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雪走出住院部。 正午阳光毒辣,行人打着伞,走得匆忙。 昨天宋希玉高调发朋友圈,内容关于做饭,今天中午许沁带饭。 看到宋希玉谈恋爱,其实她挺高兴的,但同时也生出一种落寞感。 以往一直抬头往前看,不曾看看左右。 时过境迁,她才明白无论什么事,她誓要跟宋希玉争个第一是什么意思。 她欣赏宋希玉。 但这欣赏掺杂着其他情愫。 她喜欢宋希玉,但不多。 大家都是成年人。 除了爱情,还有其他很多东西。 所以,她并不打算表露出来。 因为她和宋希玉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孰轻孰重,她只需要一步步按照既定的路,脚踏实地获得资历,晋升即可。 她不是一个心眼小的人,所以她不会刻意去为难许沁,更多的心态是观察。 宋希玉和许沁之间的差距,谈得上一个天一个地,这样都还能在一起,在她看来是脱离现实的童话故事。 … 一连两周,许沁住院部和门诊部两头跑。 周五下午,骨科实习生在实训室集合,进行教学示教。下周实习生有机会进入手术室甚至跟台。 “缝合有五点要点,①创内必须清净、止血……②缝合的同层组织有准确对合、封闭……” 讲述完毕后,穆达医生一个一个进行验收。 全组,许沁缝合的最好。 第三周周一下午,傅凌雪作为主刀医生,穆达一助,秦海二助,带三个实习生上手术室。 这是许沁第一次进手术室,激动得她六点就起床看手术记录,即使她已经看过很多次。 话说,虽然在大体老师身上做过实验,以及看过不少手术视频,但真正刀片划开皮肤那一刻,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与鲜血淋漓的画面。 全力冲击着感官。 曾洁没忍住,侧头,捂住胸口,不停的干呕。 “出去。”傅凌雪冷言,不留一丝情面。 “对不起,老师。”曾洁脸刹那之间变红,尴尬的不知所措。 “没事,我第一次上手术台的时候和你差不多,你看我现在……”穆达医生游刃有余的进行操作:“多几次就好了。” 傅凌雪严肃的目光依次扫过其他两人,蔡之妍和许沁脸色还算镇定,她道:“等会儿最外层你们俩来缝合。” “好。”许沁应下。 语毕,手术室陷入沉默。 手术区域彻底暴露出来,手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骨科五人的核心团队默契十足,各司其职,互相配合,行云流水。 这样的职业光环让许沁充满憧憬。 许沁全神贯注。 一边看手术一边温习缝合要点。 手术全程五个小时,许沁意犹未尽,从未觉得时间有这么快过。 “来吧,你们俩来缝合。”穆达和秦海让开位置,巡回护士拿手术衣和手套给两人。 许沁和蔡之妍一人站一边,洗手护士递过两人持针器和镊子。 蔡之妍挑衅的看一眼许沁。 许沁绷紧唇线,开始了。 “下去。” 才没缝合过五针,傅凌雪突然出声打断。 突如其来的窘迫让许沁大脑猛地一懵,攥着持针器的手不断收紧,她道;“老师,我有什么做的不对吗?” “还能怎么样,缝得太烂了呗。” 对面蔡之妍发出低声嘲笑。 “你也下去。” 傅凌雪敏锐的看向蔡之妍。 蔡之妍:…… 傅凌雪眉毛不耐烦的皱起:“动作这么慢,回去练,连缝合都做不好就别想有其他操作了。” 傅凌雪二十分钟完成所有皮肤缝合,下台看向两人,厉声道:“许沁,你的手不够稳,作为一个外科医生,这点非常非常重要。曾洁,你还可以,控制一下间距,练练速度。” “好的!”曾洁开心的应答起来,瞅一眼许沁,一边嘲讽一边骄傲:“手稳是天赋,我以后想做神经外科医生呢!” 傅凌雪考究的眼神落在许沁身上,仿佛在说她怎么和宋希玉差得这么远。 许沁唇咬得死死的,心底非常不服气,但面上丝毫不泄露一丝情绪,声音稳定:“我会再练,直到达到您的要求。” “嗯。”傅凌雪脱掉被汗浸湿的手套,离开手术室。 外面响起流水声,傅凌雪在洗手。 穆达用纱布擦拭干净术区,看一眼许沁,安慰道:“傅医生的要求很高,但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基本挑不出毛病。” 他觉得傅凌雪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有点过分严格了。 流水声停,手术室感应门再次打开,傅凌雪严肃的脸乍现。 所有人再次陷入沉默。 傅凌雪的声音像炸弹般响彻: “穆达,你别又在这里做老好人,做的不好就是不好,有谈恋爱的时间,不如多花一点在工作上面。” 傅凌雪目光停留在许沁身上,在场所有的人都懂了,许沁是被拉典型的出头鸟。 傅凌雪说:“我不会因为你是谁的谁,就降低要求,把你捧着。” 一道道目光射来,有看笑话、同情、嘲讽…… 许沁孤独得像在太阳系外的行星。 人群接二连三的离开,许沁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在最后,一言不发完成住院部工作后,离开医院。 宋希玉下午给她发过微信,因为要等晚上一个实验结果,所以让许沁下班后去医大找她。 许沁来到实验室,宋希玉正在低头看标本。 许沁进入一旁的空实验室,趴在桌上,漫长的等待着。 微风吹起许沁散乱的发,让她眼睛变得迷离。 后知后觉再次想起今天傅凌雪对她说的话。 许沁伸出手。 从前她没来发现过。 现下,仔细看。 她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作为一个外科医生,这完全不能被容忍。 耻辱在她心中聚集。 怎么会呢? 难道是她不适合做一个医生? 她的梦想就这样被粉碎了? 太可笑了吧,太滑稽了吧。 越细想,眼睛越酸涩。 铺天盖地袭来的空想让许沁大脑头昏脑胀,异常难受。 实验室墙角,堆放着用红色捆扎带绑着的两三堆新书。 许沁觉得她不能在自怨自艾了,她解开捆扎带,重新把捆扎绳子绑在桌子腿上,反复练习打外科结。 让自己忙碌起来,会好一些。 … 宋希玉结束实验室的科研工作。 走出实验室左顾右盼,最后在对面实验室发现了许沁,她把头埋得很低,手缠绕着红色捆扎绳,手指翻动迅速的打结,解开,再打结,再解开。 她大概知道许沁发生了什么。 她走近许沁,许沁额头汗水啪嗒一声滴落在地,嘴唇咬得死死的。 近乎一种执念。 她很心疼许沁,但她知道有些事情没有捷径,只有不断的练习。 许沁过了很久才发现宋希玉。 “结束工作了吗?”许沁抬头,手指被捆扎绳剌到了,火辣辣的刺疼。 “嗯,要我陪你去教学实验室练一会儿吗?”宋希玉拿湿巾擦许沁脸上的汗。 风吹拂来,许沁身心凉爽,连同心中的烦闷少去不少,她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宋希玉看眼时间,“这会儿八点钟,我们在实验室练到十点,再吃个宵夜回去。” “好。” 许沁把起毛的红色捆扎带物归原处。 宋希玉关掉灯,牵起许沁的手,一起往外走。 夏夜的风,温柔而缠绵。 宋希玉分开许沁手指,细细的摩挲着指节,与平时的把玩不同,你能体会到宋希玉是在心疼。 许沁被赶下手术台的时候,是傲着气的,她爱面子,也不服。 在实验室练习的时候,她是一种近乎钻牛角尖的偏执,她想,她能做好的,她一定能做好的。 手指火辣辣的疼,宋希玉的手像春水一样温柔流淌过。 许沁强装着坚硬的心脏一下子变得柔软,心底的委屈像油田爆发。 “呐,宋希玉。”许沁眼睛酸得让她不精致的眯起了眼。 “嗯?”宋希玉低头看许沁。 “你说天赋重要,还是努力更重要?” 古往今来,所有学者都热衷于讨论这个问题。 有天赋的人往往是自信的,但是自信很容易变成自大,所以,天赋之人,难点是能不能守住这个天赋。 努力的人是幸苦的,明明自己做了很多,却赶不上有天赋的人,埋怨命运的不公??然而,这世界,又有多少是公平的事情? 对于努力之人来说,能不能持之以恒,以及拥有稳定的情绪更重要。 但是为什么,两者不能都拥有呢? 宋希玉道:“我觉得你有天赋,你的天赋在于对医学的快速理解,以及躯体架构,你的动手能力或许是差了点,但是我觉得可以练起来。” 宋希玉揽揽许沁肩膀,让她靠近自己,声音如低浓度的醇厚,冬夜暖心。 “记得吗,你大三的时候抢救清洁工阿姨的事情?” “那个时候,你冷静果断,判断迅速,着实让我眼前一亮,这不就是天生的医生胚子吗?” 宋希玉摸摸许沁小脑袋,温柔的安慰道:“一点小挫折而已,没事,不还有我吗,我给你开小灶,作为我的女盆友,还没有这点小福利?多练练就好了!” 许沁心情好多了,破涕一笑,嘤嘤的撒娇,“对啊,不然你以为我过来找你干嘛!” “噢……”宋希玉拖长音调,声音低沉故意生出几分委屈来,“我原以为你是一天没见我,想我了呢。” “那的确是想你了,想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想你当老婆、当朋友、当老师、以及今天这个新晋身份心理师。”许沁抱紧宋希玉细腰,软软哄。 “傻瓜。”宋希玉感叹般的轻笑一声。 两人走在大学校园里,身边青春洋溢的学生走来走去。许沁是怀揣着梦想、但对未来充满不安的实习生,而她是千帆过尽的资深医生一枚。 宋希玉说:“许沁,你知道医生需要丰富的理论知识,极强的动手能力,以及娴熟的沟通能力。” “这是一条不好走的路,其实出于我最内心的想法,我不想你这么累,但是你选择了,这是你的梦想。” “就像之前我说的,我会托住你。” “所以,你不要害怕。” “我会陪着你。”宋希玉说。 “一直?”许沁仰头。 “一直。”宋希玉笃定。 “永远?”许沁问。 “对,永远。”宋希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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