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裕是个挑不出错处的对象。苏婉静知道,可正是因为这样苏婉静才更觉得不真实。恋爱中的人类会完美无缺吗?不会吧。可是苏婉静总觉得邱裕有时候就像是套着人类皮囊、设定好程序的恋爱AI一样。不然怎么会除了温柔体贴外所有的情绪全无呢? 一次都没有。邱裕发脾气的次数一次都没有。不要说发脾气,甚至隐约的不高兴都没有过。闹情绪、嫉妒、吃醋、小心眼、别扭这些,苏婉静从来不曾见到过。 七年了,两人一次架都没有吵过,这样的恋爱是真实存在的吗? “怎么会……”周洲温和的笑了,挥着手仿佛要打掉苏婉婧的无谓担心。 “她当然爱你,不然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呢?阿裕可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她怎么可能接受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是她哭着求你的嘛。” 是啊,如果不是真心的,那怎么会在一起呢…… 那年,苏婉婧二十一岁,半夜在家被电话吵醒,是邱裕。任苏婉婧在这边怎么问怎么说,那头也一个字都没有回答,苏婉婧从最初的迷茫渐渐变得恐慌。 “邱裕你别吓我……”。 她无从猜测电话那头发生了什么,听筒里传过来的是可怕的寂静。好像这个人就此消失了一样。 嘟嘟嘟。电话断了。 苏婉婧没有迟疑,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奔出门去。天色未明,甚至还没到早班车发车的时间。苏婉婧家在市内,邱裕的学校却远在郊区,可偏偏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没有司机,也没有车在。就连大路上也那么空旷连辆出租车都看不见。苏婉婧没有犹豫,她跨上朋友寄放在她那的公路自行车就这么一路从家骑到了邱裕学校。 路上她想了一千种可能,结局却都是邱裕消失不见。 到了邱裕宿舍门前,天已经大亮了她也顾不得可能会把别人吵醒,使劲地拍着门喊道:“邱裕,你在里面吗?邱裕!”。没有回应,她颓然倒在地上无声哭泣。 当邱裕开门,门外就是这幅场景:苏大小姐脸上通红挂着鼻涕眼泪,穿着睡裤搭运动鞋,脚上没套袜子,半点形象也没有。 半点形象也没有的苏婉婧被蹲下身来带着滚烫温度的的邱裕揽进怀里,听她沙哑着声问道“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part2 周洲花了好久才摆脱那一万八千三百只鸭子,虽然那人絮絮叨叨实在烦人,可是周洲对着外人向来是温和有礼没什么脾气的。所以虽然明明是她被撞了个人仰马翻,最终却是她记下对方的号码并花了不下五十分钟向那个人保证如果身体有什么不适,自己一定会联系。 周洲感慨,这个人真的是很善良,就是实在太啰嗦了些。 废了这么久功夫,等周洲回到家时已经过去了很久。无力地躺倒在沙发上,手上传来痛感,周洲低头撩起袖子,一片斑驳间横着几道新鲜的擦痕。她看着手上的擦伤却笑了。没有处理伤口,她偏过头去想闭眼歇息一会却看到了窗前的画架。 画架上是一张冰冷少女的素描画像,看着不过十六七岁。放得低矮的画架被单人沙发遮住了一部分,窗外余晖照进,周洲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从她那模糊的眼望去仿佛是少女坐在窗边一样。 她喃喃自语:“又是…幻觉吗?”。 某种无法抵抗无能为力的负面情绪涌上来,她实在是疲倦了。想要掏出身上的药品,还没成功便无法抑制的侧过身去,捂着脸庞,泣不成声。她捂着嘴,呜咽声在喉咙口终于冲破出去,嚎啕大哭。可是就连哭泣都让她觉得疲惫。 她真的有治愈的可能吗?她没有信心。 咚!咚!咚! 门外传来呼喊,周洲想爬起来却因她那不受支配的四肢摔倒在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有人将她扶起,将药喂进她的嘴里,直到她缓过劲来。 “这么严重却还不要我送吗?”是苏婉婧,她同邱裕都有周洲家的钥匙。 周洲有些尴尬,这门的隔音效果也太差。 “我……没有,那个” 周洲磕磕巴巴实在不知道编出什么借口,算了,也不是一次两次。 “不用担心,只是今天格外的……,比平时……。” 却不想苏婉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伤了也不处理处理,你去洗洗,我给你擦药”。 周洲看见苏婉婧皱着眉头不悦的样子,咽了咽口水,把那句“别管它。”咽了下去,乖乖地把伤口洗干净,坐着让苏婉婧摆弄。她轻柔地说:“别担心啦,我没事。”她冲着苏婉静笑了笑,唇边露出小小的梨涡。 “又是不能让阿裕知道吧。” 苏婉婧边涂药边说,说完还深深地叹了口气。抬起眼有些勉强地冲周洲笑。 “就算怕阿裕担心,也至少要让我知道你的情况。” 周洲却低着头没吭声,直到苏婉婧再次开口,轻柔地问:“知道了吗?嗯?” 周洲点头答应,如实坦白。 “我减少了一点量。” 听上去像个玩笑,可是怼周洲来说,却是货真价实的困境。 “我只是……”她顿了顿,“希望就算离开药物,我也有勇气活下去。” 她看向窗外,眼睛里有短暂的失焦。“我以后会好好吃药的。” 对于某些慢性疾病,药物对于维持一个正常的社会生活必不可少,并不是没有机会和药物说再见,只是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少。 苏婉婧揉了揉周洲的头发,决心寻找些什么话题来逗周洲开心。于是她开了口:“要猜猜邱裕今天是怎么了吗?” Part3 卫惜卿直到后来才清楚地想起小表妹的姓名,这也实属正常。这样的四代旁系血亲,生活繁忙之余,卫惜卿能记住小表妹的小名,已经很是亲厚了。 那天卫母在家看电视,换台时无意被卫惜卿瞧见那个本地电视台简陋的法制栏目。卫惜卿那时才知道,原来有些律师也是会上电视的。 她知道,她和这小表妹现在是真的生疏得紧。 卫惜卿再次见到小表妹并没有隔多久,不过第二天,街上偶遇。没说什么话,两人的关系就连寒暄客套都显得有些多余。 卫惜卿没想到的是,她此番回国,见到小表妹的频率竟然如此的高。 再次见到是在一家寿司店里。据说卫齐下午约了小表妹看电影,听闻自己在附近就硬是喊了自己一起吃晚饭。 席间有些尴尬。小表妹倒是没有了前日的冷淡,只是带着客套的疏离。倘若卫齐在还好,若卫齐离席一下,两人就不可避免地陷入到了尴尬之中。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律师。” “律师,挺好,挺好的。” 真是尴尬,卫惜卿尴尬得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调料品,却被对面的人稳稳接住了。 所以卫惜卿也发现了,对面的人虽然面沉如水,却并非冷淡。不然…… 人行道上有人骑着自行车横冲直撞,让卫惜卿颇感不适应。 “小心!” 卫惜卿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护在道路内侧。 “我送你吧。”小表妹这么说。 卫惜卿婉拒了,她还有约。 “这样。” 小表妹只说了两个字,便再没开口。 卫惜卿后来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分明是应该发觉的,那人沉默背后的那些思绪。 如果发现了,后面的故事会不会不一样? 许久后的雨夜,细密的雨像是幕布,车灯打在上面,像是老旧的黑白电影。车前的人没有打伞,雨水从湿发低落又与其他雨滴混合在一起。 四目相对,卫惜卿说不出话。 我们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看着那个人,喊出了她的名字。 “邱裕……”。 作者有话说: 修文。
第4章 邱裕是和卫齐谈完正事才听说卫惜卿的消息的。那时卫齐听见了门口的响动问她:“小裕儿……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姐回国了吧?” 噢。“这样。” 邱裕不着痕迹的转了个身,背对门口。这样啊。回来探亲吗?听说卫家妈妈身体最近不大好,是因为这个吗?疑问含在嘴里,却没问出口。 她和卫惜卿的关系说亲近,很难算得上亲近,自打卫惜卿年长,两人就几乎再无交集,说陌生,也并非全然陌生。邱裕知道,小时候她很是当过一段时间的跟屁虫,对于那个时候的她来说,卫惜卿这个姐姐是她最崇拜的人。 不然此刻自己怎么会像是耗子见了猫。 邱裕揉揉眉宇,心里拉锯了半天,她最终还是抬起了头,向卫惜卿看去。 比起十五岁女孩与二十八岁女人的差距,十八岁女孩与三十三岁女人的差距显然没那么大,远不至于让卫惜卿变得面目全非,然而毕竟十多年过去了,卫惜卿不可避免的与邱裕映像里的样子相去甚远。 以前总觉得十分高大的姐姐现在看着比自己还略矮一点,极瘦。微卷的棕色长发深浅不一在脑后用素色皮筋随意地挽起,斜长的刘海随意搭下,露出了姣好的面容。或是基因的作用,邱裕家的人眼睛都极大,带着长长的睫毛,卫惜卿也不例外。卫惜卿在笑,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邱裕看着那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沉默着,莫名地觉得卫惜卿是不是有些威严得过头了。 见到多年未见的表姐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邱裕不知道,所以她只是木着张脸微微颔首就算是打了招呼。 “喂,你怎么冷着脸”卫齐戳戳她。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有些尴尬,带着莫名的尴尬,邱裕逃离了现场。 直到站在门外,踏着坚实的土地,邱裕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我为什么要逃。 难道是小时候曾经被她虐待过吗? 2008年那个秋天的周六的夜晚,邱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她今天不过只与卫惜卿短暂地碰面而已,她所能看到卫惜卿的时间更是短暂,有三十秒吗?可就是这三十秒的时间,仿佛像卡带了一样在她脑海中不断播放。 我…小时候有那么崇拜她吗? 好像是吧,崇拜的姐姐?像偶像一样。 为了让自己恢复正常,她甚至在脑海里开始复习刑法修正案。 可是……可是在虚假破产和徒刑五年的空隙,她还是忍不住想道:“她回国的时间如此短暂,是不是再见不到了?……” 她翻了个身看向身边即使夜晚睡觉时也亮着的灯,“明天是不是该去卫齐家呢?” 邱裕第二天没能去成卫齐家,她一早就被叫回了律所,见完客户出来,已是太阳西斜的时候,她没开车,坐在公交靠窗的位置一路向西。她将头靠在窗上,看着街上忙忙碌碌的人群,拎着大包返校的学生,手拉手嬉笑的小情侣。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43 首页 上一页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