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去找大夫来!”林旸低声喘息两声,径自抱着洛渊进入内室,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榻上,洛渊的身体冷得吓人,林旸目光不敢从她身上离开,俯身跪在了榻旁,口中不住低声呢喃,“洛渊,洛渊……你应我一声……” 片刻,女童搀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儒士缓缓走了进来,林旸看得心急,语气不由冲了几分,“老先生你这身子还能看病吗,不行的话我们好赶快换家医馆,我这友人伤得重,半刻也拖不得了。” 老大夫闻言狠狠瞪了林旸一眼,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小后生!我看过的病比你见过的人都多!”说罢,一屁股坐在床边,伸手替洛渊把起脉来,一触之下面色却迅速阴沉下来,林旸在旁焦急等着,许久,老大夫才招手将那女童唤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叮嘱几句,女童清脆应了一声,推开门出去了。 老大夫坐在椅上未起身,上下打量了林旸一眼,“年纪不大,便学起那些江湖人来打打杀杀了,现在丢了大半条命,可还觉得快意恩仇潇洒吗。”停顿片刻,接着道:“这伤确是太重,不一定能救活。” 林旸闻言面色瞬间沉了下来,老大夫看在眼里,捏着胡子冷哼了一声,“现在知道急了,早知道好好爱惜自己不就省了这些麻烦,不是我自夸,你来我这里算是来对了地方,这等伤势若是去了别家医馆,只会赶你出来让你别死在他们的地上,也算是这女娃命不该绝,几日前我机缘巧合下得了一株雪莲,稍后会有人取来喂她服下,这伤也会有人替她包扎,再之后是生是死,便看她自己争不争气了。” 林旸一听并非毫无办法,稍稍松了口气,听闻雪域莲花十年一开,可活死人肉白骨,极其珍贵,林旸思忖片刻,将一块赤色玉石放在了桌上,那玉看着成色极好,通体血红无一丝杂质,一看便是不俗之物,“先生愿倾力相救,晚辈实是感激,只是现下我身上并无银两,这块玉便暂与先生留做抵押,过些日子自会有人来寻她。”林旸垂眸凝视洛渊片刻,“晚辈还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辞了。” “慢着。”老大夫眼见林旸转身欲走,忽然起身拦在了林旸身前,“方才我说不一定能救活的,并非单指她一人,还有你。” 林旸闻言,面上未见多少惊讶之色,垂眸淡笑了笑,似是自嘲,“不必替我医治,无人会来寻我。”那神色只维持了一瞬,便重又变得狡黠灵动起来,“再说我身上没有可抵押的宝贝,便不打扰先生了。”说罢晃身绕过老者,径自推门踏了出去。 屋外雨声依旧喧嚣,听得人心中烦闷,林旸出了医馆,掉头往城外离去,身体内的最后一丝气力也被抽干,林旸无力运起轻功,只能一步步往城外挪动。 官道早已被暴雨浇得泥泞不堪,林旸僵然迈着双腿,恍惚中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正在麻木前行时,背后骤然传来一阵强烈痛意,仿佛伤口被人生生撕裂,林旸昏蒙之中毫无防备,闷哼一声直接扑倒在了地上,身体仿佛被数只大手来回撕扯,五脏六腑都被揉得七零八落,林旸痛得牙关格格作响,忍不住在泥水中翻滚起来,然而愈是疼痛神志反倒愈加清醒,连昏迷都无法昏迷过去,林旸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嘶叫,不知究竟在雨中挣扎了多久才终于耗尽力气昏了过去…… “林姑娘?” 林旸蓦地回神,白衣清寒之人仍在她眼前端坐,双眸认真凝视着她,“我亦有心痛痼疾,不知林姑娘可有解救之法?” 林旸垂眸看一眼这人伸向自己的皓白手腕,眼角跳得更加厉害,分明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连我都好全了,你怎会还心口痛,分明是想赖上我!心中再如何非议,面上却依旧笑得一脸良善,“洛姑娘身体不适当去找大夫才是,找我这弱女子来做甚么?” “林姑娘可是弱女子么?”洛渊眸色幽深,突然翻手抓住了林旸双手,右手抓住置于桌面的瑶光,猛然向林旸颈间横扫而来,林旸目中难掩惊色,仰身避开此招,长腿顺势一挑,两人之间的桌子便给掀翻了过去。 洛渊足尖轻点,随意避过泼洒出来的酒水,唇边笑意浅淡,“林姑娘这‘弱女子’身手似乎并不差。”剑尖遥指,再度向林旸攻了过来,林旸眼见周遭目光都已聚在自己身上,预想中的隐蔽行事经此一闹必然落空,心下也有些着恼起来,冷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条玄黑的鞭子,“你既想打,我便陪你打个痛快!” 酒馆内众人很快便被打斗声全部吸引了来,毕竟万劫教有规矩在前,若是生事便全部赶出村去,是以长久以来还未有真正违反者,想不到第一次私斗便给他们碰上了,打斗双方竟还是两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这热闹岂有不看的道理,不多时酒馆内外便给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水泄不通,有小声赞叹者,亦有欢呼叫好者,更有几个好事之人当场摆起桌子招人下注,赌的便是这黑白衣裳的两位女子究竟哪方会胜出。 洛渊剑法缥缈无迹,招式使来从容潇洒,翩若惊鸿,剑刃破空隐有清越之声,耀目生光,林旸使的家伙却不常见,竟是一支七尺余长的玄鞭,挥舞起来轻逸灵动,身如鬼魅,两人虽是打斗,彼此进退却毫无杀意,旁人看来只觉悦目得紧,不时有声声惊叹传出,正你来我往间,忽而听得一道嘶哑语声自门外传来,“何人敢在此闹事!” 场内两人默契地同时收了手,三名宽衣紫袍之人从门口踏入进来,袍上缠绕一只金鳞巨蟒,生动可怖,仿佛下一刻便会蹿袭出来将人撕碎,尤其引人惊异的是三人脸上遮盖的一块黑布,密不透风,连眼睛都未露出,这三人却好似不受影响般直接来到了两人面前,“教主新丧,不得动兵刃,不得见血光,如有违者逐出万劫。” 为首一人在两人面前站定,面朝前方高声念了一句,似在逐这两人自行离去,洛渊神色不变,略一颔首对其示意,“我与这位姑娘久别重逢,一时心绪难平,便在此处比划了两式,无意惊扰教主,还望莫怪。”姿态不卑不亢,从容清雅,更引得围观之人不住赞叹。 “这位白衣女子不知来自哪个名门大派,如此清素洒脱。” “你连她都不知道,这不是凌霄的洛渊吗,近来江湖上声名鹊起的那位。” “你一说我便想起来了,便是与映雪宫白霁并称‘白洛’的那个?” “没错没错,就是她,江湖上传她仙姿玉貌万中无一,如今一见当真名不虚传,不知那位白霁生得什么模样,若能一同见识……” “此番是我二人唐突,不过我手中佩剑既未出窍,应是算不得动兵刃。”洛渊举起手中瑶光示意,转而轻瞥了林旸一眼,“你说是不是,林姑娘?” 林旸正听着周围人对洛渊的议论暗自好笑,突然便被叫到了名字,一怔之下很快反应过来,风情万种地睨了三人一眼,“正是,我与洛姑娘故人相见,心喜难耐,方才只是在与洛姑娘交流感情罢了。” 为首教徒钉在她们面前一动不动,遍身诡异,好一阵,木然开口道:“不动兵刃便是不许任何人动手,若有下次别想再用这等借口蒙混过去。”说罢,带着两人僵然转身走了,围观之人见事情没头没尾便给解决了,没趣地各自散了,转眼间看热闹的人便走了干净。 林旸另找了一处位置坐下,招手又点了一壶酒来,这时也默认了洛渊与她一道,纤指把玩着酒杯,看向洛渊的目光中满是嘲讽,“我只道凌霄首席声名在外,没想到倾慕者竟如此之多。” “虚名。”洛渊见林旸还欲饮酒,便也自斟了一杯,浅浅抿过一口,神色淡然,“林姑娘分明说与我不相识,方才怎又愿同我交流感情?” 林旸:“……” 就该把刚才夸她的那些人叫回来好好看看这副耍赖的嘴脸! 林旸脸上阴晴不定好一会,最终叹了口气,言语中几分无奈,“我知你来此是想调查万劫教主尸身失踪是否同黑袍人相关,那黑袍人手段如此之多,又藏在暗处,掩藏身份小心行事方为上策,你今日只为与我相认便吸引了如此多目光,日后行事必定诸多不便,可是做了赔本买卖。” 洛渊闻言放下手中酒杯,眸光一瞬不瞬地凝在林旸身上,直看得林旸都有些不自在了,方才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字:“值得。” 林旸万料不到洛渊竟会如此回答,一时怔然,洛渊注视着林旸神色,目中隐隐黯然,“那日在茅屋中,我……” “打完了。”身侧忽有低冷语声传来,两人同时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洛渊身旁入座的白霁,洛渊轻瞥一眼对面面色僵硬之人,“林姑娘既已想起我来,便不必再打了。” 林旸才想起洛渊此番是与人同行,方才动手时正在气头上,未注意到“白洛”之中的另一位去了何处,这时想起便又忍不住生出了玩心,取过酒壶来斟满一杯,屈指在杯沿上一弹,整杯清酒便向着白霁面门直飞了过去,“白姑娘来得可真是时候,洛姑娘与人相斗,你这友人却不留下作帮手,莫不是身手太差怕吃了亏罢?” 白霁眼也未抬,抬手在身前一揽,酒杯便似长了眼睛般自己落在她了手中,竟是半滴未洒,“我不喜吵闹。”白霁低头嗅了嗅杯中清酒,随手又放回桌上,“阿渊亦不会输。” 甚么阿渊?这人唤谁阿渊? 林旸听清白霁对洛渊的名唤后太过诧异,以至于原本要抛出去的媚眼都显得万分诡异起来,咳咳干笑两声,好歹收敛住了神色,“想不到江湖盛名的‘白洛’的关系竟这般亲密。” 白霁冷冷抬眸,“我与阿渊互为友人,这样唤有何不妥。” “没有,自然是没有。”林旸勉强咽下对这人冷着一张脸唤阿渊像是阎王爷点名的腹诽,赶忙喝了一口酒来压惊,正想着再如何摆脱这两人,另一道惊雷却又骤然在耳边炸响,“林姑娘若是喜欢,亦可如此唤我。” 一句话吓得林旸险些将刚喝进去的酒又吐回杯中,林旸猛然抬头,对方脸上神情淡然,眸中却隐有波光漾开,似是掩了几分……愉悦? 林旸勉强扯了扯嘴角,心中想要摆脱两人的想法愈发强烈,“我与洛姑娘并不相熟,便不如此唤了。” ——— 珍惜吧,洛洛和旸旸就打过这么一次架,剩下的都是在床上打的了(不是
第13章 恶鬼 “……” “……” “……” 酒馆内人声鼎沸你来我往,衬得西北角落里相对无言的三人甚是冷清。 林旸无奈地看着面前两个端坐之人,自半个时辰前三人便未再说过一字,自己需避着与洛渊交谈,偏偏对面这两个闷罐子彼此也不说一句,林旸简直给闷得心口疼,她们不是私交甚笃的好友吗,连甚么阿渊都叫出来了,怎么这时又变成了两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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