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好多场戏,顾安从最初的懵懵懂懂,到现在看监视器里的回放,她真的进步了不少。 起码,她已经学会演戏了。虽然是半吊子的体验派,但也算登堂入室。 齐鸣夸她说:“可能你别的演不好,但姬瑜敏这个角色,大概不会有人演得比你更真实了。” 顾安抿了抿唇,“您忘了蒋老师,如果她来演肯定会更好。” “她?”齐鸣噗嗤一笑,说:“她是唐山月。” 其中最令顾安印象深刻的一场戏,是在离岛山上。剧本上简略地写着,她们在山上迷路了,姬瑜敏崴了脚,然后唐山月亲自背她下山。 山上很冷,寒风飕飕吓人。顾安靠在树上,单脚站立。她皱着眉头,装作很疼的模样,时不时发出吸气声。这里的演技稍显浮夸,但也无甚大碍。甚至有点儿可爱。 蒋沫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脱去她的鞋子,轻柔地按了按,仰起头问道:“疼吗?” 顾安倒吸一口冷气,说:“疼……要不咱们打电话给民宿老板试试吧。” 蒋沫黎摇了摇头,“这里没信号,我刚才试过了。” “天快黑了,我们得快点下山才行。”顾安一瘸一拐地往前跳着,显得有些吃力。 蒋沫黎一把按住她的手腕,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背你。” “不行不行。”顾安连忙摆手说:“我很重的,而且路还这么远……” 还没等她说完,蒋沫黎便在她身前蹲下来。 顾安抿了抿唇,伸出手轻轻触及蒋沫黎的脊背。这个镜头会重点拍她的面部表情,而她将姬瑜敏在这一刻该有的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在爬上去时,舔了一下蒋沫黎的耳垂。 蒋沫黎的身体很明显颤抖了一下,她冷静地说:“阿敏,别闹。” 顾安偷偷笑了一下。这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要拍一段长镜头,蒋沫黎背着顾安大约走了十几米路,额上沁出细密的汗来。等到结束时她累得脸都红了,用手扇着风,一口气喝掉半瓶矿泉水。 摄影师戏谑道:“是不是顾安太重累到我们蒋老师了?” “没有。”蒋沫黎摇了摇头,继续喝了口水,说:“她很轻,太轻了。是我最近忙起来没去健身房导致体能下降。” 顾安有点不好意思,给她递餐巾纸,小声说:“我最近是有点胖了,拍完戏我就回去减肥。” “别减了,你现在又不用当模特,活那么累干嘛?”蒋沫黎笑道:“趁年轻,赶紧多吃点。” 顾安被她看得脸又红了。 还有大量的室内拍摄。主要集中在几个陈旧的民宿房间里,灯光打得很暗,昏黄暧昧,气氛涌动,顾安一瞬间就入戏了。 或者说,她本来就在戏中,从来没走出去过。 蒋沫黎盘坐在床头,面前横亘着一幅半成品油画,拿着画笔和颜料盘不断在上面涂涂沫沫。 凌乱的床单上沾满了奇异的色彩和乱七八糟的内衣。蒋沫黎很专注于这幅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站在浴室前充当模特的顾安。 这次顾安没有全.裸。她披了一件黑色的夹克外套,斜靠在墙面上慵懒地抽烟。 屋内充斥着烟味、女人的气息。蒋沫黎按下重重一笔,忽然说:“你再靠近点。” 顾安依言走近半步距离。 “再近点儿。”蒋沫黎说。 顾安停步在床头。 蒋沫黎捏住她的下巴,怔怔出神。 两人也不说话,就这样彼此注视着。 顾安很难不注意到对方眼里的深情,这让她产生了一种恍然错觉。蒋沫黎……是不是也这般爱她? 但此刻,她是唐山月。 “你简直就是我的灵感缪斯。”蒋沫黎低声喃喃道。 顾安忽然退后几步,露出痛苦的神情。竟然是手里夹着的香烟燃尽烫到手了。 …… 离岛上的生活,除了拍戏,便是无尽的乏味与无聊。顾安患上了失眠,她总是在深更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思绪不知不觉蔓延到一墙之隔的空间。 她总会想,现在蒋沫黎在做什么? 应该在睡觉。她摸到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房间的隔音不太好。顾安偶尔会听到抽水马桶响起的哗哗声,这对她而言更像是一种美妙的享受。 顾安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变态。但她没办法控制,该死的感情像大火一样愈烧愈烈。 这期间蒋泽宁不断在社交软件上发讯息给她。 顾安从来不回,后来实在烦,干脆在设置里把他拉黑屏蔽。她细细回想前半生,再对比现在,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其实从未爱过人。 她在能力范围内所能给予的,不过是喜欢。 她们时常在阳台上相遇。 顾安给她分享香烟、打火机,吞云吐雾,说着自己在法国的经历。 “你原来是孤儿?”蒋沫黎讶异道。 “嗯,我在福利院长大的。” 蒋沫黎把她拉近,抚平她褶皱的领口,说:“应该很孤独吧,一个人在国外。” 顾安耸了耸肩,“其实法国的福利院机构还挺不错。” 蒋沫黎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那你过圣诞节吗?” 顾安点点头,说:“每年都会在床头的袜子里找到院长送的礼物。” “圣诞节快到了呢。可惜那天我要走了,不过我会送你一份礼物。”蒋沫黎眨了眨眼。 “你——要走了?” “是啊。”蒋沫黎望向辽阔的大海,说:“已经订好机票了。” 顾安抓着栏杆,指甲陷到肉里,锥心般疼痛。“之前不是说圣诞过完才杀青吗?”她语速极快。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蒋沫黎说。 顾安沉默不语。她多想抓起蒋沫黎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让这个女人倾听一下她的心跳声。不过蒋沫黎肯定会觉得她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咦,下雨了……我先回去了。” 顾安看着她离开,跨过阳台门槛,裙摆随走动划出优美的弧度,浑圆的脚后跟在纸质拖鞋里滑进滑出。她长长的黑发,带着鼠尾草香氛的气味,随海风消失在密集的雨点声中。
第16章 离开这座小岛前的上午,剧组在拍摄最后一场戏。天空阴霾密布,浇灌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民宿老奶奶的外孙今天要回来,特意煮了丰盛的午餐,盛情邀请唐山月和姬瑜敏一同用餐。 老奶奶很热情,说外孙是个相貌英俊的律师,她们一定会喜欢他。 盛情难却,两人只好同意吃饭。 姬瑜敏一觉睡到中午才醒。她迷迷糊糊地推开门去找卫生间,似乎隐约在楼梯口看见一道人影。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开口说:“您就是奶奶说的房客吗?” 姬瑜敏随口应了一声,走进卫生间。 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喉结上下滚动,隐晦中暗含汹涌色.意。 姬瑜敏回到房间,从后面抱住唐山月,顽皮地笑了一下,说:“我刚才遇到房东奶奶的外孙了,是个好奇怪的人。” 唐山月转过身捏了捏她的鼻子,“怎么奇怪啦?” “就……说不上来。”这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一种不会出错的直觉,姬瑜敏想。 “你不喜欢他?” 姬瑜敏点了点头。 唐山月说:“那我们就不去吃饭了。” 姬瑜敏又有点犹豫了,笑道:“没关系,还是去吃吧,我饿了!” 唐山月亲了她一口,拍拍她的屁股,温柔宠溺道:“都依你,小懒虫,快点起来去洗漱。” 这顿午餐吃得索然无味。而且姬瑜敏总感觉那个男人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些许挑逗的意味,令她作呕。 那是一个午后,空气中弥漫着爱后的甜香,两人慵懒自在地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姬瑜敏去床头找烟,但仅剩的香烟已经被她们抽完了。 唐山月说:“我出去买。” 她穿上衣服,拿了零钱。她将会走过一条长长的沿海小路,才能在这座岛上唯一一家便利店买到香烟。 然而这只是悲剧的开始。 过了一会,姬瑜敏听见有人敲门。她以为是唐山月忘了什么东西没带折返回来,光着脚踩在地上去开门。 门外站着那个男人。他盯着她,视线像蛇信子样舔.遍她全身,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 姬瑜敏往后退了两步,她在尖叫,她在抗拒,她在挣扎。她妄图用手去抓床上的手机,打电话给唐山月。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给恶魔开了一扇门,那是来自欲.望的深渊。 等唐山月回来时,她像个破败的布娃娃,衣着凌乱,不堪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沉默地哭泣。 “是那个男人干的?”唐山月沉声问道。 姬瑜敏不想说话,她连抬手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觉得自己很脏,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 唐山月抱着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流下来,打湿了她干涸的脸颊,顺着领口流进肮脏的身体里。 “我要杀了他。”唐山月发誓般狠毒道:“我会杀了那个该死的家伙,把他的狗屎玩意剁下来扔进海里喂鲨鱼!” “……” 这场戏结束后,蒋沫黎主动提出带顾安去海边走走,散散心。 因为顾安的情绪看起来实在不太对头。她仿佛还沉浸在痛苦的世界中无法自拔,时不时搓着手臂,呢喃呓语:“我要洗澡……我想洗澡。” 蒋沫黎摸出一根烟递给她,说:“嘿,顾安,都结束了,咱们下午就坐船回H市。” 顾安显得很痛苦,她皱起眉,大口大口地吸烟,哑着嗓子说:“为什么?凭什么姬瑜敏和唐山月不能在一起?” 蒋沫黎静静地望着她,说:“我想,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我和你呢?我们也不能在一起吗?” 这一次,蒋沫黎没有回答。她轻轻拍着顾安的背,说:“等拍完这部戏,你一定要出去旅游,找个风景如画的地方放松心情。你真的要记住不要代入太深了,人生只有一次,何必让自己那样难过?你应该学会情绪抽离。” “我做不到。”顾安说。 “慢慢学就好了,总有一天你会学会的。” 两人撑伞走回民宿打包行李。很快,她们与剧组人员一起上船返程。 风很大,又下着雨,一路颠簸,船身摇摇晃晃。顾安吐了三次,面色赤白,蜷缩在船舱角落里握着塑料袋。 她先是看见一双鞋,很普通的白色帆布鞋,沾了些许泥水。再到光洁纤细的脚踝,那张熟悉的漂亮面孔。 蒋沫黎递给她保温杯和晕船药,说:“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顾安接过来,乖乖吃了药。 蒋沫黎抽出纸巾替她擦去额上的冷汗,轻声问道:“好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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