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抬起眼,应许仍坐在那张椅子上。一场情事下来,她也只是领口稍稍乱了些。 Alpha的视线垂落着、静静安放在地面,直到听见声音,方才幅度很小的抬起头,小心翼翼叫道:“青竹。” 像只老鼠。 顾青竹站定于离应许不远的地方,盯着那张脸,再次下了这个判断。 事实上,早在许应主动介绍前,顾青竹便见过应许一面。 许应父母都是业界大拿,许应的人生自然一路绿灯,刚毕业便在父母的支持下建立了自己的项目组。 再次见面后,顾青竹清楚许应工作繁忙,鲜有时间陪自己,便挑选了对方日程最空闲的一天偷偷去了实验室,想给对方一个惊喜。 许应在开会,实验室内空寂一片,只有一个Beta在忙碌。女人戴着口罩、低着头,站在实验鼠旁,记录着什么。注意到顾青竹的视线,她先是一怔,下一秒,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过身去。 顾青竹看Beta躲避自己,就像看宠物鼠躲避人类的逗弄一样。 后来,顾青竹才知道,她叫应许。 许应的实验室人员不多,但各个都是天之骄子,应许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个。 话少、性格沉闷,因为不善言辞人缘极差,久而久之,谁都可以差遣支使她。某一次,许应曾玩笑似的对顾青竹说:“就算换成最先进的机器,也远不及应许听话。” 在察觉到顾青竹并不喜欢这个笑话后,许应自若的转移话题。一餐饭相聊甚欢,可在结束后,回程的路上,顾青竹最后想到的,却是“应许”的名字。 顾青竹没想到几年后自己还能想到这个比喻。 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在将所有情绪发泄后,顾青竹情绪总算稳定下来。她看了数秒应许,终于开口:“为什么想去《赎罪》?” 应许一怔,没想过她会用这个话题开头。 原主想和顾青竹一个剧组的理由是,她想照料顾青竹。 但依照顾青竹适才的态度,对方显然很不吃这套。 应许视线转了转,语调温顺:“我……” 今夜犹豫的次数太多,再多反倒会惹来顾青竹厌烦,只一瞬停顿,应许毫无犹豫的开口:“我只是不想再让青竹……像今晚那样。” 顾青竹皱眉:“什么意思?” “我知道,”应许低头道,“我除了是个Alpha……和一张脸以外,一无是处。如果不是我的信息素恰好可以给你治病,我根本——” “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青竹。” 她一口一个“青竹”,这放在过去是绝不会出现、更不会被顾青竹容忍的事。 可在当下,顾青竹却想听应许说的话。 “这种前提下,我想竭尽所能,帮青竹。”应许轻声道,“怎么样都可以。” 顾青竹想,说的真是好听。 可Alpha的话,没有一句值得信任。 饶是如此,顾青竹神情还是发生了些许变化。累了一夜,她也颇觉疲惫,冷不下脸。静了数秒,方才开口:“去给向灵打电话,说清我的事。” 系统适时道:【向灵是顾家的私人医生,你的联系人里有她的联系方式。】 应许面不改色的应声。 于常人而言,话题进行到这步,就算不被感动的抱头痛哭、原地要让她当女主角,也会同意她去剧组的想法。 但顾青竹不能用“常人”来形容。 应许不抱期望的走向门,却还是没有直接打开。 Alpha的影子被灯光投落下,房间内静谧一片。 顾青竹在枕头上嗅到了熟悉的信息素,房间内落下很轻的一句:“晚安,青竹。” * 公馆硕大,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晚餐。 尽管主人并没有“下令”,佣人却还是本分的做着自己的事。 向灵接通电话时,应许已经吃到第二碗了。 她自觉不饿,却还是为了身体着想摄入起食物。 “应许?”陌生女声刚开口,还没等应许打招呼,对方便习以为常般道,“顾青竹怎么了?” 吃饭时,应许上网搜索了一番向灵的简历。对方是个Beta,在心理方面涉猎颇深,年少有为。 先入为主,应许难免将对方当作顾青竹的心理医生,寄望颇深。 刚要简略过那些不合时宜的内容,将故事做个汇总时,提取到“脖子受伤”关键信息的向灵却直接打断道:“不用说那么多,她不会想让我听的。” 应许:“……” 心理医生不听这些听什么? 应许有些茫然。 没等她问询,向灵又问:“你呢?有没有受伤?” 得到否定答案,向灵反倒有些狐疑:“是吗?” “算了。”Beta想了想,道,“我大概半个小时能到,不用着急。” 尽管对对方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在听到这句“不用着急”后,应许还是卸下了大多戒备。 “谢谢。” 这一回,耳边不再有声音。直到几秒后,应许才听见女人的笑。 “嘟。” “嘟。” “嘟。” 朦胧中,顾青竹听到耳边沉闷的铃声。几声过后,音调突然变得格外急促,高分贝让她下意识堵住耳朵,隔绝噪音。 不自觉中,她浑身绷紧,后背濡湿一片,满是汗水。 唇微微张着,顾青竹记得自己想说些什么,可她最终也只是看着自己站在一旁,未发一言。 等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顾青竹终于逃离了这场无妄的梦,睁开了眼。 入目是刺眼的灯光,她下意识用手臂遮掩,数秒后,又放了下去。 好一会,顾青竹才看清时间。 她睡了一个小时。 床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温度适宜,显然刚被放下没有多久。 残留的心悸感让顾青竹撑着额头,她起身往外走。刚打开门,客厅内传来的声音便让她顿住脚步。 “不用送。”向灵的声音极有辨识度,她语调带着笑,饶有兴趣道,“几天不见,你变得有意思了一点。下次有事及时告诉我,不要等顾青竹说你再说。” 回应她的,是略显低落的女声:“谢谢向医生。药是一日几次?我记下来……” 向灵眉梢一挑。 她话题还没进行到这种敷衍的客套,应许怎么突然变了口风? 她下意识想问,略略颔首时才发现二楼突然出现的身影。 向灵瞬间恢复了适才的医生姿态,说完剂量,又道:“记住不要刺激她的情绪。” “……我会认真照顾青竹的。” 应许也没想过向灵会这么配合自己。 半小时前,向灵到了公馆。但对方刚进门,既没上楼去看顾青竹,也没问应许有关顾青竹的情况,而是两眼一亮,对着应许受伤的手臂研究了半天。 听到伤势已经被处理过,向灵满眼都是遗憾,恋恋不舍的对应许说:“下次再有这种好……坏事,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医生。” 应许被向灵抓着手臂,反复摩挲,这样近距离的亲密接触让她后背发麻,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原主显然与向灵认识,对方到底知道多少,应许不敢判断,所以极其小心翼翼。 就这样摸了十来分钟,正当应许终于忍耐到极限,要开口推拒时。 向灵却先一步收回手,从包内拿出两根试管,轻描淡写道:“下次顾青竹再发疯,给她喝这个就好了。” 液体呈透明状,装在试管里,什么都没有写,像只是纯净水,干净无比。 可越是干净,越让人怀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辛秘。 向灵自觉毫无问题,应许看她的视线却宛若扇形图,怀疑里夹带一点释然与欣赏—— 分明是怀疑药的问题,却又像极其赞许这种行为一样。 被看到最后,反倒是向灵不堪重负,主动告辞。 二人你来我往,关心了顾青竹半天后,在大门处告别。 应许刚回头,便听到楼梯传来阵阵脚步。 “聊的开心么?” 顾青竹拿起桌边的水,那是佣人适才才倒上的。 早在顾青竹醒来,系统便提示了应许。 她听见的所有话,都是应许想让她听见的。 如应许所想,听了自己一顿关心发言的顾青竹尽管问话时冷淡无比,眼角眉梢却都很放松,并没有在生气。 应许向她讨好的笑了笑。 顾青竹嗤笑一声,本想直接离开,适才在客厅,两个女人相距极近的场景又不住在她眼前晃。 顾青竹静了数秒,回头看应许。 Alpha就站在她不远处,极其乖顺的看着她,像是毫无攻击性的小鸟。 顾青竹慢慢开口:“你去剧组的事,我可以同意。” “我只有一个要求。”顾青竹平静道,“管好你的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在拍摄期间,除了我需要的时候,离我有多远是多远。” 顾青竹一直清楚,应许是渴望得到她的反馈的。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句眼神,都对这个Alpha弥足珍贵。 一个能在同剧组拍摄的机会,应许渴望了多久、多渴望所谓的“互动”。 可顾青竹就是要告诉她,这些都不会有。 因为应许不配。 肉眼可见的,Alpha失魂落魄许多。只几秒时间,她甚至眼圈都泛了红。 “我……”应许低着声音道,“我知道了。” 顾青竹忽略心底那抹不适,颔首着转身离开,一如既往的端庄矜贵。 自然,Omega也毫不知晓,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那个她自认为委屈异常的Alpha捂住唇,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笑出来。
第5章 在应许眼里,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管好嘴”更容易的事了。 正如顾青竹不想和自己接触一样,应许同样不想和顾青竹在外界眼中绑上关系。 在没有十足把握下,绑定一个炸药包,一个失误便会让自己粉身碎骨。 顾青竹怕不怕死应许不清楚,但她惜命。 翌日,一行人便坐着专车去了《赎罪》剧组。 之所以说是一行人,是因为顾青竹不知联系了谁,一大早便有一众专业团队在公关开起了剧本座谈会,研究怎么该顾青竹的戏份,才能让她的角色尽善尽美。 一言蔽之——剧组可以拉胯,但顾青竹不可以。 《赎罪》的拍摄地位于星城最大的影视基地,大大小小百余个剧组在其中开工,拥挤的人流让这里宛若一座小城。 下车时,应许视线不自觉落在周遭的建筑。钢铁巨林里,有一栋楼极具色彩,上面霓虹灯饰即使在白天也闪烁异常,宛若燃烧中的焰火。 顾青竹平静道:“跟紧我,别做多余的事。” 一夜过去,她情绪似乎平定不少。应许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老实点头,乖顺的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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