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兮面上朝宋若温温和和一笑,手指绕到她身后,戳了一下她的脊背。 宋若一顿,含着笑凑近她,又在几寸前停住,李言兮觉得若不是嬷嬷在,她大概要吻下来了。 沈嬷嬷将她们的动作收到眼底,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互相惦念着的人能够走到一起,本就是件人间稀事。 她看着看着却忽然红了眼眶,笑了笑,拍了拍宋若的肩膀,“若是你娘亲在天有灵,看到了这些,定会很欣慰。” 宋若搂着李言兮的手紧了些,轻嗯了声。 回公主府的路上,宋若给李言兮说起一个故事,一个她上一世不曾听过的故事。 宋若在马车内牵住她的手,轻声道:“我娘亲是在我六岁那年病死的。” “皇兄说其实她是不肯用药,活活让自己病死的。” 李言兮上前覆住宋若的手,有些心疼。 宋若继续道:“你可知为何?” 听人说先皇后来自西北的大草原,那里是大宋的属国满柘,受满柘民风的影响,先皇后性子最是英姿飒爽,豪迈不羁。 她想不通这样一个人为何会选择如此。 李言兮轻轻摇了摇头。 马车颠簸了一下,外面是渐黑的天色,偶尔传来喧哗声。 有几个小孩在长街打闹追逐,嘴上哼着打油诗。 马车内没有点灯,李言兮只能隐隐瞧见宋若的神色。 在喧闹中,她听见对方开口道:“那一年她喜欢的人娶妻了。” 许久后,李言兮在马车内听完了先皇后的故事。 先皇后是属国的公主,曾与大宋的一名玉雕师相知相爱。 可惜好景不长,某一日先皇去满柘看到了她,因为她生得好看,又性子泼辣,同京城的女子丝毫不一样,先皇便要强行将她纳入后宫。 属国弱小,为了满柘一族的兴衰,公主不得不入宫。 她原本盼着一生一世只与一人执手偕老,却被迫嫁给不爱的人,且看着自己嫁的人后妃成群。 那两个玉镯便是分离前那玉雕师赠的。 宋若同她说完这个故事后,马车正好抵达了公主府,停了下来。 在宋若准备掀开软烟罗的车帘之时,李言兮上手捧住了宋若的脸,她望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温柔地吻住了对方的唇。 春日多雨,雨来得很急,不过片刻李言兮便听到了马车外急促的雨声。 有小厮的脚步声夹杂在雨声中,她知道那小厮是跑来给她们递伞的。 马车内依旧很昏暗,只有街边氤氲的灯火透过帷幔照在马车里。 这一刻李言兮猝然发现,即便是两个相爱之人也容易被横生的意外与祸枝拆散。 她同宋若待在一起每一刻都极为可贵。 视线受阻,其它感官便敏锐起来,她能听到宋若近在咫尺的呼吸声,闻到宋若身上淡淡的甜杏仁味。 她的唇离宋若的唇远了些,将触未触,喉咙有些发涩:“阿昭,我想与你享床榻之欢。”
第70章 接近 次日清晨,李言兮是被鸟鸣声吵醒的,正值春日,又刚落了一场雨,头颈灰褐的斑鸠活跃了起来。 她微张开眼,下意识往旁侧看去的时候,却不见人影。 她意识到什么,手指抓了一下被子,正要下床塌时,春桃端着洗盥盆走了进来。 春桃小心翼翼道:“小姐,长公主已经离京了,长公主临走前吩咐奴婢转告小姐,不要太担心她。” 李言兮抓着被子的手又复而松开,嗓子有些哑意:“她何时走的?” 她知道此次南疆之行自己即便是跟着宋若去了,也只是个累赘。 可眼看着宋若踏入危险,自己却只能在京城待着,连她身处何种境地都无从得知的滋味实在是折磨人。 春桃给她递来漱杯,“天还未亮就走了。” 顿了顿又道:“小姐,你别难过,白大哥说长公主有要事在身,非去不可。” 李言兮微垂下眼,此去南疆危机四伏,按照宋若的性子,不带上她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她只能留守京城,祈愿宋若平平安安了。 · 另一边,几人骑着快马,已经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到达了南苏一带。 这次去往南疆刺杀薄燕王,一共只去了四人,宋若、叶净、李九,还有顾连召。 出发之时,宋渊来了送行,身边一如既往地跟着一个顾连召。 经过一夜的考量,为了让刺杀顺利进行,他考虑让顾连召跟着宋若他们去。 ——毕竟上一世顾连召与南疆的薄燕王有所交锋。 顾连召没有异议,只要是他说的话,顾连召大多数时候都会乖乖听从。 只是到了出发时,顾连召翻身上马后,攸地同他道:“若是我完成任务回来了,陛下可有什么奖励?” 宋渊脑子嗡了一下,冷冷望向他:“顾连召,你别忘了你身上的毒,你凭什么同孤提条件?” 顾连召像是已经习惯了被这样对待,丝毫不恼,掀了掀唇自说自话道:“陛下奖励陪我喝上几壶南兴酒便好,如何?” 宋渊没有应他。 宋渊看着他抽紧了马绳,骑着千里马飞奔了出去。 想必是知道宋渊不会应答,他赶马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宋渊蓦然觉得顾连召挺好笑,他自己也挺好笑。 宋若见叶净身边没有跟着那个少年,有些意外,叶净似有所感回答道:“他被抓回机鸟谷了。” 闻言宋若点了一下头,她更倾向于是叶净想办法让他被抓回机鸟谷的,毕竟此去南疆不宜有太多变数。 千里马的脚程很快,到了天黑时几人便到了南河。 马被栓在河边吃草,几人稍作休息。 晚间雾气很浓,河边更甚,伸手不见五指,宋若悠然生出一种迷惘感来。 才一日未见,她就有点想念她家二小姐了。 两个月后,四个人快马加鞭赶到了大宋与南疆的边境。 荒漠中,只有一条供商人走过的道路。 若是说西洲城是偶有风沙,那么南疆便是风沙漫天,极为荒凉干旱。 一直到几人赶到了南疆的京都燕阳,漫天黄沙的境况才好了些。 叶净已经司空见惯,而其余几人多多少少有些讶异。 沿路,他们在小城池里见过了许多尸体,多为妇孺小孩,叶净说南疆极为缺水,这些人不是饿死,而是活活渴死的。 顾连召若有所思。 到达燕阳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们扮作商人入了城。 好在大宋与南疆早早通商,来往频繁,哪怕他们全是大宋人也没有惹人生疑,只不过那守着城门的卫兵多看了叶净几眼。 京都永远是一个国家最为繁荣昌盛的地方,里面石制的屋子里夹杂着木质的府邸,在南疆一木难求的环境下,能用木头造个住宅的人非富即贵。 几人在燕阳的客栈住下,商量着刺杀薄燕王的事宜。 为了不惹人生疑,他们在八仙桌上放了通商路线的皮草图,还摆了几本账本,谈话时声音压得极低。 顾连召道:“先不可轻举妄动,我们得知道薄燕王是不是也是重生之人。” 在座的人除了李九,都有前世的记忆,重生这一事,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宋若颔首:“在雅安城时,我们曾抓获一个南疆女子,临死前她说要让南疆所有孩子都喝上水。” 经过这一路观察,怕是这便是南疆非攻打大宋不可的缘由。 前朝的时候,南疆缺水的现象还未如此严重,短短数年,南疆的许多孩子竟然沦落到因为没有水而活活渴死。 叶净一直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顾连召朗声道:“或许我们可以同南疆王谈谈,大宋的南九河离得南疆不远,可以修筑一道河渠,暂且缓解南疆的干旱。” 叶净这才开口:“南疆的兵权掌握在薄燕王那里。” 换句话说,薄燕王权势滔天,南疆王不过是个摆设。 顾连召便温着声道:“薄燕王必须死,他死了后再同南疆王和谈也不迟。” 修筑河渠指标不治本,薄燕王上一世费劲千辛万苦与流火平分大宋,为的就是保南疆接下来百年无虞。 薄燕王是个祸患,若是不死始终会威胁到大宋。 其余三人都没有异议,只有叶净听了顾连召的话顿了一下。 敲门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他们还未应声,敲门的人便端着一壶清茶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五官深邃,身材魁梧,有着特属于南疆人的长相,手臂上系着供奉天神的红丝带,看样子是客栈中的伙计。 伙计走进来时目光在叶净身上停留了许久,放好清茶又若无其事地出去。 若是在城门口时几人没将卫兵的目光放在心上,到了这时便是想忽视也忽视不了了。 顾连召笑了一声,肯定着对叶净道:“薄燕王一直在找你。” 他可太知感情这东西有多噬人心骨了,有如无数蚂蚁啃噬在心间,午夜梦回的时候,都叫人被密密麻麻的疼痛纠缠着。 他忽然觉得薄燕王这时候是不是重生的已经不重要了。 若真的是重生的,或许能死得更快。 有叶净在手,刺杀应当是很容易的,可是薄燕王一死,紧密的搜索追捕之下,他们很难逃出去。 在燕阳以内,薄燕王只手遮天,就算他们能与南疆王合作,南疆王也未必能护住他们。 几人商量了片刻,最终决定自燕阳城内挖一条密道,刺杀了薄燕王后通过密道从城内出去,不过这样一来,便要耗上几个月了。 为了防止薄燕王生疑注意到他们,叶净现在还不能暴露。 只可惜事与愿违,他们刚准备离开客栈的时候便发现客栈已经被南疆的卫兵围住。 宋若支开窗柩向下看,只见为首的那个人穿着一身墨黑绣金官袍,头发盘在官帽里,看样子是刚从南疆宫中出来,风尘仆仆。 他神色冷冷,看不出有何情绪。 察觉到他要抬头望来时,宋若落下了窗柩。 几人先前要了三间客房,现下打算只留下宋若同叶净呆在这来降低薄燕王戒心。 薄燕王的目标是叶净,要是没对他们生疑便不会在意同商队的人。 顾连召与李九回其它客房后,宋若装作正在为叶净宽衣的模样,客栈的木门猛地被推开了。 晚风卷了进来,吹起了来人的卷碎发。 她看清楚了这传说中的薄燕王的模样,五官深邃,眼睛是好看的灰棕色,周遭气场都透着冷意。 看到她给叶净宽衣的动作时,推门那个的仆从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恭敬着垂下眼。 宋若看见薄燕王朝他们走了一步,压下眼里的情绪,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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