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的直觉感到不妙,下意识维护了他与兰堂之间的约定: “我只有兰堂先生一个家人兼朋友,没有其他的朋友。” “这也是一件好事,弟弟。” 魏尔伦看着面带失落的弟弟,心中有些放松,怜悯地安慰道: “以后你跟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以我们的身份,本就不应该信任人类,与人类交朋友。” 毕竟,以他和弟弟的特殊身份,是人群中的异类,太空中孤独飞行的彗星,只能依靠在一起,互相为对方驱散孤独。 人类不会真心容纳他们,只会用感情束缚他们,想办法使用他们的力量,再在他们的实力威胁到人类时,以大义之名,在他们的背后捅上一刀,太危险了。 当然,即使中原中也有朋友,魏尔伦也觉得不是一件大事, 最多他费点心思,帮助中原中也挑选真正合适他的朋友,剔除里面含有危险的“杂质”。 “本就不应该?” 中原中也敏锐地察觉到魏尔伦话语中的危险,脸冷了下来,道: “兄长,我们和人类又有何不同?我为什么不能和人类交朋友?” 可恶!魏尔伦果然和兰堂先生说的一模一样,会对他的朋友下手! “兰波没有告诉你吗?” 魏尔伦的目光有些讶异,轻飘飘的声音,却莫名透露出悲伤的沉重: “我的弟弟啊,我们不是人类,只是一串字符,没有灵魂的单纯方程式,我们拥有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孤独。”
第66章 中原中也看过兰堂从实验室找出来的身世,也知道魏尔伦想对他说什么。 但中原中也不会因为他的身世,而觉得自己与朋友之间有隔阂, 正如兰波所说,无论他的出生是什么,与他能呼吸、思考相比,都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他与朋友之间的相处是真实的,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喜怒哀乐与人类没有不同的地方, 他为什么要忽视家人与朋友对他的好意,为了一个无法改变的身世而感到痛苦? 这未免太可笑了! 魏尔伦看出了中原中也眼底的不以为然,想到中原中也未来也会像他一样孤独,同样感受不到生命的实感,接下来的语调多了几分叹息: “所以……” “所以,兄长,我们应该多交点朋友填补孤独。” 中原中也打断魏尔伦的话,模仿着魏尔伦的脑回路,回答道: “一个朋友不够,就交一群朋友,有朋友在身边,就不会感到孤独了。” 魏尔伦沉默一瞬,笑了:“刚才的想法是谁告诉你的?” 魏尔伦不需要中原中也回答,就能猜到“罪魁祸首”—— 兰波! 一定是兰波教导他的弟弟这些荒谬的脑回路,故意哄骗他的弟弟与他作对! 魏尔伦知道, 兰波了解他,正如他了解兰波一样,他们知道对方的弱点,也知道如何才能给对方带来最多的麻烦。 太可恶了,兰波! 中原中也:“是我自己想的,兄长,不要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鬼。”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正常,至少比魏尔伦的脑回路正常多了。 “弟弟,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孤独,也只有你能理解,” 魏尔伦微微眯起眼睛,眼底的神色变得朦胧,无法看清最深处的憎恨与黑暗: “真正的孤独,是在太空飞行的彗星,身边由真空,虚无与持续万年的寂静组成,没有人能打破这种孤独,除非遇到了另一颗彗星。” “只要围着彗星的行星够多,寂静就会不复存在。” 中原中也认真反驳,想到自己身边的同伴, 无论是兰堂,江户川乱步还是旗会,他们各自都拥有出类拔萃的能力,在他们的领域,无疑是超脱普通人的天才,同样是一颗闪闪发光的彗星。 当中原中也与他们相处时,天才的傲慢与孤独便会消失不见,只会成为其乐融融,让人心底发暖的友谊。 中原中也努力劝道: “兄长,如果你一直排斥其他行星的接近,你怎么会知道,想要接近你的小行星不是另一颗彗星呢?” 比如,努力想要接近魏尔伦的兰堂。 “不可能,弟弟,用更简单一点的话来形容……正如人类不会把猴子当成同类,也不会被猴子驱散孤独,两者强行混在一起,最终的结局只会有一方被榨干价值,消失殆尽。” 魏尔伦像是劝说倔强的小孩子,一字一顿,认真又苦恼,对中原中也伸出手,道: “弟弟,我知道你不会是一个轻易被语言说服的家伙,所以,我会展示给你看,让你看到我们与人类的真正不同之处。” 他们与人类最大的区别是体内的魔兽,所以,只要让弟弟感到到体内的荒霸吐,弟弟一定会明白他的苦心,远离人类。 “我拒绝!” 中原中也心中警铃大作,手肘抵开车门,脚尖一点车身,快速退开距离,与魏尔伦遥遥相对。 魏尔伦愣了一下,缓缓收回放在空中的手,眼底的神色沉下,唇角的笑容更加温柔: “怎么了?弟弟,我是你的哥哥,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弟弟怎么会对他如此警惕,难道兰波又对他的弟弟洗脑了其他东西? 眼看魏尔伦的气息逐渐危险,中原中也思绪急转间,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兄长,我不想被你推开门,再感受一次荒霸吐,八年前的感觉糟糕透了。我们好好的说话,你打算推开我的门,释放荒霸吐干什么?” 中原中也越说越不高兴,怒视魏尔伦,正准备说出的“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兄长,我是荒霸吐衍生出的人格,巨大熔炉上的装饰品,和你一样清楚”,嘴一快,说成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兄长,难道你觉得荒霸吐才是你的弟弟,我只是荒霸吐衍生出的装饰品?” 话一出口,中原中也险些想咬掉自己不听话的舌头,脸色难看地看向魏尔伦,却发现魏尔伦身边的气息迅速软化,竟然还有几分愉悦。 会闹脾气,吃自己醋的弟弟真可爱! “怎么会呢?弟弟,荒霸吐只是你体内的能量罢了,你不想感受到荒霸吐,我可以不推开你的门。” 魏尔伦被可爱的弟弟治愈了,糟糕情绪迅速消失,心情愉悦的对中原中也招了招手,温柔道: “不要生气了,弟弟,哥哥向你道歉。” “真的吗?兄长,你不要骗我。” 中原中也摸不清魏尔伦阴晴不定的性格,怀疑魏尔伦又在骗他,但仔细一想, 魏尔伦又不会杀他,就算被魏尔伦推开门,释放了荒霸吐,这里又没有他和魏尔伦之外的其他人,也不会有人牵连受伤, 如果魏尔伦真正生气了,无差别攻击其他人,那才麻烦。 想到兰堂在他身上的期望,中原中也咬咬牙,又坐回了副驾驶,绞尽脑汁开始寻找话题,拖延时间。 魏尔伦看到中原中也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模样,心都快软化了: 他就知道,即使兰波给弟弟灌输了糟糕的想法,但永远无法斩断他们兄弟之间的羁绊,他的弟弟依旧下意识信任他,即使不高兴,也会乖乖回到他身边。 魏尔伦本想继续劝说中原中也远离人类,转念一想,未来的他们还有很长时间,不急于一时, 万一中原中也真的生气了,脾气上来,闹着去投奔兰波,被兰波反手读取了荒霸吐的力量,那就糟糕了。 魏尔伦转而问道:“弟弟,和我说说你过去的经历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环境,才能培养出弟弟天真又容易被他人欺骗的性格, 虽然这样的弟弟很可爱,但轻易相信人类,可是会受到伤害的,稍不留神,还会丧命。 “好!” 中原中也还没想到合适话题,听到魏尔伦主动开口,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因为拯救弟弟,柏村这件事牵连到了他的两个朋友,中原中也也担心魏尔伦知道柏村后,会同样认为柏村不能离开培养皿是兰堂的骗局,坚持己见要把柏村“救”出来,导致再次把柏村折腾得濒死。 所以,中原中也没有告诉魏尔伦这件事,而是挑选自己能告诉魏尔伦的经历: 找不到食物饿晕,被‘羊’捡到的开始,‘羊’因为畏惧强大敌人四散而逃的结束,遇到兰堂,被兰堂接纳教导,因为自己的意愿加入港口黑手党,经历了很多场面,也学到了很多知识。 说着说着,中原中也心底的情绪沉淀了下来,升起些许怅然: 经过在森鸥外身边学习的经历,中原中也也明白了,‘羊’组织的组织结构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羊’的溃散无法被强大的实力制止,只能勉强让‘羊’苟延残喘,多存活一段时间。 “我懂了,弟弟。” 魏尔伦抬起手,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安慰道: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责怪自己,要怪就怪兰波。” 在魏尔伦眼中,中原中也告诉他的一切充满了破绽。 维持八年的‘羊’组织为什么会突然破灭? 一定是兰波发现了他的弟弟,为了利用他的弟弟,偷偷对‘羊’下手,除去了那些累赘! 当然,这也是兰波难得做了一件好事,否则,这些累赘就由他亲自去除了,十分麻烦。 弟弟为什么会恰到好处地被兰波发现,接纳? 很明显,是兰波为了让弟弟更快相信他,故意摆出一副拯救者的姿态,出现在弟弟面前。 弟弟被兰波教导也是兰波的阴谋,趁机在假借“教导”的时候,对弟弟下狠手,还要弟弟对他感激涕零,真是相当可恶。 弟弟会选择加入港口黑手党,不用多说,更是被兰波诱导的,为了让弟弟成为吸引他的诱饵! 魏尔伦将中原中也的过去在心底反复琢磨了一遍,在话语中的间隙,只琢磨出了一个意思: “兰波把弟弟骗惨了!” “什么都怪兰堂先生?” 中原中也心底的微弱惆怅情绪在魏尔伦奇葩的脑回路下,变得不值一提,怒道: “兄长,你能不能放下对兰堂先生的偏见?只听我告诉你的表面情报!” 魏尔伦怎么什么事都能怪到兰堂先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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