了里面。” “你碰上过吗?” “碰到了一个,不过运气还好,里面是一群修为不高的鬼怪,我把它们全杀了就出来了。” 姜鹿云懒懒散散地回话,突然身子一直,脸色大变。 妘棠抬眸:“怎么了?” 阿宝扭了扭,悲愤地转头看她们两:“为什么那个蛇君只绑我不绑你们!” 她肩上的小蛇缩了缩脑袋,豆豆眼再次变得澄澈且愚蠢。 “谁让我们阿宝这么招人喜欢,让蛇君都惦记上你呢。” 姚天姝幸灾乐祸地调侃她。 蓝玉般的身子一僵,蛇儿兀地转头,竖瞳放大,愣愣盯着姚天姝,脑袋仿佛刹那间生了锈一样不能转动。 她在叫谁阿宝? 姜鹿云眯眸,突然觉得手痒,不过现在手被捆住,只能用腿了。 啪! 就像一只打挺的鲤鱼,她陡然伸腿一蹬,在姚天姝的衣服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痕迹。 “姜阿宝!!!” 混战开始。 妘棠慢吞吞地挪了挪,看着眼前滚来滚去跳来跳去的两个人,心中平静如水,也不管她们瞎闹,只淡淡问:“你们想过怎么出去吗?” 阿宝刚从地上歪歪斜斜地爬起来往前跳着躲过姚天姝的攻击,动作灵活得不像是手脚被捆,身形都快成残影,顺便还抽空回她: “进来之前就捏碎玉符了,如果三日内不回消息,我师尊会来找我们的。” 妘棠点头:“那就好,只是麻烦了姜师姑。” “没事儿,反正我师尊天天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到处玩儿,不如来救救她的宝贝徒儿和师侄。” 姜鹿云一个低身,找到了机会,被捆起来的手指微动,浅蓝色的细绳就绕上了姚天姝的身体。 她蹦跶了两下,随后用力一撞,两个人都跟下进沸水里的饺子似的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剑修默默扶额,这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妙招。 “姜阿宝,你幼不幼稚!” 姚天姝愤怒地用头去打她。 面前这只小狐狸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天真单纯且柔软的笑容,看得她直牙痒。 姜鹿云往旁边打了个滚:“我哪里幼稚?你才幼稚!” “你幼稚!” “你最幼稚!” “你们都挺幼稚。” 两人顿了一秒,默契忽略了不合群的声音,继续互击。 “还有,姜阿宝!谁是你师妹!我才是师姐!” “哟,看来在这儿睡得不好啊,你看看都迷糊了。好师妹,师姐心疼你呢。” “滚!” 嘭! 密室大门突然被打开。 姜鹿云本在打滚躲着姚天姝踹来的腿,刚巧滚到了大门前,背脊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 她仰头一看,脸色僵硬了下,低着头慢慢爬了起来,一蹦一跳地缩回了墙角,躲在妘棠后边不做声。 姚天姝同上。 这蛇君怎么还去而复返? “……你叫阿宝?” 过了半晌,就在姜鹿云开始猜想这蛇君是否准备下手把她们一起送去见阎王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声音。 她怔了下,抬眸看去,却见这蛇女一双竖瞳中竟隐隐泛起了红,唇角也紧紧抿着,匆匆一瞧只觉得像一把绷到了极致快要断裂的弓弦。 姜鹿云张了张嘴,恍惚间仿若隐约听见了谁哭泣的声音,但再凝神时,旁边又无人开口出声。 她有些不解地拧起眉:“我小名是叫阿宝。” 手上突然一湿,姜鹿云垂下眼帘。 原来是她的小蛇,不知何时又缠到了她手腕上,这会儿从衣袖中探出脑袋,豆豆眼中溢满了水汽,正凝成泪珠滚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 “……你是姜鹿云……还是阿宝?” 蛇女木然又执拗地问。 姑娘哑然片刻: “自然都是。” “姜鹿云是我的大名,阿宝是我的小名。” “姜鹿云就是阿宝。”
第05章 少年游 正燃烧着的篝火明亮温暖,倒显得旁边抱腿坐着的蛇女脸色愈发黯然憔悴。 她本就有伤,心中又总有惦记,自己安静呆着都能把自己想哭,更何况这两日在阿宝面前还都尽力地忍,便堆积得更加难过起来。 阿宝原是歪着身子躺在上头树枝上,一条腿搭在上面,一条腿晃晃荡荡地垂下,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此时抱着胸,眼睛往下一扫,脑袋就开始发胀。 啪。 一颗小果子从上头扔下来,轻轻砸在蛇女的后脑勺上。 “不许扔我。” 蛇女红着眼眶,闷闷说着,顺手把果子拾起来咬了口。 阿宝仰头看这着天空上稀稀疏疏的星辰和缺了一角的月亮,无声叹息: “你别告诉我你又在想你师尊。” 下面的笨蛇儿不说话了,握着树枝捣了两下篝火。 阿宝又想叹气。 她抬手捂着额头,怎么想都想不通:“你喜欢你师尊哪里?” “我也见过她,她如今又瞎又瘸,一双手也半废,连刀都握不住。头发也白了,平日里穿得死气沉沉的,那张棺材脸,我看了都晦气,你……” “住嘴!” 本还红着眸子伤心得偷偷掉泪珠的蛇女勃然大怒,折断手中树枝,猛地站了起来,紧攥着剩下的半截枝条指着阿宝,厉声呵止她。 小蛇冷下脸,额角隐隐覆上幽蓝的鳞片,眼睛也瞬间变作竖瞳,第一次在阿宝面前发这么大的火: “阿宝,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挚友,也一直感激你这一路上帮扶我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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