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玄烛的银色长卷发包围着,目之所及只能和她视线相对的大小姐瞳孔缩了下,片刻后才维持住往常镇定的语气: “早。” 余光早已瞥见玄烛起身时,从她身上滑下去的被子。 昨晚睡前规矩地穿着浴袍的人鱼,早不知道将那碍事的布料挣到哪儿去了,就这样赤.身在司徒锦房间手工绣的蚕丝被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宿。 甚至还丝毫没有被占便宜的神色在,听见司徒锦的回答,眼眸弯了弯,像是想到什么,将胸口靠得离她更近,很小声地问: “喜欢?摸摸?” 司徒锦:“!” 她难得仓皇地往后缩了缩,瞳孔地震,“不用!”明明她自己也有啊! 才说出回答,就见到银发女人飞快黯淡下去的眼瞳颜色,整条鱼仿佛褪色的玫瑰。 她神色微妙片刻,抬手按了按脑袋,坐起来将被子掀到玄烛身上,挡住她锁骨下那片起伏的峰峦,然后才按了按太阳穴,跟她道,“不可以这样。” “不能随便邀请别人碰你的身体,这对你很不好,知道吗?” 玄烛眨了下眼睛,虽然乖乖地被她盖着被子,甚至配合地将自己鼻梁下的半张脸也藏了进去,但还是隔着蚕丝被慢慢回答: “你,不是别人。” 她当然不喜欢被其他人靠近。 不喜欢那些人打量自己的眼神,不论里面是惊艳、惋惜或者是其他更具恶意的目光。 可是司徒锦不一样。 她喜欢她的温度,喜欢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喜欢她哄自己的模样,总之她就是很喜欢这个人,想每时每刻都和她贴贴抱抱! - 司徒锦意识到她对自己产生了过分的依恋心理。 就像从襁褓中出生的婴孩,对母亲格外依恋。 而现在情况特殊的人鱼,据说和花鱼他们不同,身体里并没有任何其他多余声音出现的人鱼,本能还留存着身为人的那部分,趋光、想要靠近温暖,所以会很轻易地被自己这个首先释放出友好信号的人吸引。 其实她可以这样放任对方下去的—— 因为最初司徒锦要的只是一把忠诚的,好用的刀。 但这一切都在看见玄烛的档案之后改变,或许是她太年轻,还没有经历什么血雨腥风的人生,没有被名利场熏染太多,所以心肠不够硬。 也可能。 是先前在驯服对方的过程里,她付出的耐心、情感已经远超她最初的设想。 现在她更希望玄烛能够适应新的身份,适应这股新的力量,然后成长为比之前更强大,不会再轻易被其他人欺侮的存在。 她第二天晚上严词拒绝了玄烛的留宿。 留给对方的选择只有回到池子里休息,或者是去管家留下的客房。 被她拒之门外的银发女人垂着脑袋,深蓝色眼睛看起来仿佛要碎了。 尤其是今晚司徒锦单独将一件没拆过的光面绸缎睡裙借给她,在走廊的射灯下,门外的人更像是回到了鱼的状态,一副宁可干涸在岸上,看着鳞片一片片失去光泽,也不肯再回到水中的倔强模样。 司徒锦关上了门。 转过身的时候,眼底却一片清明,毫无睡意。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又或者,其实她也像是曾经给过这个小姑娘伤害人一样,只不过她的伤害是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进行的。 意识到自己好像短短时间里突然有了当妈的心路历程,司徒锦再度失眠,明明只和那道冰冷身躯同床共枕了一夜,现在自己独自睡这张大床,竟然觉得过于空旷。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并且决定第二天预约最好的心理医生,模糊玄烛的部分故事,听听专业的人士的建议,看看如何让对方重新形成正常的三观和独立人格,好好生活。 然后再共同制订一份正常的生活计划。 倘若她今晚的表达是错误的,那她明天就和玄注道歉。 终于定下神的司徒大小姐,在天明之前,终于找到了睡意。 …… 别墅区在南山的半山腰,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秋风呼呼地吹着,将司徒锦睡前没关的窗户刮响,连续两个晚上失眠的她不是很想睁开眼睛。 直到窗户发出了很轻的“吱呀”声。 她有些烦躁地拧起眉头,想要闭着眼睛摸索着起来关窗时,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她屋里的窗户上个月才修过,只要不是台风和大风天,根本不可能吹出这种动静,而且这“吱呀吱呀”的声音来回晃着,就像是有什么挂在上面来回吊一样。 司徒锦睁开眼睛的刹那,听见一声怦然响的动静。 自己的房间门被破开,窗外雨水都被凝做尖锐的水箭,将不知在别墅区谁家养出来的怪物连着窗户一起砸落。 一楼传出花坛破碎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道银色暗光从自己面前掠过,也很快掠过窗户,消失在房间里。 在穿堂吹过的风中,她陡然惊醒坐起来,“玄烛!” 司徒锦从床上冲到了窗边,此刻才勉强借着微熹的一点晨光,看清楚站在下面雨水中的银发人鱼,以及被另一团透明水牢所困的挣扎身影。 别墅里的佣人都被吵醒,连楼上父母住的区域也传来起床的动静,管家已经赶到了司徒锦的门外。 “大小姐?您没事吧?” 司徒锦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看着楼下花圃里的那丛栀子花,思考要不要往下跳,同时答道,“找我爸养的那些人去帮帮玄烛,有怪物混进来了,让他们小心点,别单独行动,可能周围还有漏下的。” 管家立即应答,不忘叮嘱她,“请您先注意安全。” “我知道您很担心那条……那位人鱼小姐,不过这毕竟是怪物的战场,您还是要量力而行。” 司徒锦始终不曾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不过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自己一个普通人类,在这种怪物的斗争里,哪怕身体素质比平常人好些,掺合进去也是找死的下场。 她咬着唇,深吸了几口气,还是答:“我知道,你别担心。” - 被司徒家钱财供养的专业人士出去排.雷时,玄烛已经重新回到了司徒锦的门外。 她先是小心地扒拉着墙,用深蓝色大眼睛偷偷打量司徒锦有没有被其他怪物伤害到,等到发现对方无恙,才意识到自己冲进来的时候将门弄坏了,这会儿跟倒塌在地上的门板面面相觑。 片刻后。 她半蹲下来,抬手想要去抓门板,却见司徒锦从里面走出,站在她面前,“你昨晚没睡?” 或者说。 其实玄烛既没有回到泳池,也没有选择管家挑选的卧房。 应该是像门神一样守在她门口,才会在司徒锦屋里出现异响的时候,反应那么快地从外面冲进来。 司徒锦又一次凭借幸运,与死神擦肩而过—— 但她又如此清楚,这份幸运是因谁的固执守候。 发觉银发女人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她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按了按额角,“我不睡这间屋了,去你房间。” 玄烛愣了下。 “我的窗户坏了,想借你的房间休息,行吗?”看她还没反应过来,司徒锦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下一刻。 银发女人从地上高兴地跳了起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要给她带路,又觉得不够,目光亮晶晶地对她伸出手。 是在一本正经地邀请她去自己房间。 明明这栋楼都是司徒锦的家。 可爱的小动作让司徒锦飞快忘却差点被袭击的阴影,唇角一松,露出个笑容。 …… “你不打算睡了?” 几分钟后。 司徒锦看着站在床边的银发女人,侧过头去,挑了下眉头。 玄烛虽然不懂为什么昨夜她那般执意拒绝与自己的亲近,现在却改了主意,但隐约知道她并不如自己那般欣喜,欣喜于两人的亲密无间。 想到之前雨水传来的怪物讯息,再看看床上差点就会被怪物伤害到的人,人鱼站在床边,一字一顿地重复,“我,保护你。” 所以,不要害怕。 也不必强迫自己和她贴近。 她其实也不是非要时时刻刻都被摸摸脑袋,一直让那道目光停驻在自己身上才行的。 只要让她能够像现在这样,站在离司徒锦最近的地方,视线里永远能看到这人也已经足够。 她甚至还半蹲了下来,免得自己杵在床边的身影过于显眼,影响司徒锦的睡眠。 然后就这样眨巴着眼睛看她,仿佛在无声催促。 睡吧睡吧,你是安全的。 我会一直这样看着你的。 司徒锦看着她,像是看到一头主动钻进笼子里的藏獒。 可是自己从来也没有恐惧过这只大狗的体型啊。 她失笑,抬手捏了下鼻梁,闭着眼睛躺了会儿,不知在跟哪儿较劲,良久,肩膀一松,出声道,“上来睡吧。” 掀开一边眼皮,她瞥过去:“跟我一起睡,也能保护我,是不是?” 玄烛:“!”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下一秒,被窝里就拱进了一条大鱼。 - 玄烛小心地屏着呼吸,不敢打扰到旁边人的睡眠。 直到那气息满满趋于平缓,她才小心地眨着眼睛,贪婪地借着窗帘偶尔被外面微风吹起的弧度,漏出的一缕细细金光,描摹躺在身侧的人面目轮廓。 不知就这样一眨不眨,虔诚地看了多久。 她才也被那困顿的感觉熏染。 感觉到眼皮慢慢变重。 她不由自主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然后在睡着之前,侧着挨过去,想要让微凉的身躯尽可能地被对方的温度所暖,可是这样还不够—— 跳动的心脏格外呼唤那层暖意。 于是她挪挪蹭蹭,最终将自己左边的心口蹭进司徒锦手掌所拢的温度里,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她记得的,司司好像还挺喜欢摸的? 像上次这样睡的话,醒来之后她肯定会很开心吧?
第106章 番外二 “虽然她现在就认你一个, 但你还是尽量注意些,以自己的安全为主,不过你身边也正好缺个能时时跟着你的, 现在外面又那么乱……” 家中书房。 【寄生种】入侵这片别墅区的事情已经在短短时间内传开, 一时间住在这里的富豪们人人自危, 能够买得起这些别墅的都不会只有一处住宅,此刻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纷纷开始寻摸更加安全的住处和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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