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两人就不对付,后来何汐一家搬走联系就少了,没想到高中又分到一个班,俩人彻底变本加厉起来,樊星几乎没做过和事佬,现在也不打算做。 只是刚才何汐发红的耳朵在阳光下变得透明,她不禁唇角微微上扬,偏头朝弟弟招手,带他偷偷退场。 何汐余光注意到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语气宛如长辈般指责几句:“真感情深就抽空多看着点,要不她成天受八百份委屈你都不知道。” “你少上嘴皮碰下嘴皮,真操心你来啊。”惦记着樊星的情况,章朝不多跟她扯皮,摆手转身要追上去。 “哎!” 章朝停住脚步扭头:“干嘛。” “她是不是病了?我看她脸色差得很。” 女人的猜测使章朝警铃大作,樊星事先提醒过她,不许未经她同意就告诉别人。 她拎着包的手微微收紧,随口扯了个幌子搪塞:“估计是热感冒还没好利索,走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何汐看向门口,泄气嘟囔一声:“多管闲事。”
章朝三两步迈上台阶进屋,樊辉正在客厅沙发上咬着吸管喝可乐。 厕所传来水声,她急忙过去开门,眼睛被洗手池内的红刺痛。 水珠顺着发丝滴落,血被水流冲走,樊星摘下毛巾擦脸,耳边是发小又气又疼的言语。 “不行,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跟我去医院,浦州市二院的那个江医生对癌症方面治疗能力很出众,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就算有方法也不过是延长一两个月而已,而且我余下的时间都要在医院度过,我不想。”樊星双手用力搓脸,企图为脸蛋找回几分红润。 “可你这样……太受罪了啊,这才多久你就这样了。”章朝声线颤抖,她无法想象樊星现在每天都在经历什么。
这人说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沉寂在冰河之下一望无际的冰川才是她难以言喻的绝望。
樊星走出厕所,还没开口就听见对方的决定。 “不想去医院也行,那我就叫那个医生过来,今天就叫。” “朝朝……” “你别说话。”章朝抬手打断,“衣柜给我腾出点地儿,往后我就住你这了。” 女人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去,樊星似是无奈念叨:“属陀螺的,一会儿都停不下来。”
浦州市二院癌症攻克中心,何汐拎着纸袋敲响办公室玻璃门,意料之中收获屋内人员的死亡注视。 “我还以为吃不上您这顿爱心午饭了。”女人抬高手腕露出手表,拐着弯损她,“还行,也就一点多点。” “我这可是一路狂飙来的。”何汐挨个拿出已经温凉的套餐摆在茶几上,“江主任,请吧。” 江卿月懒得搭理她,自顾自拿起汉堡大快朵颐起来。 五脏庙得到舒缓,她挑起话茬:“你怎么最近总见到她,看来是缘分到了。”
樊星她见到过太多次,大部分都是从好友的那里,只有一次是在一个醉汉的手机相册里。
“说话跟个媒婆一样,谁知道啊,就,巧了呗。”何汐低头玩手,脑海中又飘过那张憔悴却坚韧的脸。
越想越烦,她忍不住啧出声。
“你牙疼啊,老啧啧啧的。”江卿月想到这阵子发生的事,旁敲侧击问她,“她还跟她那个青梅在一起呢?”
手上动作明显停顿,烦躁感更甚。
“应该是吧。”她这么说,就算没在一起,就她俩的亲密程度,还有别人什么事。 江卿月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不由轻笑,刺激的何汐抬眼怼回去:“笑什么,我很好笑吗?” “是挺好笑的,胆小鬼一个。”江卿月来了劲头,“真要算起来你也算半个青梅吧,照你的性子应该直接去问去争才对。”
是啊,她问才对,早就该问问的。
何汐在意樊星,在意那个分明自己也跟章朝一样和她一起长大,却因家里的情况不得不分开,最终从高中再次相遇但并无太多交集,毕业后更是消散于人海的人。
奇怪的是她可以确定是在乎,但不能明确那是否有关爱。
因为她本身优异,所以更加欣赏强者,无论是儿时的樊星还是已经成为少女的她正符合自己对强者的认知。 出于这种心思,重逢后她对樊星更多的想法是跃跃欲试的挑战。
她想打败这个人,看看这人挫败是什么表情。
然而一次都没有,哪怕她的名字在自己下面,也只是平静地收起成绩单继续刷题。
这场比拼属于何汐一人,输赢的喜怒哀乐她独自品尝。
但她深知这个人从不是什么墨守成规的乖乖仔,因为小时候她看到过这人会为了集齐一套卡片攒钱买干脆面,长大了在游戏厅打游戏。
那刻她恍然意识到,樊星的身边总有一个人存在,那就是章朝。
一个像八九点的朝阳,阳光明媚;一个如夜里的星,沉静耀眼。
可惜她们名字不配,她跟樊星的名字倒是更配点。 因为人类的祖先为了表达海水涨落的时刻,会把发生在白天的海水涨落称为潮,晚上则称为汐,后来统称为潮汐。
星和汐本就同属于晚上,离得更近却也最远,互相无声注视彼此。
偷换概念的话,她跟樊星是不是也同理。
“可乐呢?何汐?何汐!” 好似在沉溺在深海中的女人听到岸上呼唤,何汐猛地眨眼,不由自主深吸口气。 “怎么了?”她茫然道。 “什么怎么了,可乐呢。”一个汉堡下肚,江卿月口渴,但这堆里显然没有可乐的影子。 何汐闻言眉峰微挑,抿嘴心虚解释:“这我哪知道,估计店员忘了装吧。”
嗯,就是这样。 ----
第 6 章
“为什么就准我住一晚啊!” 夜里,章朝下班带着行李过来,不料被发小下逐客令。 樊星将热好的饭菜从厨房里端出来,随后拉开椅子坐下解释:“一来这里离你的武馆远,二来你不是要开花了吗,住这里有影响。” “什么开花啊!”章朝坐她对面极力否认,“就是喝多昏了头了,色令昏智了我。” “可你跟人家发生了关系是既定事实。”樊星双臂搭在桌上,“快吃吧。” 章朝无语,垂眼注视她细长的手,瞧上去更骨感了。
她下午给江卿月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估计是在做手术,她只好作罢。
一半西红柿炒蛋一半辣椒炒肉,配着米饭正好。
“哎,一回到家有口热乎饭就是舒服。”章朝不免感慨。 樊星弯眸打趣:“那你找个女朋友,或者自己学。”
章朝喜欢女生,周围知根知底的亲朋都知道这事。 再往深处说,樊星是第一个知情人。
“星星,我喜欢女生你会不会觉得我恶心?” “为什么要觉得恶心,但你要对自己的喜欢负责,不然才是真的恶心。” “呜呜呜星星你真好,我好爱你啊,是好朋友的爱!” “肉麻。”
后来亲朋知道,是她们上大三的那年春节。 长辈一个劲儿撺掇章朝相亲,结果把这人气的直接拍桌子出柜了。 之后跟家里大吵一架,在大年夜可怜兮兮跑来她家。
“星星……他们说我变态,说我恶心,他们还把你也给骂了,不过我都骂回去了。” “就知道你吃不了亏,这下好了,以后你用不着偷偷幸福了。”
“我现在想吃了就来你这里蹭饭,不着急找。”章朝的话拉回樊星游离在外的思绪。 她动了动唇,最终没有纠正,手掌撑着桌面起身:“我去拉窗帘,你吃完了记得刷碗。” 女人执拗地想继续自欺欺人,她就暂时顺一下对方的意思。 樊星走到阳台,窗帘刚拉上一半,余光注意到远处停靠的车。
那是……何汐的车?
“星星,小辉找你。”身后的动静重新按下樊星的启动键,她将内外空间用窗帘彻底隔绝,“来了,我去看看。” 楼外的车里,何汐望着那扇窗户,神色懊恼。
像是气章朝能随心所欲出入樊星的私人领地,又在恼自己没出息。
她不愿承认江卿月那个乌鸦嘴说的话,不愿承认自己在每次想要寻求真相前,都会产生无数次假设劝退自己,且都成立。
夜里,章朝被细微声响吵醒。 屋里没有开灯,她虚眯着眼观察,桌前的女人佝偻着身子往嘴里送药,拧眉强忍身体某处袭来的阵阵剧痛。 到底是什么时候星星变成了这样,章朝心口涨疼,她假装翻身,背对着那刻眼泪夺眶而出。
樊星侧目而视,知道她醒了。
“朝朝。”她气声开口,得不到任何回应,但她仍自言自语道。
“我前几天去了一趟浦州殡仪馆,咱这最好的殡仪馆。你总说我不舍得给自己用最好的,我这次就给自己选了,还挑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墓地位置。一套流程下来一万多呢,算是他们那边的豪华待遇了。”
“我还没有告诉我妈妈,我怕她受不了。而且嘉宜再有不到两个月就高考了,不能在这个时候影响她。”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不喜欢我跟小辉了,但也没过分刁难过我们,对妈妈挺好的。”
“我的卡里这些年多多少少存了三十多万,虽然算不上什么大钱,但不至于断了小辉的生活供给。”
“他比大多数自闭症孩子幸运得多,可以有一项天赋能够养活他。我以前发现他对乐器感兴趣,所以暑假打工给他买乐器,我自己先学一遍,再慢慢教他,为的就是他将来能靠自己赚钱。”
“人要是有了钱,身边的亲人朋友,自然就多了。”
“银行卡密码是小辉的生日,到时候,你替他保管吧。”
“我还差遗照没有拍,我不爱拍照,都是你拉着我拍的,截下来也不吉利。”
床上的人自认为伪装的很好,可蜷缩在一起隐隐颤抖的肩出卖了她。
樊星眼里的光像是揉碎的星空,她笑着,光便倾泻出来。 夜色下女人唇瓣开合,直到后半句才有了声音。 “你要替我好好活着。”
“把这个遗体搬进去。” “这谁啊,这么轻。” “拉开拉链看看不就知道了?” 裹尸袋拉开个口,何汐看去,不由得惊呼出声。 她猛地睁眼大口喘息,入眼的吊顶让她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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