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被举孝廉的士子,大多成为三署郎,也就是五官中郎将、左、右中郎将统领的郎官。他们已经在朝廷实习了一段时间,到了该外放的时候。 大家挤破头,都想去汝南郡或者颍川郡担任县令、县尉之类的官职。 听说不仅东西好吃,人身安全也有保障。 可惜县令、县尉总共就那么几个名额。最后,连书佐、刀笔吏的人数都超出了编制,还有世家子弟给荀彧写信,表示想来开开眼界,没有职位不是问题,他可以免费效劳,管吃管住就行。 荀彧正在写回信,书童思齐前来禀报:“郎君,出事了!孔融孔文举先生在颍川书院讲学,因为学术之争,和韩先生打起来。郭奉孝劝架,他人懒嘴毒少礼仪,把孔先生给气晕了。” 荀彧抬头,眸中一片清冷的雪光似被暖阳融合,亮晶晶。 思齐怀疑他在心中暗笑。 话说孔融晕过去,又被救醒,他指着郭嘉的鼻子,大声呵斥:“竖子!无赖!得理不饶人!” 郭嘉唇角的弧度更张扬了几分,“原来孔先生还知道自己不占理呢?” 孔融:简直活活气死,似乎找错了吵架的对象,这臭小子的嘴巴真毒,吃蝎子、蜈蚣长大的吧?
第21章 更让孔融郁闷的是,他只不过瞪了郭嘉一眼,韩融立刻像老母鸡护崽似的,挡在郭嘉身前,手杖触地。“是文举(孔融)动手在先,怨不得我的弟子出言不逊。” 郭嘉从韩先生的背后探出脑袋,肆无忌惮地做了一个鬼脸。 孔融只觉得胸腔里仿佛烧着一锅开水,不断地翻滚沸腾,火气冲得太阳穴突突乱跳:“是元长(韩融)先骂我不材,无用!”这是孔融的心病,去年,他因为“无用”没办好上司交代的事,失业了。 孔融先前是司徒杨赐的幕僚。黄巾之乱的时候,何进被封为大将军,一人之下的高官。杨赐让孔融替他向何进贺喜。 孔融拿着名帖,来到大将军府门口,发现百官都来恭贺何进升官,院子里已经排起了长龙。只有少数高官显贵、名士俊杰可以得到通报,提前进入厅堂之中。孔融四岁就因为让梨出名了,他自信满满地把名帖递给门卫。 谁知这门卫碰巧没听过孔融的大名,也可能听过,但是未曾留下深刻的印象。门卫抬手朝门边一指,示意孔融去排队。 没有得到任何优待,孔融不乐意,一把抢回名帖,转身就走。何进查看来客名单,发现公卿百官之中,唯有司徒杨赐不曾派人拜贺。杨赐也很委屈,觉得孔融无用,没把事情办好。孔融干脆辞职不干了。 所以韩先生说孔融无用,他才会怒气上头,推了韩先生一把。然后他就被韩先生用手杖敲了头。 郭嘉发出一声轻笑:“韩先生是夸您。这是《庄子》中的典故,‘不材之木,终其天年。无用之用,终为大用。’韩先生祝您长寿,将来有大用,您怎么反倒发怒呢?” 不材之木,终其天年。(郭嘉口述版) 从前有一个木匠,要去齐国。路过曲辕这个地方,看见一棵被村民当作神社的大栎树。这棵栎树有十丈粗,树冠大到能够遮蔽数千头牛,树梢高临山巅。观赏大树的人群像赶集似的来来去去。木匠却只顾着赶路,看都不看一眼。 木匠的徒弟仰望着大树,惊呼:“师父,师父,这颗树多大呀!我做木匠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如此壮美的大树!师父,您不看看吗?” 木匠不屑地回答说:“算了,不要再说它了!这是一棵无用的树,长得高大又如何?做成船定会沉没,做成棺椁定会很快腐朽,做成器具定会很快毁损,做成房门定会流脂而不合缝,做成房梁定会被虫子蛀蚀。这种不能取木材的树。什么用处也没有!” 徒弟们只好按捺住欣赏大树的心思,跟着木匠离开。 这天晚上,木匠睡到半夜,突然在睡梦中被敲醒了。 其实他也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梦境,只见一位白须白发的长者拄着手杖走过来,用手杖敲着他的头说:“醒醒,你这蠢东西!” 木匠被敲懵了,“老人家,您找我有什么事呀?” “咳咳,我就是被你评价毫无用处的那颗树。” 木匠吓了一跳,呦呵!老树精来找麻烦了! 老树精一边举着手杖敲打木匠的脑门,一边讲道理:“你说谁没用?你拿那些普通的木材和我相比?哼!你以为的有用,对我来说才是无用!” “那些果树,果实一旦成熟,就会被打落在地。收完果子以后,它们的枝干也要遭受摧残,大的枝干被砍断,小的树枝被折下来。就是因为它们能结出鲜美可口的果实,这才招来了祸患,一生受苦。因此不能终享天年,早早地夭折。万事万物莫不是如此。” “我寻求无用的方法已经很久很久了,枝干弯曲有树瘤,就不会被当成木材砍伐,制作成各种器皿,因此保全了性命,在人群熙熙攘攘的地方活了上千年!你认为的无用,恰恰是我最大的用处,长寿的诀窍。” “村民在树下乘凉,旅人在树下歇脚,孩童在树下嬉戏,不是很惬意吗?怎么能说我没用呢?只用木匠的眼光来衡量一棵树,这是多么的狭隘!” 孔融看了看韩先生那根做工精良的手杖,头上被敲打过的地方隐隐作痛。用手一摸,显然已经微微肿起,孔融更心塞了——他严重怀疑,郭嘉故意嘲讽他。 看热闹的人群中,隐约传来压低的笑声——不用怀疑,奉孝就是在嘲讽你。 又是手杖啊,郭嘉对手杖是有多大的怨念? 辛毗行礼道:“韩先生,孔先生,文若来了。” 风过,吹皱一池秋水,檐角的铃铛叮咚作响。荀彧的身影刚刚出现在远处的回廊下,孔融就惊奇地发现:那个把他气得肝疼的臭小子已经收起唇枪舌剑,仿佛一只狼崽子,藏起了锋利的獠牙,收敛了尖锐的指甲,变成人畜无害的家猫,懒洋洋地抖了一下蓬松的皮毛,舔着爪爪,偶尔摇一下尾巴尖。 孔融:“……” 差别之大,判若两人。 荀彧对此一无所知,在他的记忆中,郭嘉本来就是率性可爱、善解人意的少年郎,只是不喜欢繁文缛节、虚伪客套罢了。 天上的云变幻着形状,卷舒聚散无常。书院的同窗,少了几位故人,多出来几个新面孔。 荀彧很小的时候就听过“孔融让梨”、“小时了了”的故事,可谓是久闻大名。 孔融作为文人儒生,设立学校,进贤好士,文笔犀利,不畏权贵,表现非常优秀。 然而作为官员,他就显得过于随心所欲——孔融担任北海相,看到路边的孝子哭得不够伤心,杀之。刘备表孔融为青州刺史,这事没有经过朝廷的认可,天子都没批准,孔融就上任了。在袁谭攻城的时候,孔融这位地方最高长官根本不指挥士兵作战,而是凭几读书。当天夜里,城破,箭如雨下,城内的士兵还在巷战。孔融直接逃跑,他的妻子儿子都被袁谭俘虏。 荀彧对这位说话漂亮,办事却不太行的大才子孔融很是头疼。因为“今古文经学”的学术之争,孔融对颍川名士的态度,一向不怎么友善。 孔融虽然是孔子的后人,但他主修《春秋公羊传》,属于今文经学的硕儒。 荀氏传承的却是古文经学。荀彧的六叔荀爽为古文《易经》作注,还写了《易传》、《诗传》、《尚书正经》、《春秋条例》等著作,是古文经学大家。 虽然都是儒学,但两派的理念,比猫和狗的分歧还大。 颍川这边的风气是以古文经学为主,兼采今文经学。主要是今文经学过分追求微言大义,《尚书》一书中,关于“尧典”这两个字的注解,竟然能写出数万字。用郭嘉的原话说就是:太学的五经考试,让孔夫子参加,也会不及格。 孔子看了标准答案,都要无语凝噎:我没有那个意思啊!!! 荀彧向韩融行弟子礼:“学生荀彧拜见韩先生,虔请诲安。” 韩融笑眯眯地扶起荀彧,手杖也搁在一边不管了,“文若,我听说你力排众议,让方士左俭担任医曹掾,方士华佗担任医曹史。管理汝南郡的医药。他们用酒精、大蒜素、青霉素、金疮药、麻沸散救治了许多重伤的士兵,这是真的吗?”当年张骞出使西域,带回的农作物之中就有大蒜。 荀彧:“千真万确。” 无所不能的玩家,总是给荀彧带来惊喜——左俭制作的大蒜素和风寒散救人无数,在百姓之中流传开来,传得神乎其神,吸引了华佗和张仲景。华佗已经来了。张仲景还在路上,派健仆提前传递消息,生怕他来了,左俭却不在,刚好错过。 韩融捋着胡须:“我同慈明(荀爽)商议,购买一批酒精、大蒜素、风寒散、金疮药作为书院的常备药物。” 荀彧想起大蒜素那强烈刺激的气味,沉默了片刻,“好的。此事彧来安排。” 荀彧替郭嘉请了三天假,打算带他去汝南,让华佗、张仲景、左俭好好看一看。
第22章 郭嘉以为的看一看,就是诊脉而已。所以当他意识到不仅需要检测身高森*晚*整*理、体重、视力、听力、嗅觉等等,还要收集尿液的时候,试图翻窗逃跑。 左俭早有准备,一把拽住郭嘉。招呼华佗和张机(张仲景)一起会诊。 华佗笑眯眯地上前,望闻问切。他今年四十多岁,保养得当,看上去相当年轻,时常背着独门医疗器具,摇着铃铛,带领弟子走街串巷,为百姓治病。他的足迹遍布青州、徐州、豫州、扬州等地。时人传颂:神医华佗,方药针灸,无一不精。刳剖疮肿,剔骨疗疾,救人无数。 张仲景被左俭的操作给惊呆了,在原地傻站了片刻才打开药箱,露出里边的纱布、脉枕、黄帝九针、砭石等小工具。此时,张仲景三十出头的年纪,尚未成名,但医术精湛,口碑不错。 不过,张氏是南阳望族、官宦之家。他的族人还是希望他走仕途做官,而不是从事贱业。没错,士农工商,医工的社会地位仅次于商人,经常被瞧不起。 行医还有一定的风险,建安三神医之中,华佗被曹操杀了,董奉也差一点被交州太守灭口,靠装死才躲过一劫。唯有张仲景的生命安全有保障,但他的主业是当官(长沙太守),平常要处理公务,每逢初一和十五,才敞开大门搞副业。张仲景坐在官署大堂上,让有病的百姓排队,他挨个儿诊治。 左俭暗戳戳地开了直播。 【荀彧让华佗和张仲景一起给郭嘉看病】 弹幕如潮水般涌出: #看郭嘉的小眼神,诠释了什么叫作生无可恋。# #文若,这是怎么啦?你要是重生了就眨眨眼。# #哈哈哈,无论古今,都有一种字叫医生的字,一般人看不懂,外行模仿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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