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秦恣倏地又倒退了几步,从楼梯口出现了,这边都是客房,而新来的客人都在中间那栋的大堂招待着,所以这栋的氛围还算安静。 秦恣喊住了刚抬脚准备走向别处的贺兰馨:“兰馨。” “怎么了?”贺兰馨吓一跳,脑袋抬起来看着她。 秦恣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撩了撩,一双星眸里酿着笑,她的手肘支在扶手上,托着腮,脑海里冒出来的是盛行意的那张脸,但到嘴的话拐了个弯。 她问:“你知道婚礼上的手工糖果铺子是哪家吗?” “有没有可能我只是主持人?” 贺兰馨又说:“但是晚上盛小姐也要来念念的清吧,到时候可以问问。” 秦恣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却佯装意外的样子:“盛小姐也会来?” “应该要来。但我印象中她不喝酒,都是去喝茶的。” “哦,行。” 秦恣拖长了音:“那我晚上再问问她。”
第4章 秦恣醒来时天都暗了。 西城的日照时间一年四季都久,黑夜来得也相对迟一些,这也意味着现在起码八点往后。 意识到这一点,秦恣翻了个身,她的指尖勾着丝质的眼罩,缓了一会儿,才将自己从这样不知今夕何夕的状态中拔出来。 手机被她放在一边,她怕自己被电话吵醒,睡前特地开了静音的。 现在摸过来一看,果然有两通没有备注的未接来电,以及几条微信消息。 贺兰馨在一个小时前就去酒吧了,发了地址给她,让她睡醒以后先去餐厅吃点饭再来,不用着急。 以及“控诉”她这一觉不止五个小时了。 秦恣扯了下唇,坐起来回复:【醒了。】 另外的消息是她的妈妈金殷女士发来的,有两条,一条是问她什么时候回家,一条又在让她看见消息以后回个电话给自己。 秦恣换了睡衣拿过蓝牙耳机戴上,才一边出着门一边拨了电话过去。 她下了楼。 贺兰馨说的餐厅是民宿的餐厅,“馨馨家”也有不错的伙食供应,顾客也可以在这里吃早中晚餐,当然,长住的顾客也可以选择自己进厨房做饭,但大部分都是奔着短途旅游来的,最多也就只是吃个早餐而已,而秦恣一般一觉睡到下午,就只吃午餐和晚餐,跟其他顾客岔开的。 今天也不例外。 餐厅在主楼的背面,不用穿过大堂,走十几步路就能到。 院子里的夜灯已然点亮,店员给寥寥几个没出门嗨的顾客播起了《肖申克的救赎》。 秦恣扫了眼,收回视线。 等她给自己点了碗红烧牛肉面在椅子上坐下,金女士才接听了她再次拨过去的电话。 秦恣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听着妈妈那边的嘈杂的声音,没什么表情地问:“妈,找我有什么事吗?” 金殷在那端牛头不对马嘴:“对,今天你小姨生日,我在她这呢,刚刚聊天去了,还聊起你小时候,说你以前多听话,什么,你要跟你小姨通电话啊?好好好……” 秦恣的嘴唇动了动,一阵无奈。 她妈是个演员无疑。 小姨金实很快笑着接过电话:“小恣啊?难为你还记得小姨生日。” 秦恣的客套话往外蹦,也跟着演起来:“小姨生日快乐啊!祝你永葆青春财源滚滚……” “哎呀,这祝福我喜欢。” 金实的话锋来了个大转弯:“那个,小恣啊,你什么时候找下一份工作呀?休息够了也该找新的工作了,你看你现在也三十岁了,不想工作不想恋爱,这怎么行呀?或者你现在要是实在是不想工作,那就先把婚结了,再生个小孩给我们带,到时候你再去工作,这样不是就轻松很多了吗?而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你……” “诶诶诶小姨我这边信号怎么突然不、不好了。” 多余的话一个字没说,通话就这样被秦恣强行掐断了,她点的红烧牛肉面也刚好端上了桌。 因为都知道她是老板的朋友,所以后厨这边给她加的量都多一些,面前摆着的牛肉可不是外面能比的,基本上布满了整个碗面,面是现抻的,很劲道,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秦恣搅了搅这碗面,自言自语:“吃掉你们,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她自己说着都忍不住自嘲地叹了口气。 哪儿来的什么任务? - 何念的清吧距离民宿就五百米左右,秦恣在路上给贺兰馨发了自己出发的信息。 夜间也有十多度,吹着略微闷热的晚风,她的速度不快,走了十分钟才来到门口。 金殷的电话又在这时候打了过来。 秦恣没戴耳机,她退了几步,站在路边的灯下,没有拒绝这通来电。 如她所想,金殷果然找了个空地就对她一通轰炸起来:“你就这样挂电话是不礼貌的你知道的吧?三十岁了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的,今天还是你小姨生日!你小姨对你多好你自己忘记了?” “我前几天不是买了个包给她吗?她还给我发微信说很喜欢来着。” 秦恣仰着脑袋望着对面。 西城在路边种的柳树多,枝条在随风摇曳,影子就在地上跳舞。 西城清吧数不胜数,跟民宿酒店一样都很多,这边一条街都是清吧,外面的墙上还都挂着不少的空酒瓶。 来来往往的人多,但不影响她听清楚金殷的话。 金殷:“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还想玩到什么时候?” 金殷:“有个说法女人过三十岁了就没什么人要了,你知道的吧?” “你知道的吧”是金殷的口头禅,秦恣从小听到大。 秦恣等她说完了才张唇,她笑着反问:“不见得吧,妈,你跟我爸离婚这么多年,没见你少交男朋友啊?” “我们这能一样吗!” 秦恣没什么耐心了,跟妈妈的这通电话已然到了承受极限:“行了行了,我要挂你电话了,金女士,怎么样?礼貌吗?亲爱的妈妈。” 不等金殷再有一点出声音传过来,秦恣就黑了手机的屏幕。 风吹着她的发丝,跟着柳枝朝着同一个方向。 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这才转了身。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在这里又看见了盛行意。 盛行意也站在路边,跟秦恣隔了不止两米,比上午要远一点点,她盘着的头发已经解了就散在脑后,有些微卷,马面服也换掉了,就穿着衬衣黑裤。 夜里带着些许的湿意。 此刻的盛行意像是今晚的微凉的月色,光是站在那里,就能收获不少人的注意力了。 秦恣的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摁了摁,不知道要不要现在上去打个招呼。 按理说—— 她跟盛行意上午也见过了,哪怕就只是那样简单地招呼了一下,但起码也算是认识? 不等秦恣想出个所以然,盛行意已经在这期间进了清吧的大门。 盛行意并没有像上午那样注意到她。 抑或是并没有被她“吵”到,因为本身这边就不是个安静的地儿,还有很多驻唱歌手的歌声透出来。 秦恣看着空荡下来的原地,缓过神来,轻牵了下自己的嘴角。 两分钟后,自己的情绪差不多了,她也才进了清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贺兰馨跟何念的关系很好,这家清吧叫“念念吧”。 秦恣这次没有阻碍地拉开门。 “念念吧”的装修很有格调,墙面细看的话是敦煌壁画,而且进去以后,没有让人觉得逼仄,挑高的布局很开阔,暖光也没带给人压抑的感觉。 已经九点了,清吧的生意正是好的时候,杯子碰壁的声音很清脆,小台子上有歌手抱着吉他专注地弹着唱着,唱的是伍佰的《泪桥》,底下的起哄声游戏声一阵一阵,浓郁的混乱的酒味在空间里散发。 “阿恣!”贺兰馨在二楼的木质栏杆处趴着,又冒着个脑袋,喊了她一声。 秦恣抬头,朝着她笑了笑,从一旁的楼梯上去。 悬空的木梯,踩在上面有沉闷又空荡的动静。 贺兰馨已经在楼梯口等着她了,见到她上来,当面说起来:“你这睡眠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了,补个觉能睡七个小时,太夸张了吧!” “这是我过去的觉现在回到我身上而已。”秦恣的眉尾一挑。 贺兰馨拉着她的手腕,把人往里面的卡座领着:“现在加上你,咱们人就到齐了。” 这是个四人小卡座,在角落里,有一张小方几,四个单人小椅子,桌上摆满了酒和吃食。 “阿恣。” 何念起身,留着一头利落的及耳长发,耳朵上戴着好几个耳钉,上面的钻石反着光,而且还有眉钉,跟伴娘“何念”看上去很有反差。 何念并不社恐,笑得很灿烂:“我是何念,怎么称呼我都可以。” 秦恣也不客套:“念念。” 秦恣的长相随了金殷,比较张扬冶丽,带了几分攻击性,哪怕现在就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也没减去半分这样的感觉。 “高冷美女呜呜呜我好喜欢。”何念立马拉过秦恣把人按在椅子上坐下,“咱俩先加个微信,本来兰馨还说直接把你微信给我,我说不,我要当着面加,这样才有成就感一些。” 秦恣拿出手机扫了码,贺兰馨在一旁打趣:“高冷美女这个形象既成,阿恣你可得稳住了啊,那不然念念就塌房了。” “我本来就是。” 何念立马给秦恣倒了杯酒:“这个酒叫‘夏至‘,我店里的招牌,尝尝?” “好。”秦恣接过,饮了一口,是酸甜可口的调,还有一股榛子的香气。 她问:“加了榛子利口酒和柠檬汁?” “对。”何念眼睛一亮,“过两天我有个新款的试喝,阿恣到时候你来尝尝?” “好。” 何念又说:“行意没怎么喝过酒,就觉得有些烈。” 秦恣的视线从自己左边的空位上掠过,上面有一个杯子,装作不经意地问起:“所以这是盛小姐的位置吗?” 何念点头:“是啊,今晚就我们四个,她现在去洗手间了。她很少喝酒,今晚喝了一些,刚刚还去外面透气。” 贺兰馨笑着搭腔:“你要是走快点,你们就能在门口遇到了。” 秦恣又抿了口酒,只是翘了翘唇。 倏尔,身后传来了一道女声,混在这清吧吵闹的氛围里—— “遇到了。” 是盛行意的声音,有些清冽。 秦恣脑袋稍抬,对上盛行意的眼。 盛行意细细地用纸巾擦着手,双眸里又含着笑,她看着秦恣,嘴唇翕了翕:“只是可能秦小姐没有注意到我。”
第5章 秦恣从盛行意的话里得到了两个信息。 一是盛行意知道她的姓名,只可能是从贺兰馨这里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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