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一声重响,穿着艳丽的女郎握在手中的旗子同时挥下,两辆车齐齐越过起跑线,朝前方开去。 望青山能被江港这么多富家子弟看中拿来当赛车据点,最大原因就是这里的山够险够高,前些年因为赛车丢了命的也大有人在。 但越是这样,这帮人就越兴奋,仿佛一点儿不怕死。 程星是理解不了这些富二代们的想法,但此时她坐在车里,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就算是曲折的弯路也未曾多有减速,轮胎都快冒了火星子,她仍旧坚定地往前开。 没有想象中的惊心动魄,大概就是有种破罐子破摔,把自己性命放在这上边的豪赌感。 有人喜欢在纸醉金迷的赌场里一掷千金,有人却只能把自己放在赌局之上。 程星内心有一团火,此时正无声地燃烧着。 前方仿佛不是蜿蜒曲折,而是笔直大道。 是她本该畅通无阻走过的康庄大道。 结果家庭生变,现在又被扔进这个破世界来做任务。 她不甘!她亦愤! 但她平静久了,不习惯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 可不代表她就没感觉了。 车子风驰电掣地开在山路上,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了那道红线,也看到了在终点线两边站着的很多人。 一脚油门,发动机轰鸣,明黄色的车就像是一支射出去的箭。 车子压过终点线,程星缓缓踩了刹车,光滑行都滑了几百米。 她摘下身上的那套装备,从车上下来,心里的那团火又熄灭了。 回来看结果,发现是她赢了。 许婧橙都皱着眉看她:“程星,你够不要命的啊。开那么快。” “占了主场优势。”程星温和地回答,给足了许婧橙面子,“如果这是在京市,想必今天赢得肯定是许小姐。” 许婧橙听着乐了,顺势想把胳膊搭在她肩膀,程星却避了一下。 许婧橙也没觉得尴尬,耸了耸肩:“没想到你还真挺有能耐的,这个比赛就当交个朋友。” 程星点头:“那是我的幸运。” “得了。”许婧橙赞许地看着她:“以前还觉着你傲慢,现在发现你是真有本事,玩这种游戏就得有把命豁出去的觉悟,可惜了,我没有。” 程星扯了扯唇,露出一抹苦笑,但很快又变成温和的笑:“许小姐没必要为一个游戏豁命,不管什么时候,活着都是最重要的事。” 许婧橙抬手:“得了,加个微信,以后就叫我橙子或者CC,咱俩的赌约依然有效,三个要求。还有,你什么时候去京市,跟我招呼一声,保证带你玩个畅快。” 程星把手机拿出来,扫码后加了微信。 许婧橙本来还说攒局,请所有来玩的人去吃饭唱看K,程星却摇摇头婉拒,说她晚上要是回得迟了,护士查房找不到她可是会打电话给她母亲告状的,她可不想被母亲念叨。 许婧橙也没为难她,说了声之后去医院探望她,顺带探望她那个漂亮老婆。 程星这才上车,开车离开。 期间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内敛地颔首,没过多跟谁亲近。 等她离开以后就有人窃窃私语,说她这两天是不是受刺激了,开始走乖乖女路线。 结果有人笑着调侃:“你见过哪个乖乖女赛车不要命啊?就她刚才那架势,稍有不慎就死了,这赛车的架势跟以前比起来,真不像一个人。” - 程星并未听见她们的议论,把车开下山以后,仍旧紧绷着一根神经。 开到医院附近之后,她并未上楼,而是在椅子上坐着吹了吹风,两条腿还在打颤。 缓了一会儿她起身,正打算回病房,却看见一家亮着招牌的书店,名字很文艺,叫「浮生书局」。 她轻呼一口气,鬼使神差地走进去。 等她回到医院时,护士站的人已经换了班,变成了一批生面孔。 她径直回到病房,灯很暗,可还是能看见放在床边那标志性的银质轮椅,还有床上窝成一团的女人。 程星缓缓走过去,将买来的书放在床头,然后坐在床边发怔。 她还没从之前的赛车中缓过来。 忽然,姜瓷宜那清冷的声音打破寂静:“明天上午九点,别起晚了。” 程星错愕:“你没睡?” 姜瓷宜变成了平躺的姿势,细长的睫毛眨动:“被你吵醒了。” “抱歉。”程星道歉,起身准备关掉床头那盏灯,一站起来却感觉头一晕,眼前天旋地转的,随后一阵呕吐感袭来,她立刻往卫生间跑。 迟来的反应让她扒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连肚子里的苦水都快吐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忽然轻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 坐在轮椅上的姜瓷宜面无表情,眼神清冷如霜,但捧了杯热水给她递过来。
第10章 等程星再从卫生间出来时,姜瓷宜已经再次躺在病床上,轻阖着眼,一副睡着模样。 程星也没打扰她,蹑手蹑脚走到病床旁,在病床上坐了会儿才侧身躺下去。 房间内有盏昏暗的灯,灯光是暖调的橘黄色,还有清浅的呼吸声。 “有人在”这一点给了她不小的慰藉。 她眼皮一耷一耷,姜瓷宜躺着的身形影影绰绰,直到她的眼睛有些泛酸,她才缓缓闭上眼。 这注定是个不太平静的夜晚。 傍晚在望青山的比赛给了程星不小的震撼,她的身体在经历过吐得天昏地暗,又洗了个热水澡之后缓过来,但精神并没有,一整夜她都沉陷在光怪陆离的梦里。 隔会儿梦见母亲,隔会儿梦见父亲,还看见外祖父母和爷爷奶奶,太多太多熟悉的人在她梦里,走马观花一般来了又去,她拼命想抓住谁,却谁都没抓住。 最终世界化作一片虚无,只剩下一个黑色的漩涡,她受不了猛地跳下去。 醒了。 身体却很疼,程星缓了会儿才感觉身上泛着凉意,手下意识在周边摸了摸,是冰凉的瓷砖。 她在四周扫视一圈,转头对上了姜瓷宜那探究的目光。 但那目光中噙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程星:“……” 睡觉掉地上还挺丢人的。 “程小姐睡得不太安稳啊。”姜瓷宜淡淡开口,没了那么大针锋相对的敌意。 程星尴尬地笑了下,用手撑着站起来,顺带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温声回答:“是有点,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了什么?”姜瓷宜问。 程星想到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些人,她竟然一个也见不到了,心底涌出悲伤,但面上仍旧是笑着的,“一些故人。” “什么样的故人?”姜瓷宜继续问。 她语气很平静,虽是在步步逼问,却没有释放出压迫感。 程星也很温和地回答,眼神里满是拥有过但又什么都失去的怅然,“很亲近的人,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说不准呢。”姜瓷宜这次没再问,“万一哪天回去了呢?” “是……” 程星的话戛然而止。 她错愕地看向姜瓷宜,只见姜瓷宜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就像是雷达一样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 她们法医还会刑侦吗? 程星差点就说漏嘴,她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哪去啊?她们都死了。” “姜瓷宜。”程星看向她,本来想说你不必再试探我了,我现在就是程星,不管你怎么试探,我都会是。 如果可以选择,程星此刻比谁都不想自己是这个程星。 但对着姜瓷宜那双眼睛,她话锋一转:“你饿了没?要不要吃早餐?” 姜瓷宜低敛眉眼,也没有再似之前那般穷追不舍,声音甚至温顺一些:“有点儿。吃什么?” “肠粉怎么样?”程星说着,眉眼间带起笑:“我昨儿路过一家早餐店,听说她家的肠粉是招牌,排队的人贼多,你想不想吃?” 姜瓷宜平静道:“行啊。” 程星听到之后就转身准备离开,但在开门时又顿住,及时折返:“对了,你除了山药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忌口?我怕又买到你不能吃的。” “就对山药过敏。”姜瓷宜顿了下:“不过忌口挺多的。” 程星点头:“你说下,我记。” “用脑子?”姜瓷宜问。 程星耸了耸肩:“当然啊,不过先让我猜猜,你不吃葱姜蒜?” 想到她家里那些堂兄弟姐妹,就没个喜欢吃葱姜蒜的,还有她闺蜜,也不吃。 所以猜的时候想起她们,表情鲜活许多,看上去心情很好。 姜瓷宜却沉默片刻,随后冷声道:“随你,你想吃什么买什么就行。” “那不行。”程星想都没想就拒绝:“饭是要两个人一起吃,怎么能光顾我自己?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妻子,我答应了要好好照顾你,对你好,连你口味都不知道,算什么对你好?” 姜瓷宜听了这话表情更冷,程星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大胆道:“就算我们现在关系不好,那勉强在同一个病房里呆着,又是一起被送进医院来的,也算共患难了吧?出于人|道主义,我问一下也应该。” “哦。”姜瓷宜轻顿,面无表情地说:“牛羊肉、动物内脏、五花肉、带鱼、鲤鱼、油麦菜、胡萝卜、菠菜、鸡毛菜……” 她跟报菜名一样说了十几种。 起先程星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后来发现她好像是认真的。 ……救命!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挑剔的人吗?! 大概是程星的表情太明显,姜瓷宜说完之后挑了下眉:“不过你不用顾忌我的口味,我没什么味觉。” 程星皱眉:“为什么?” 那岂不是少了很多快乐? 怪不得她成天郁郁寡欢,闷闷不乐。 “没那么多为什么。”姜瓷宜说:“你去吧,早去早回。” 程星闻言乐了,“行嘞。” 说完开朗转身,还乐呵地走到门口,尔后转身回头:“刚你是在关心我吗?姜瓷宜。” 姜瓷宜:“……” - 程星也没想要姜瓷宜的回答,她就是逗一下姜瓷宜。 有时候她们针灸前见病人看着那么长的银针害怕,为了让她们不要紧张,也会这么做。 她下楼排队买了肠粉,又迅速回到病房,只见姜瓷宜已经换了衣服,病号服被她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病床角落,而她穿了件白色的针织衫,看上去应当是贴身的款式,但穿在她身上还显得有几分松垮。 这些天她确实被原主折磨得瘦了很多,但她此刻仍旧平静,就像一面泛不起涟漪的湖。 她坐在轮椅上,已经自动控制轮椅走到桌边,哪怕她坐在轮椅上,可谁也不会忽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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