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卿唇角翘了翘,牵着妹妹下楼。 妹妹上去的时候兴高采烈,下来的时候霜打的茄子。 柏灵&裴椿:“?” 柏灵把女儿叫过来,柏熹垂头丧气地和她说了事情的原委。 柏灵:“……” 在旁边听完经过的裴椿道:“她骗你的,因为姐姐也长高了,而且她很快就不会长了,你很快就可以追上她,甚至超了她。” 裴宴卿:“……过分了妈。” 少女双手抄在家居服兜里,眉头紧蹙。 柏熹眼睫微湿,看向她:“真的吗?姐姐。” 裴宴卿把手拿出来,展颜露出一个笑容:“真的。” 柏熹很容易就被哄好了,腻在妈妈怀里,不时看一眼在和裴椿比赛大眼瞪小眼的姐姐。 乔牧瑶:“吃饭了。” 四人作鸟兽散,又围到桌前。 裴宴卿揉了揉酸疼的眼睛,乔牧瑶看到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她吹眼睛,裴宴卿说不用,一扭头被柏熹踮脚吹了一脸风。 还是奶香味的。 呼,呼,呼。 少女闭着眼睛笑起来:“可以了。” 柏熹牵着她的手来到座位,扶她坐下,往她手里塞了一双筷子。 裴宴卿的视线恢复正常。 火锅热气蒸腾,熏湿了席上几人的长睫毛,像是很多年前一直在落的雨水,但每个人都是笑着的。 裴宴卿用柏熹给她的筷子,给她夹了第一筷羊排卷。 客厅的大落地窗外飘起了雪花。 又下雪了。 柏熹扭头看着窗外,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不由忘记了吃饭。 柏灵叫了她一声。 柏熹回过头,娇娇地喊了声妈妈。 柏灵含笑应了她。 裴宴卿又给她夹了一筷子。 “多吃饭,多长高。” 雪落后,银装素裹,天气预报说这是今冬最后一次寒流。 最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 柏熹平安度过了五岁的冬天,往后她会有无数个温暖的冬天,和她的妈妈一起,和裴宴卿。
第一百八十章 冬安 柏奚决定带裴宴卿回去一起给柏灵扫墓。 她知道墓园地址,旧报纸登的新闻里写过,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还是从裴椿那里得知的。 柏奚十六岁得知自己的身世,二十岁踏进演艺圈,直到八年后,她的二十四岁,才敢来给母亲扫墓。 以她的女儿的身份。 若不是裴宴卿找到陈淑仪还她真相,柏奚恐怕一生都要抱着她会不会是柏灵的耻辱的怀疑,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而柏灵死后,墓前来往的人影经过,永远等不到她心爱的孩子。 柏奚的腿伤在第二年的秋天好得差不多,扫墓这件事还是裴宴卿主动提起的。 在繁忙的复习备考中,只有这件事能让裴宴卿暂时摆脱唠叨形态。 “下个月就是你妈妈的忌日,但可能会撞上你的考试时间,要不我们提前回去一趟?” 柏奚正在厨房洗菜,细白手指包裹在沁凉的水流里,好半天没有应声。 裴宴卿放下交叠的长腿,从厨房门口走过来,弯腰看向柏奚低垂的脸。 睫毛上的泪水滴进水池。 裴宴卿双手捧起她的脸,看向她泛红的眼圈。 “如果你没有准备好的话……” 柏奚打断了女人温柔的话,喉咙沙哑道:“我准备好了。” 她已经迟了太多年。 裴宴卿拭去她眼睫下的泪,道:“好,我来收拾,过两天我们就出发。” 柏灵离群索居,去世的时候已退圈十余年,她昔日的旧友却没有遗忘她,尸骨得到了妥善的收敛和安置,丧葬事宜也由香港的友人操办,虽从简,但走得并不算太凄清。 裴椿因在国外,无法出席葬礼,事后第一时间赶到墓园祭拜。 五岁的柏奚高烧生病,身体孱弱,又被宋得昌夫妇俩蒙骗在家,没有参加母亲的葬礼,也无从认识那些故人。 根据裴椿的详细说明,两人顺利找到了柏灵的墓。 令人意外的是,柏灵的墓十分干净,墓前还有一束白玫瑰,上一个祭拜的人应该走了没几天。 裴宴卿道:“可能是她生前的朋友,也可能是影迷,有人一直记得她。” 柏奚嗯了一声,把带来的白色郁金香放在旁边。 她半蹲下来,手扶在墓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上面的黑白相片。 柏灵留下的生活照很少,大多是和柏奚的合照,所以遗照用的是她经典的银幕形象,永远热烈的二十岁。 裴宴卿退到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将身子转了过去。 身后传来弦断般的泣声。 山风拂过,从裴宴卿的指尖绕过去,轻轻落在了柏奚的脸颊。 像温柔的手。 柏奚的哭声渐渐止住,裴宴卿依旧背对着她,等她平复,却被叫了一声名字。 裴宴卿回头。 柏奚说:“你来。” 裴宴卿走过来,柏奚也从墓旁起身,和她一起站在柏灵的墓碑前。 虽然她长眠在此,但裴宴卿还是感受到了一种见家长的阵仗。 裴宴卿控制不住地紧张道:“阿姨好。”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柏奚,接着认真道:“我一定会照顾好熹熹的,请您放心。” 柏奚凝视黑白照片上女人的脸:“你好,妈妈,好久不见,这是我的伴侣裴宴卿。” 裴宴卿才想起来自己忘记自我介绍了。 “……” 柏奚继续道:“谢谢你为我准备的礼物,让我在二十岁的时候遇到了她。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决定要永远在一起了。很遗憾您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天,所以我带她来见你,也想请你亲眼见证。” “这是我爱的人,是我决定共度一生的人,我会获得幸福,我会过得比你希望的最好还要好。” 裴宴卿以为她说的见证就是带自己给柏灵看看,于是称职地扮演一个好妻子的角色,紧紧地牵着柏奚的手,眼神坚定。 柏奚的手却从她掌心滑开,裴宴卿诧异地看着她,更令她诧异的是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柏奚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戒指,在她面前单膝下跪。 裴宴卿睁大了眼睛。 “你愿意嫁给我,让我爱你一生一世吗?” 求婚可以有很多地点,很多形式,无数种华丽,但对柏奚来说,没什么比在柏灵面前,更加珍惜和郑重的了。 裴宴卿当然伸出手,让她把钻戒套上了自己的无名指。 “我愿意。” 她重新牵着柏奚的手站在墓前。 “我们会在一起一生一世,也会永远幸福。放心吧,妈妈。” …… 回程的车上。 裴宴卿抬起手,从车窗透进来的光满意地端详自己的钻戒,问道:“什么时候准备的?” “去年。” “什么时候打算当着你妈妈的面求婚?” “不久前。”柏奚说,“我们刚和好没多久,我担心你会拒绝,还好你答应了。” “我怎么从你脸上看不到担心?” “因为没演。” 裴宴卿伸手用虎口卡住柏奚的下巴,对方只看着她笑。 “我们都结婚四年了,拒绝你也是我的妻子,大不了下次再求。”柏奚笑道。这才是她真正的底气。 已婚了不起啊,sorry,已婚就是了不起。 裴宴卿轻哼了一声,放开了手。 柏奚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担心裴宴卿拒绝是不担心的,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幸好,赶在裴宴卿之前求婚了。 她们俩办婚礼以前,因为缺少求婚这个流程,势必要补上。 裴宴卿肯定也准备了,就是计划没有完备,或者没来得及实施。 裴宴卿冲自己的手拍了几十张照片,精心挑选了几张发到发小群里。 姜觅:【!!!】 发小2:【这是被求婚了?】 发小3:【恕我确认一下,是同一个人吧】 姜觅:【废话,罚你把《猜她》最后一期再看十遍】 发小2:【我裴痴心不改,天地可鉴】 姜觅:【你先被求婚了,那你的求婚怎么办@裴宴卿】 裴宴卿:【嗐,再议吧】 姜觅:【开心吗?】 裴宴卿:【\\开心//\\开心//\\开心//】 裴宴卿还陪柏奚回了一趟半山别墅,雇人重新打扫了一遍,以后有空每年回香港小住一段时间。不管是去扫墓祭拜,还是和裴宴卿爸爸联络感情,都方便许多。 回滨水不久,柏奚就去参加研究生考试了。 初试以后等成绩,裴宴卿的压迫相对轻松了许多,裴宴卿果然按捺不住求了婚。 她的求婚就隆重许多,所有的朋友都在,柏奚的生日宴上,裴宴卿亲手为她戴上了戒指,在一片起哄声中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什么?接吻?那要等到婚礼了。 婚期原计划定在研一的暑假,但柏奚入学后的学业压力超乎想象,根本没时间和裴宴卿一起商讨婚礼细节,但她也不愿意让裴宴卿一个人操心。研二的柏奚对学习和生活的节奏掌控力强了许多,两人有商有量,陆陆续续地敲定了所有细节。 婚礼在海岛举行,广邀朋友,谢绝一切媒体。 夏秋之交,热带气候的小岛简直是浪漫的代名词,沙滩、海边,吃不完的美食,玩不腻的冲浪,捡不完的漂亮贝壳。 比起婚礼,更像一群人的狂欢。 对裴宴卿来说,婚礼是幸福的事,既然如此,她希望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感到快乐。 柏奚的同门就快乐到乐不思蜀。 机票全免,直升机送达,海边日光浴,沙滩度假,对于痛苦的科研生涯来说何等的放松。 暗搓搓嗑裴柏的cp的师姐已经在朋友圈和各个群里发疯了无数次。 学习就是最有用的!她还要学!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等她参加完婚礼回去,她能做实验三天不睡觉! 现在?先让她在海上飘一会儿。 海水好暖和啊。 直升机的嗡嗡声响在天边,旋翼制造出小片的黑色阴影,草浪倒伏。 师姐趴在游泳圈上,看见它降落在远方的草坪。 直升机里下来两个人,裴宴卿上前,亲密地挽住了一个女人的胳膊,另一个站在她旁边的,裴宴卿五官和她有些相似。 师姐:“!!!” 她狗刨到岸边,拿起手机拍个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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