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渊同林旸一道牵制万劫教主,依然无法阻他肆意杀人,他的右手已被两人合力折断,然而却好似全然不知痛般,转眼间便又杀了四人,根本已成了凭本能驱使的凶兽。 大殿铜门已闭,无人能够逃脱,不少人意识到非生即死,渐渐围聚起来共同抵挡万劫教主,教主于人群之中左突右撞,地面已落了不少碎尸,鲜血满地,正在众人决心置之死地而后生时,癫狂之中的教主突然停下身来,灰黑浑浊的瞳仁空洞洞地盯着前方,原地静立片刻,头颅蓦地“咔嚓”一响,以一个常人难及的力度硬生生地拧了过来,像是终于寻到了觊觎已久的猎物,以肉眼难及之势向着蛇像旁的明黄身影猛扑过去。 这一式来得迅猛无比,伴随着无与匹敌的威势,洛林二人甚至来不及出手阻拦,紫影挟着浓郁至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转瞬来到钟林晚近前,铁爪般的五指直向钟林晚后脑抓去,白霁一手揽着钟林晚,瞳仁骤缩,这是她未曾抵挡过的攻势,单是掌指带起的劲风便已迫得人气息不畅,即便是她受了这一掌亦难活下命来,当下挥剑已然不及拦他,电光火石间白霁来不及多做思虑,背身将钟林晚护在怀中,身子一扑,就地抱着人滚了出去。 “当——”的一声闷然震响在殿内回荡开来,震耳欲聋,声音仿佛透过双耳直撞在了人心口上,奔散四逃的众人纷纷躬下身去,神情痛苦地捂住耳朵,林旸亦给这一声震得胸口发闷,抬眼看去,万劫教主已扑倒在蟒像底下,四肢乱颤,花白浑腥的稠水自头颅与蟒像间不断涌出,竟是万劫教主一击不中,以难当之势一头撞在了蟒像上,众人尚来不及松一口气,蟒像下忽又传来一声细响,好似铁刃悠悠划过铜镜,尖细得令人寒毛直竖,这阵细响悬悬悠悠,愈来愈长,愈来愈响,最后几乎变作了轰鸣,殿内诸人皆尽瞪大双眼,木愣愣地看着,便连林旸亦忍不住轻轻吐出口气来,“我的小美人啊……” 殿心祭坛正中,巨大沉实的蟒像正以一个诡异姿势,缓缓倾倒下来。
第17章 坠落 蟒像以精铁铸成,重逾千斤,若被砸中怕是直接便给碾成了肉沫,连全尸都无法留下,蟒像下的人怪叫着拼命奔往两侧,洛渊将好处在其边缘,伸手拉过林旸向后退去,蟒像与地面相擦,声响越来越沉闷越来越急促,最后伴着惊雷般的一声震响,终于重重砸在了地上,幸而初倾倒时十分缓慢,似乎无人被压在底下。 林旸蹙起眉来想要说话,一偏头才发觉洛渊不知何时捂住了自己耳朵,不知是不排斥她还是方才注意太过集中,自己竟就如此安然接受了,直至现在才反应过来,林旸身体一僵,生硬地向后退出几步,同她拉开距离,正要再去寻找另外两人,脚底忽又传来一阵微细颤抖,若有似无。 林旸眸光微凝,视线紧盯着大殿中央,蟒像已完全倾倒下来,无法再动,理应不再有威胁,然而方才那阵地颤却非她的错觉,很快,林旸便发觉了地颤源头,倾倒的蟒像底下丝丝裂纹如树木般开枝散叶,细细攀爬出来,最初微不可察,转眼间便扩散崩裂,待林旸有所反应已然逃离不及。 “洛……” 林旸开口的瞬间,耳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有如天崩地裂,惊雷劈下,瞬间便将所有声音淹没,脚下紧接着便空了,林旸身子一坠,反手挥出,玄鞭将好缠于殿周的一根柱上,摇摆不定,林旸屏息凝神,余光瞥见白霁仍抱着钟林晚伏在地上,两人无法挣扎,转瞬间便落了下去,洛渊眼见白霁坠落,连挣扎也未挣扎便随着落了下去,林旸低头时正见着三人迅速没入黑暗,长长叹了口气,鞭子一松,亦随着坠落下去。 下落的过程不过须臾,却仿佛有一生漫长,白霁身在半空,努力想要运起轻功减缓落势,然而怀中的钟林晚却似怕得狠了,双臂紧紧箍在自己腰间,一时竟无法挣脱,眼见头顶的光亮飞速拉远,转瞬只剩了茶碗口大小,白霁心知不能再犹豫,抿唇将钟林晚箍入怀中,双臂护住她头身,硬将身子在空中翻转过半周,垫于她身下。 甫一动作完,白霁便觉背后传来猛烈至极的撞击,身上全无防备地受了两人力势,白霁难以抑制地仰头喷出一口鲜血,四面八方涌来的冰冷疯狂浸入口鼻,混着血腥气呛得她无法呼吸,努力维持的意识便也渐渐远了。 不知于黑暗中沉浮了多久,昏蒙中只觉身子飘飘荡荡,无处着落,又过许久,五感才渐渐回入体内,能够听见不远处翻滚咆哮的水声,以及夹于其中微微发颤的清浅呼吸,白霁缓缓睁眼,视线内尽是浓稠压抑的黑暗,裹在身周有如实质,下坠时洞口映入的微光已见不到了。 身下传来坚硬粗粝的触感,白霁平躺着缓和片刻,双眼渐渐适应黑暗,近处一道纤细身影若隐若无地显现出来,黑白分明的眸子于浑黑中专注地凝视自己,内里满是担忧。 “你醒啦!你……你觉得如何,身上可还有哪里疼么?”那双眼睛见到白霁醒来,明显亮了几分,看来很是高兴,声音里亦满是跃然,“方才我们落入水中,你为救我吐血晕了过去,还好我懂些水性,拉着你一道游了出来。” 白霁默然注视着她,很快便接受了眼前状况,顶上见不到亮光,看来她们已随水冲出了一段,不知是否还能寻见他人,白霁正欲起身,左肩蓦地传来一阵锐痛,活动得很不灵便,胸口亦随着动作闷闷作疼,白霁微微蹙起眉来,一手抚在自己胸口,低声道:“我睡了多久。” “别……你左肩脱臼了,我方替你接上,不能随意动它……”钟林晚眼见白霁起身,不禁着急起来,欲要伸手搀扶,却又不敢随意碰她,犹豫的功夫白霁已自行坐起身来,钟林晚默默收回双手,低下头去,语声难掩低落,“对不起,若非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伤了……” 白霁似是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淡淡应道:“无碍,我曾伤你肩膀,如今救你一遭也算因果循环。” 钟林晚小声应了一声,低垂着头不再说话,白霁觉出身前之人仍是低落,沉默片刻,开口将话头转向别处,“我们现下是在何处。” “不知,”钟林晚摇了摇头,也未想到黑暗之中旁人难以看清,轻声接道:“咱们落下之处水流太急,为免呛水我便一直托着你后颈,随水冲出了好长一段方才上岸,之后我替你处理了一下肩伤,你又昏睡一阵,至我们坠入这里应是过去了两个时辰罢。” 白霁轻声“嗯”了一声,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却又好听莫名,“一个时辰里你可曾听见过旁的动静。” “未曾。”钟林晚再度摇了摇头,“我一直守在这里,除了水声并未听见其他声音。” 白霁闻言不语,片刻,默默站起身来,视线向水声来源处望去,才发觉自己与翻滚的浓墨间隔了不大不小一片空地,想来是钟林晚将她拖出时怕她难受,不厌其烦地又将她移至了这边干燥处。 白霁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幸而除却左肩不适,身上并无其他伤处,垂眸看了一眼钟林晚,冷淡开口道:“阿渊应是沿河往下游去了,此处地下暗河水流丰盈,想必能够通往外界,我们沿河去追她们。” 钟林晚自然愿听她的,两人一同往河边走,愈近河岸水汽便愈是湿重,直至近前白霁才发觉这条暗河比自己想的要湍急许多,水流奔腾势急,人在其中很难维持方向,看来是封目村外那条河的地下部分,白霁目光流转,落在身侧安静等待的钟林晚身上,急流之中还要拖着一个昏迷之人上岸,本身亦有抽筋溺水之险,难为她一个小姑娘在冷水之中坚持了这么久。 “钟姑娘,”钟林晚忽然听见声音,仍免不了紧张,浑黑中身侧之人似乎微向她偏转过来,语声清冷,“多谢你救我。” 钟林晚略一怔神,耳垂不知为何慢慢攀上一丝热意,低头轻声道:“我自小便会水,只有水性要比旁人好些。” 白霁却不知由此想到什么,颔首应道:“无怪你那夜能自我手中逃脱。”话到此处,忽然顿了一顿,似在沉思什么,黑暗中钟林晚看不清她面色,只在一旁安静等候,片刻,冰冷语声再度响起,似乎带了几分犹疑,“钟姑娘,我有一事相商。” 沉默片刻,复又接上一句,“若是不愿亦无妨,只是无谓的小事。” 钟林晚为她所救,又连累她受伤,本便心中愧疚,闻言赶忙应道:“我愿意的,恩人你说罢。” 白霁听她如此开口,方才迟疑道:“前些日子你于河中藏伏被我发现,我寻迹去追,被你逃脱,与我同行的林姓女子因着此事几次取笑于我,此番出去,可否请钟姑娘再逃一次,这次换那林姓女子去追。” 钟林晚听清此言,怔了半晌,实想不到竟是这样的事相商,迷茫中还当自己听错了意思,沉默许久才反应过来,嗫嚅应道:“好……若是恩人希望如此……” 白霁得了答复,微微颔首,待要迈步前行,却又再将目光落在钟林晚身上,“不必唤我恩人,唤白霁便可。” 钟林晚听后连连摇头,一板一眼道:“那不成的,恩人救我性命,理应以礼相待,怎可直呼恩人名讳。” 白霁神情淡淡,“你与我解药,故而我能救下你来,不必介怀。” 钟林晚又是摇头,“不成不成,那不一样。” 白霁见她实在坚持,沉默片刻,微微叹了口气,“如此你便另想称呼,不可唤我恩人。” 钟林晚听闻此言,神情当即认真起来,眉头微微蹙起,似是在思索甚么万分重要之事,良久不语,直到连白霁都觉得不可再耽搁,欲开口唤她边走边想,钟林晚突然便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注视着她,“那我便唤恩人小白罢?” 白霁:“……” 白霁未应声,钟林晚自己倒对这一名唤十分满意,仰着头切切问道:“如何,恩人可喜欢么,是不是既觉亲近又简单易记?” 白霁注视着她满是期然的一双眼睛,半晌无言,薄唇微张了张,终究无法说出拒绝之语,最终只轻轻叹了口气,“随你。” 白霁答应得冷淡,钟林晚却像只被顺了毛的小狗,一双眼睛于黑暗中熠熠发光,满是跃然,重重向她点了点头,白霁见她只因个称呼便如此高兴,眼底亦柔和下几分,很快便又恢复了冰冷淡漠,拒人千里,她自幼跟随师父长大,性子亦随了她,从不与人亲近,宫中之人畏她惧她,亦有不少人视她为眼中钉想要杀她,唯一一位朋友便是洛渊,两人彼此投契,却也皆非热络之人,故而令她维持了冷漠待人的性子,从不在意旁人目光,只是这时,似乎叫这个天性纯良的小姑娘开心一下也无不可。 然而她显然小看了钟林晚喜欢这名唤的程度。 “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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