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布满荆棘,稍微快一点就会被划出几道伤口,但是没有人放慢步伐 ,林清饮由于刚刚跑了太久已经没有太多力气,等到穿过灌木丛,看到一条尘土飞扬的一条大道。 狄全孝背对着众人,坐在地上,怀里好像抱着什么。常临海一步一步沉重迈着腿,走到狄全孝旁边面如死灰。 林清饮看到这场面,清晰明了,心里却在默念‘这不可能’,后背的汗被风一吹,凉意从皮肤穿过骨髓最后传达到脑神经,额角一阵一阵抽着发疼。 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羌戎人和大离将士的尸体,林清饮定在原地,没有力气再向前一步,空气变得安静下来。 顾东风赶过来,带着兵沿着大道继续追了过去,常临海最后也支撑不住身体,缓缓的坐到地上,满是皱纹的手搭在那副已然没有生机的躯体。 没有人敢去抬眼看常青的尸体,除了狄全孝,腥红的眼睛无声的落泪,抱着常青像一座雕塑。 林清饮突然气血翻涌,再也忍受不住,嘴里吐出一股鲜血,她忘记自己怎么回的军营,只是头脑发昏冷汗直流,病了一场,耳朵里一会儿是操场练兵的声音,一会儿是常青在和自己说兄长去世的啜泣声。 完全恢复清醒,已经过了两天一夜,她睁开眼睛,自己的营帐一片昏暗,头顶的在晚风的带动下一阵一阵发出‘砰砰’的声音。 嗓子干的发痒,却没有力气下床,林清饮一眨不眨的盯着正上方,眼角一滴泪突然滚落滑进她凌乱的发丝中。 “林将军,你醒了?”杜若试探的声音传过来,林清饮没有反应。杜若仔细辨别确认林清饮的眼睛是睁着的,赶紧去倒了杯水,手忙脚乱的掌灯,把水送到林清饮嘴边。 林清饮喝了一口水,凉的她身子忍不住发抖,杜若赶紧将被子拉上去盖着。 “大夫说你急火攻心,受了刺激...”杜若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不敢再说了。 “常青下葬了么?”林清饮眼眶微红,哑着嗓子,声音很轻,杜若反应了半天才听出来她在说什么。 “找人算了一下,明日下葬。” 杜若看到林清饮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红了眼睛,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试图安慰她。 “你要去看一眼么?” 林清饮摇摇头,闭上眼睛。 “这不是你的错,常统领是无意间发现的行军队伍,跟上去被发现的...” “别说了,出去吧。”林清饮背过身侧躺,没有给杜若继续解释的机会,杜若看着她颤动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只得离开。 杜若这次来是调两万人领命来主营地,去悬羊岭驻军,悬羊岭最终还是被攻下,没有任何难度,阿勒善·敖格在被发现时,就一批一批的偷偷撤军,没有被狄全孝发现,因为选了一条常青没找到的路。 等到最后一批撤离时,刚好赶上常临海带兵攻上悬羊岭顶峰,常青当时看到了敖格最看中的的儿子,阿勒善·契铎,他带着兵马撤离,就猜到了这是断后的军马。 登上悬羊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可以带兵杀掉契铎,才是真的没有白白来一趟悬羊岭,她不顾将士的阻拦,带人偷偷跟上去,让人回去传消息给林清饮。 只可惜契铎常年驻守悬羊岭,一点风吹草动根本逃不掉他熬鹰的双眼,他发现了常青,本来应该尽快撤离,但是契铎嗜杀成性,羌戎人里出了名的手段毒辣。 他一边让行军继续撤离,一边引常青到一处地势险要的小路,常青果然跟上去,没有了退路,契铎看到追过来的人居然还是个女统领。 还好林清饮到最后也没看到常青的尸体,常青本就受重伤,完全不是契铎的对手,契铎生生掰断了常青的两个手腕,用刀划花了常青的脸,最后在羌戎人的催促下,在常青的身上捅了几刀才爽快的离开。 狄全孝看到常青的时候,宛如行尸走肉,除了眼泪不停的滚落证明他还是活着的。 常青如期下葬,葬在悬羊岭,有人建议将尸体运回京都,常临海顾念自己夫人身体,还是落葬在悬羊岭。 林清饮借病并没有去,常临海和顾东风分别来找过几次,都和她说这件事不怪她,让她不要自责。 在萎靡不振下去,只会让人看看轻自己的承受能力,林清饮在下葬后的第三天,终于走出了营帐。 天空中洋洋洒洒落下雪花,比刚来到这边时更冷了,林清饮轻呵了一口气,嘴边一团白色的气雾,她伸出手,一片雪花准确无误落在手心,转瞬消逝,唯有掌心传来的阵阵凉意,证明雪花确实存在过。 今夜的京都,姜辞步履蹒跚,一脚踢开林清饮的府门,黑夜中几幢死气沉沉的建筑物让姜辞心生凉意。 第一百零三章 姜辞的眼睛黑的发亮,她犹豫了一会,转身出去。 温宁在御书房看着堆积成山的奏折,手拖着头,眉头紧锁,眼睛一行一行的研读着。 “叩叩” 里面软塌传来敲击桌面的声音,温宁挑了挑眉。 “都出去吧。”温宁慵懒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所有侍女纷纷行礼退了出去,里屋的人终于出现。 温宁抬眼大量起姜辞,脸上挂了彩,身子看起来也不爽利,除了那双炯炯有神带着恨意的双眼,差点就没认出来。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温宁没有挪动身子,打量过后就继续看奏折了。 “是你让林清饮去的边关么?” 姜辞一步一步向前逼近,但此时伤痕累累的她对温宁没有一点威胁。 “我很开明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温宁无辜的语调,换来姜辞一声轻笑。 “你骗人。”姜辞从牙缝里一字一顿的说出来。 温宁皱了皱眉头合上奏折,终于支起身子直视姜辞。 “你和林大人还有交情?” 姜辞走到她面前,轻轻把手摁在桌子上,侵略性的姿势压过去,盯着皇后温宁的眼睛。 “把她给我调回来。” 温宁刚要张口,脖子上一股凉意袭来,她眯了眯眼睛,勾起唇角:“你要杀便杀,国家大事岂非儿戏,她现在回不来。” 温宁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姜辞的冒犯激怒。 “不过...”温宁故意卖起关子,她很快又有了新的主意“你想见她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可以赐你个官职,你带兵去边关见她好了。” 姜辞听到后,手里的利刃又贴近温宁的皮肤几分,她眉眼中带着怒气,轻哼着带出一丝嘲讽“皇后娘娘,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来了。” 刀刃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温宁撇撇嘴,把刀推开,姜辞也没有继续胁迫她,顺势收了刀。 “谁告诉你我想见她,我俩有仇,我要杀了她。” “那你就在等她好了,没事还能帮我跑跑腿。”温宁眉眼弯弯,眼的全是精明算计。 “我凭什么等她?”姜辞一股怒火直冲心头,看着温宁的乖张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跑腿?你管那叫跑腿?” 李明远到镇北王的蕃地,屡次传来水土不服染病的消息,温宁猜测她已经遭遇不测,让姜辞去看看。 姜辞一路舟车劳顿,刚到北方就被抓了起来,北方这边的穿着打扮和自己实在是偏差太多,对于中原来的人,全都是宁杀错不放过。 缘分一线牵,姜辞被关押的监牢里正好和李明远是邻居,北方离羌戎人的部落很近,羌戎之所以能趁着朝廷对武将的围追堵截发起攻势,也是镇北王暗相勾结。 北方监牢的构造要比中原复杂得多,九死一生逃出生天还要带着李明远这个拖油瓶。镇北王向羌戎请求援助,边塞被常临海堵的严严实实。 最后镇北王自我了断,他儿子袭爵上交了羌戎的地图,姜辞本来不想拿回来,这对她来说算是加班,还没有加班费,李明远坚持要赶去别的蕃地,北方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温宁看她的状态也猜出来这次想当不容易。 “不要着急嘛,我派的人马上就到了,是你太厉害了,没给我机会。”温宁眉头舒展开,声音也变得轻快。 “当我三岁小孩啊。”姜辞蹙着眉瞪了对方一眼,从衣服里拿出一沓皮质的皮卷。 温宁眼前一亮,下意识就要拿过来,姜辞缩了缩手。 “拿钱。”姜辞得意洋洋的把卷夹放在温宁眼前晃晃。 “小财迷。” 温宁在点点姜辞的鼻尖,姜辞缩了缩头,眼神警告,温宁无视掉她,然后在桌上翻翻找找,拿出一锭金子。 姜辞利落的做了交换,一个闪身就消失了。 盯着姜辞消失的拐角,温宁抿了抿唇,脸上是难掩的笑意。 “主子,咱们还走不走?”阿洛将近一个月没见到姜辞,看到神出鬼没的主子踏着雪回到院落,眼睛一下子亮了。 “走不了了。”姜辞耷拉着眼皮,脸上的落寞被阿洛清晰的捕捉。 “为什么,必须要等林大人么?她去打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一滴雪花落在姜辞的睫毛上,她疲惫的眨眨眼,抬头看了看天,深蓝天上坠落无数个白色的远点,突如其来的无力感好像要将姜辞吞没。 姜辞一个站不稳,被阿洛扶住。 “主子,你怎么了?” 阿洛焦急的带着哭腔,生怕姜辞出了什么状况。 “她既然做好了选择,为什么还来骗我。” 姜辞声音闷闷的,眼珠在眼底打转,心情沉郁的让她喘不过气。 “可能林大人有什么苦衷吧,没留什么书信么?” “什么都没有,狡猾的骗子.....” 阿洛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主子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心里也难受极了,一边扶姜辞进屋,一边安慰她道“林大人向来关心民生,现在国难当头,她肯定要去啊。” 姜辞缩在床头,双手抱膝靠在床帏,皱着眉看着前面,眼眶微红,哽咽着说道“可是她答应我了,至少要解释一下吧......” 哭腔变成了抽泣“我...很辛苦的....好不容易.....有一个好的身份...” 阿洛忍不住也红了眼眶,这半年姜辞身上的伤越来也多,一次比一次出门的时间久。不管身上添了多少伤疤,每次眼睛里都泛着期待的光,除了今天。 “为什么要这样啊主子,为什么啊.....”阿洛看到姜辞这么难过,心疼极了,对林清饮心里都是埋怨。 “不知道,我就是想和她呆在一块,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说到最后一句话是,眼泪漱漱的落下,她拼命地眨着眼睛遏制自己的抽噎。 明明她之前还说要保护自己呢,现在就这样撇下自己不管了,言而无信。姜辞愤恨的瞪着前面,发红的眼眶酸涩无比。 “主子,阿洛可以照顾好你的,为啥非要和林大人呆一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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