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似是怕她不信,忙在已经剥开的果肉上咬了一口,含含糊糊道:“你看,这样吃。” 女童漆黑的眸子认真注视着她,倒像真的在学一般,过了一阵,眸中缓缓漾出笑来,“谢谢。” 林旸一愣,不知为何觉得面皮有些发烧,腾地站起身来,走回桌前坐下,还在不解地小声嘀咕:“干甚么又要说一遍。” 她自己嘴里吃着东西,眼睛却还忍不住往女童的方向瞥,见这人慢条斯理地将果肉吃净了,方才稍稍松了口气,起身时故意将凳脚踢得“咯噔”一声,慢慢走至床前,“夜里有野兽,乱跑会被吃掉的。” 话甫说完,自己也愣了愣,方才这人非要一路跟着她,莫不是也在担心她会有危险罢。 黑暗中只听那人轻声“嗯”了一声,而后便没了响动,林旸心里便又有些闷,想着这人果真很笨,气鼓鼓地自己躺下了。 夜里雨声淋淋沥沥,湿润的风由门缝钻入,吹遍了整个屋子,林旸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过几遭,蓦地坐起身来,琥珀色的瞳眸微微发亮,“过来。” 一阵沉默延续,墙角传来几声窸窣声响,纤弱的身子慢慢站起,“飘”至床前,林旸故作严肃地看着,才想起夜色深重,对方应是看不清自己神情,便自觉向里挪了挪,干巴巴道:“坐着怎么睡觉。” 话将说完,忙又自己接上一句:“不许再说谢谢。” 女童在床前静静站着,似是不知所措,过了一阵,迟疑地“嗯”了一声,慢慢爬上床来,在她身侧躺下了。 女童睡相很好,两手交叠平躺,毫不扰她,林旸却久久未能入睡,耳旁的清浅呼吸近在咫尺,令她心中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之感,从前只要入睡后听见声响,便代表屋内有野兽进入,不立即起身她便会死,如今竟有一个活物安然待在她身边,她……也不曾见过旁人么? 林旸想了许久,身侧之人始终一动不动,像是已睡着了,她终于忍不住好奇,慢慢转回身来,盯着女童看了许久,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女童白净柔软的侧脸上轻戳了一下。 “怎么了。” 突然响起的柔和语声将林旸吓了一跳,女童微微向她偏过头来,漆黑的眸子于阴晦中亦不被消掩,似比这夜色还要深浓,连同她的询问都像施了术法一般,叫人忍不住心安,“害怕么?” “没有……”林旸下意识回答,突然间又炸起毛来,倏地将手收回,用力一翻身,不再理会那人了,“我……我怎会害怕!” 身后传来压抑的一声轻笑,渐渐归于寂静,屋外风雨凄迷。 ————— 番外不知道该写长写短,既定的结局不会变了,大家不要急哈
第236章 番外1 第二日林旸醒时,女童仍在安静睡着,似是经历过很长奔波,疲累得很,林旸不欲唤她起来,自己静悄悄下床,去远处溪流边洗了把脸,溪中有鱼,她本想捉上一条,折腾半晌,两手空空地回去了。 小屋内寂静无声,林旸推门时心中一颤,向内跑进两步,见到床上瘦弱的小小身影,才始放下心来,走到桌前坐下,替自己斟一杯水,一边喝一边看着不远处那人,水未喝完,便觉出不对来,女童的身子紧紧蜷成一团,似乎……很难受。 林旸动作顿了顿,迟疑着走到床前,俯下身细细看她,才发觉女童是当真病了,她的头向下低着,用力蜷缩起身体,发丝散乱地铺在身后,几缕湿漉漉地粘在颈侧,额上也尽是细密冷汗,面色中透出不自然的潮红,林旸观察片刻,小心地伸出手来轻戳一下,立即便又收了回去,她身上太烫了。 在林旸不多的自我意识中,这是病了,她看着女童,不知当如何是好,她从前也曾生病,只不过都是硬挨过去,挨过去,后续还会难受几日,慢慢也就好了,林旸在床前局促地站了一阵,最后还是坐回到桌前,等着女童自己“好起来”。 然而等也并非那么好等,女童始终瑟缩着身体,双眼紧闭,像是在极力忍耐痛苦,林旸看了片刻,便又忍不住回到床前,不安地凝视着她,如此又坐又站,直挨到正午时分,林旸终于等不下去,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同自己是不一样的,她挨不过去,会死的。 林旸跑出门外,沿着小道一路奔跑,绞尽脑汁去想师父曾采过的药,从前师父受伤时也曾采回药来替自己医治,只是师父受了伤便更不愿见她,她只在远处遥遥望过几眼,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林旸在林子里转来转去,连自己也不晓得为何这般着急,想来是牢记师父“不准让她死”的命令,生怕那女童会撑不过去,她在密不见天的阴翳下找了许久许久,直找到自己再跑不动,方才循着记忆搜刮到几株相似药草,宝贝般捧在怀中赶了回去。 这时天色已经半黑,光暗交汇之际林海中愈发寂静,连绿涛起伏声都听闻不见,林旸推门时心中莫名恐慌,生怕看到那个第一次问她怕不怕的人没了气息,好在,女童虽难受得浑身汗湿,胸口依然是有起伏的,林旸松了口气,从怀中挑拣出一段细藤,置于女童唇边,而后再度发现一个问题,她没办法令女童吃下东西。 林旸无措地愣了一阵,开始尝试着与女童说话,将细藤贴在女童唇上,生硬焦急地催促:“吃,吃下去便好了。” 然而女童紧抿着唇,根本听不见她说甚么,林旸呼唤了一阵,一狠心,半跪在床边,开始以手指撬她唇齿,女童的唇柔软灼热,好似燃了两片火,林旸指尖方一触上,便是一颤,她不会照顾人,动作也很僵硬,手指才探入女童齿缝,指尖便给她咬住了,林旸吃痛闷哼一声,强忍着未将手收回,只是委屈地看她,喃喃道:“你别咬我了。” 这一句却好似被听到了一般,指上的力道慢慢放松,林旸略一犹豫,默默将手收回,认真叮嘱她道:“一会你要吃药。”说罢,蹬蹬蹬跑到小屋西角,在一张简易木架上翻找片刻,找出两块在溪边捡的漂亮石头,一块做底,将草药放置其上,一下下敲打起来。 药草本没有几株,很快便给林旸捣得烂软,向外散出阵阵清香,林旸两手捧着回到床前,又斟了一杯清水过来,喂一点药草,便以清水助她冲服下去,如此反复折腾过半个时辰,终于将药全部喂尽,好在这次她一触女童的唇,对方便顺从地自己启开一道缝隙,否则恐怕还要费时费力。 照顾完女童服药,林旸已相当累了,她觉得腹中饥饿,也没力气再出去找吃食,合身往女童身侧一躺,便打算先守过今晚再说。 林旸的睡意来得很快,今日忙活过大半日,着实耗了不少力气,意识很快便昏沉下去,半梦半醒之间,隐约觉得臂上传来温热触感,颤抖不止,林旸猛地惊醒,抬头向旁边一看,发觉女童不知何时已翻身朝向自己,两手紧紧抱着身体,缩成一团,额头湿漉漉地抵在自己臂上,那块衣布已完全给浸湿了。 林旸向后缩了缩身子,看着女童还在发抖的唇,意识到她是怕冷了,连忙翻身下床,取了唯一一套换洗衣裳,盖在女童身上,她晓得那身衣裳很薄,夜里不顶什么作用,然而实在没有多余衣被,只能等明早日出,起来晒晒太阳便会好了。 躺了片刻,身侧之人却全然没有好转迹象,甚至开始呓语起来,林旸听见她愈发急促的呼吸,伴着低吟,口中喃喃唤道:“娘亲,娘亲……” “娘亲。”林旸随她唤了一声,心中莫名失落,更多的却是茫然,女童一声声叫个不停,林旸听得烦了,便翻身将她抱住,紧紧拥在怀里,“莫叫了,我也没有娘亲。” 这一夜不知挨到何时,到后来,连女童烦人的低唤也变得催梦起来,林旸眼皮越来越重,渐渐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第二日肩背却因这一姿势变得格外酸疼,林旸朦胧中有了意识,轻轻哼了两声,才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第一样,便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瞳仁中仿佛晕开深墨,黑得令人心静,不知何时起便一直凝视着她。 林旸尚不习惯有活物在身侧,猝不及防下给惊了一跳,赶忙将她从怀中推开,女童脸上未见生气之色,慢慢撑起身体,抿了抿苍白的唇,轻声同她道:“昨日谢谢你救我。” 林旸听她开口又是道谢,眉头便蹙了起来,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生气,也未来得及细思,脱口便道:“有甚么谢的,救你是很了不起的事么!” 女童未应声,静静凝视着她,林旸等过一阵,给她看得有些心虚,转身便要走,还未迈步,右手蓦地被人牵住,冰凉的感觉,显然病还未好,林旸故作凶恶地回头看她,见女童黑如点漆的眸子直直望入她眼底,一字一句,认真而又郑重,“命很重要,生来只有一次,死后便不能听不能看不能动,所以要好好爱惜性命,不论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你救了我,我会待你好的。” 林旸听得有些愣神,怔怔看着对方,从前从未有人教她这些,她便也从不晓得人命珍贵,只是本能地不想死,本能地竭力活,原来这都是有道理在其中的么。 良久,林旸好似回过神来,猛地伸手推开女童,径自向外跑去,“我不用你待我好。” 一路闷头入了林间,直至眼前望见一条清溪,林旸才喘息着止步,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却又不知错在何处,心绪一乱,便像从前伤病后一般在溪边捡些好看的石头来安慰自己。 日头一点点上升,林旸混乱的心绪重被饥饿拉了回来,她本想去摘野果,思索片刻,又觉得那个满嘴道理的女童生了大病,应当吃些肉来补补,正欲动作,脑中不知怎地浮现出师父身影,身体随之一颤,是啊,她为何要对那女童好呢,便只因她说过会对自己好么? 林旸回到崖上时,小屋内空空荡荡,已不见人影,她心中一慌,下意识便要跑出去寻她,未迈出两步,脚下渐渐缓了下来,手中还抓着那只与她周旋了半日毛羽鲜亮的雉鸡,垂头想了一阵,慢慢走回到阶前坐下,开始清理那只不再斗志昂扬的雉鸡的毛。 林海中荡来的风清新温热,不复前两日暴雨时的湿凉,林旸右手有些发沉,清理得很细很慢,清到日头西落,远处石道上隐隐显出一道纤细身影,摇摇晃晃。 林旸腾地站起,双眼定定注视对方,女童手中提着一只灰色包裹,走得近了,见到林旸身上尽是血迹,脚步一顿,慌忙奔跑过来,连包袱都落在了身后,等奔至屋前,才发觉林旸脚下摆着一只放净了血的雉鸡,有些怔然地放缓脚步。 两人彼此对视,皆未开口,过了片刻,女童转回身去,将方才滚落的野果拾了回来,双手捧给她看,“你还要吃这个么?” 林旸盯着女童苍白的唇,歇过这一会,她的胸口还起伏得厉害,显然身体原本便弱,昨日同淋过雨,她便好端端地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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