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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克里斯打了个哈欠，抬头像克里斯索要抱抱，闻言又小声说道：“塞西生病了吗？” 他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浮现出些许困倦带来的水汽，塞西尔蹙了下眉，看向克里斯：“……你觉得我有病？” 克里斯下意识摇头想反驳，可是张口结舌片刻，什么也没说出来。于是他犹豫地点了下头：“说不定呢，说不定……你其实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才会忘记这些事情呢？” 塞西尔沉吟片刻反问他：“什么病？精神病吗？”他回忆起自己过去的记忆：“老年痴呆吗？” 克里斯陡然提高了音量：“什么老年痴呆！” 塞西尔却摸了摸下巴，饶有兴味：“说起来，以我的年纪，就算得了老年痴呆似乎也还算正常。” 克里斯汗毛直立：“……不，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身体虽然年轻，但是灵魂却是实实在在的经过了一年又一年的岁月，况且，我记得就算是年轻人，也有相当大的可能性会患上阿尔兹海默症。” 克里斯的眼睛以一个极快的频率眨动了起来，他坚决否认塞西尔的想法：“不可能的！不要再说了！” 塞西尔的嘴角浮起隐秘的笑容，他盯着克里斯：“最近赛程紧吗？如果很频繁的话，过段时间再说吧……总之，先让我好好熟悉一下这副年轻的身体以及新的职业，如果过段时间还想不起来，我们再去找医生，好么？” 看起来克里斯连连点头，十分赞同塞西尔想法的样子，实际上却已经被对方一句“老年痴呆”给吓得恨不得当场昏过去——当天夜里，克里斯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全都是塞西尔白发苍苍并且忘记自己的模样。 他在宴席上偷偷地将沙拉往口袋里塞，别人劝阻时，他还要瞪着眼睛防备别人——“这都是克里斯爱吃的……” 克里斯惊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翻塞西尔的睡衣口袋里有没有蔬菜沙拉！ 塞西尔陡然睁开了眼睛，他眨了眨眼睛，一瞬间不太明白克里斯在做什么，他听到小克里斯的呼吸声，而后立刻攥住了克里斯的手腕，“小克里斯还在这里，不要做过分的事情——” 克里斯愣了下，“哈？”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他嘴角一翘而后说道，“过分么？” 没有被塞西尔握住的另一只手径直去拉下他的睡裤，克里斯低下头去，温热的呼吸瞬间让沉睡的躯体清醒过来。塞西尔没料到自己的提醒居然惹来了克里斯更过分的行为，他立马想要拨开克里斯，却被克里斯一把握住了另一只手，而后他轻声说道：“嘘……塞西，小心吵醒克里斯。” 他的每一个单词都带上了暧昧，让人分不清他口中说的究竟是哪个克里斯，塞西尔隐隐有些生气，随后却被克里斯强硬地分开了双腿。 “别……”塞西尔的惊呼声最终消亡在了喉中。 —— 然而塞西尔在球场上的发挥却并不那么尽如人意。无论是在训练场上，还是在正式的比赛上，他不佳的状态都惹来了无数非议，穆里尼奥私下里也找他进行了无数次谈话，但是塞西尔在球场上的表现却一直没能回到原本的水准。 身体状况健康，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他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在他巅峰期的年纪里，状态下滑的如此之快。 一时间，外界对葡萄牙队在还未开始的本届欧洲杯上的表现都唱衰了起来。 几天前塞西尔接到了国家队主教练本托打来的电话，对方询问塞西尔状况如何，塞西尔无言以对，并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他像面对所有人时给出的答复一样，“我忘记了怎么踢球。” 本托：“？” 别说本托，就算是穆里尼奥也无法相信这个理由。但是塞西尔的行为却又从不同角度印证了他的这一说法，他现在在球场上的水平，甚至还不如他几年前在卡斯蒂利亚时的表现。 穆里尼奥一头雾水地询问塞西尔：“不是，你是在探讨自己的人生哲学 的时候和自己谈崩了是吗？” 塞西尔眨了眨眼睛，虽然没有回答，可是他甚少露出的惊讶神情却让穆里尼奥已经得到了答案。他无奈地扶额，喃喃自语：“足球运动员，没文化就没文化，其实也挺好……” 塞西尔想，这或许和有没有文化没什么关系——到这个时候，塞西尔忍不住用科学一点的说法来解释自己的症状。他可能确实是有点精神问题，但又不是简单的精神问题。因为他不同寻常的来历，导致塞西尔将求医这个选项放到了最后一步。但也恰恰是因为他不同寻常的来历，塞西尔没办法对自己的内心去过多地探究，想的太多，塞西尔或许会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真实。 塞西尔依旧状态糟糕，但是作为穆里尼奥的爱将，在面对一些联赛里的弱队时，穆里尼奥依然选择让塞西尔首发找状态，然而就算是这样，塞西尔的表现却仍旧没什么起色。西甲第三十二轮皇马主场对阵瓦伦西亚的比赛以平局收场后，球迷们的愤怒占据了理智的高点，网络上爆发了又一轮对塞西尔的声讨。 “我受不了了！” “以前看狼哥踢球是享受，现在是折磨。”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真的累了，踢得什么鬼东西？” “他会踢球吗？73分钟那个球栓条狗都防住了！” “82分钟那球栓条狗都进了，他居然能射歪……我服了” “这tm能踢平局？塞西尔我求求你醒醒吧……” “过几天欧冠踢拜仁，不知道狼哥能上场不……” “就这状态，踢拜仁找死吗？” “是不是隔壁球迷给他下了诅咒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 迪马斯在健身房陪着塞西尔打拳，克里斯则一个人坐在客厅盯着社媒上的球迷言论发呆。还好，还好塞西没有开通任何社交软件。虽然，习惯看报纸的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近日来风评急转直下。 迪马斯举着拳击靶子挨下了塞西尔好几记重拳，他忍不住想笑，塞西尔停下手上的动作，问他：“笑什么？” 迪马斯笑得更开心了：“你在球场上的郁气再怎么发泄到拳台上都没用。”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在这种事情上居然会选择逃避？” 塞西尔不解：“逃避？我逃避什么？” “难道你不想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吗？” “但这不是我想恢复就能恢复的。”塞西尔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那么明显的皱眉神情，他用牙齿解开拳套，又因为空调风而忍不住牙酸了一下。 迪马斯盯着他：“所以，症结究竟是什么？” 塞西尔去练臂力，面无表情地回答他：“我从来不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忘记了应该怎么踢球。” “那你知道应该怎么记起来吗？” 知道么？ 塞西尔也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毕竟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自己。 可他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和另外一个自己交谈。 事情完全超出可以掌控范畴之外的感觉十分糟糕，塞西尔并不在意外界的一片骂声，但是看着克里斯连日来愁眉不展，他感受到了心疼。他没办法像以往一样安抚克里斯，或许，这个时候，克里斯需要的是会踢足球的那个自己。 欧冠半决赛首回合，皇家马德里坐客慕尼黑，最终2：1输给了拜仁。塞西尔坐了一整场的冷板凳。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都不好看，他们联赛成绩领先，国王杯也几乎已经被他们收入囊中，只差欧冠，和去年相比，只差一个欧冠。他们需要这个欧冠奖杯也渴望这个欧冠奖杯。 然而紧锣密鼓的比赛安排让皇马球员几乎喘不过气来，半决赛结束后紧接着，他们又面临着一场联赛中的国家德比。联赛第三十五轮，皇马坐客巴塞罗那。 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塞西尔再一次坐在了替补席上。这是第一次，皇马与巴塞罗那的比赛中，塞西尔全程没有登场过。他坐在特殊的位置——替补席上。一开始，替补席上的看球视角让塞西尔觉得十分新奇。他从来都是在看台上，甚至不会出现在家属席上，如今却坐在替补席上，偶尔还能和克里斯同台一起踢球。 但是渐渐的，他也发现了，坐在替补席上观看的球赛是苦涩的，进球的喜悦与他无关，失球的懊恼却几乎淹没了他。他有时会想，假如自己在场上会是什么样子的？然而大脑一片空白，他想不到，也或许是，对方会进更多的球。 与自己的沟通毫无进展，塞西尔的球技也一如既往地毫无进展。他有时会觉得好笑，按理来说身体记忆是不会消失的，于是那个隐藏的自己竟然会选择在他踢球时冒出来整蛊作怪。 每当这时，塞西尔就会意识到原来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也许并不是自己。 毕竟，他确实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与巴塞罗那的比赛双方均是精疲力竭，好在皇马拿下了这场比赛的胜利，他们联赛第一名的成绩又稳固了一分，然而这场时间安排极其不合理的国家德比过后，西甲收获的就是两支疲累到了极点的顶级球队。 皇马和巴萨均要在四天后开启双方的欧冠半决赛第二回合。 巧的是，双方的首回合也均以失败告终。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这个时候了，我居然还在幻想狼哥是不是能在主场打拜仁的时候出场！” “如果是半年前的他，我期待，如果是这半年里的他，那还是算了……”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意识到狼哥对皇马后防的重要性。” “他就是门啊！他就是皇马的第二道门啊！” “打开这道门之后，还需要直面卡西这道保险栓！” “别说了……我已经开始幻想了……爆哭。” “狼哥我求你了，能不能行啊！” 球迷的呼喊与哀嚎塞西尔全都没有听到，但是他看到了克里斯的失落。克里斯并不看好几日后的比赛，一向战意满满的人露出这样落寞的神情，在那个瞬间，塞西尔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踢球。 与他并肩作战的感受，应该是很好的。在场上拼了命换回来的胜利或许比自己的安慰更能让他开怀。 塞西尔摸了摸克里斯的头，面上带着些许微笑：“看来，你还是更希望我会踢球。” 克里斯耸了耸肩：“别担心，你会想起来的。”他从桌案上拿起果盘吃，“之前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想起来我们小时候的事情，现在不也想起来了吗？” 塞西尔点了点头：“是呀，会想起来的。”克里斯喂他吃了一瓣苹果，“好甜。” 塞西尔细细地咀嚼，“好像是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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