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他知道,只是不敢承认。 安室透忽然有一些茫然,他曾经痛斥伊佐苍的行径,但是他似乎也正在成为下一个伊佐苍。 来迟一步的诸伏景光匆匆推开车门下车,远远听到好友的声音的那一刻,他的动作刹那间定住。 稀薄的月光下,那头银发一如既往地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他看到了一双毫无波澜的海蓝色的眸子。 诸伏景光忽然想起一个自己一直忽略了的事实,也可能是他在潜意识里并不想往那个方向想。 其实他并没有一定要把清水清找出来的理由。 但是作为公安警察,他们有。 前任BOSS身死,组织高层更新迭代,新任BOSS掌权,组织内部时局不稳,正是一个出手剿灭的好时机。 琴酒是一个棘手的角色,他似乎早已经站在新任BOSS那边,又或者他只是选择站在组织那边,无所谓BOSS是谁。 在所有人都在苦手该如何拔除琴酒这颗钉子时,清水清如命运般地重回了他们的视野。 毫无疑问,想要解决琴酒,清水清是最好的选择。
第86章 八十六瓶酒 满打满算,他已经两年没有涉足过这栋安全屋了。 清水清没有想到琴酒会在他“死后”重新搬进这间安全屋里,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有一天会再一次踏入此处。 一周前,安室透和诸伏景光找上了他,打开那扇门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已经超出他原本的计划。 BOSS死了。 距离他听到这则消息已经过去一周,但是每当重新想起时,他还是会为此晃神。 那个男人竟然死了。 或许是因为多年来那个人连外表都没变过分毫,以至于给了他一种那个人不会死的错觉。 在少年时期到青年时期,他一直都将那位名义上的舅舅的每一句话都奉为圭臬,他做了很多年清酒,但是他从未忠于过组织,他只是忠于那一人。 过去,他感激那位先生给了他一处立足之地,现在,那位先生死了,他无法放任自己继续躲在那家温泉旅馆的庭院里。 那位先生放弃了他,但那不代表他可以做到对此无动于衷。 门口传来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清水清身形未动,依旧背对着房门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着那个不知道对于这栋房子来说,到底该称之为客人还是主人的那个人回来。 耳边的脚步声在渐行渐近,或许是出于期待,又或许不是,清水清一时间竟然生出一丝忐忑。 ——直到一只枪口抵上后颈。 清水清仰起头,看向立在沙发背面的人。 他的目光一颤。 “琴酒?” 黄昏时刻,未开灯的屋内逐渐模糊,身形高大的男人面色不明,却还是“嗯”了一声。 枪口缓慢地从后颈挪到了额角。 清水清沉默了许久,他凝视着那个两年未见的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是想见琴酒的。他是一个称得上念旧的人,而琴酒又是他为数不多的可以称作旧人的人当中最特殊的那个。 不过,琴酒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想再见到他。 清水清又看了一会儿琴酒,歪头躲开枪口,准备起身离开。 如果此行注定是徒劳无功,那还不如早早离开另作打算,这样对他、对琴酒都好。 琴酒并没有做出任何阻拦的动作。 清水清走向门口,他并未设防,自觉以他们之间的情分,琴酒哪怕表现得再冷淡,总归也不至于真的会对他开枪…… 砰—— 清水清转动门把手的手瞬间攥紧,瞳孔收缩,身前的门上一个弹孔清晰可见,挣扎着飘出了一丝烟雾。 微烫的枪口再次抵住后颈,清水清握在门柄上的掌心微微沁出一丝汗意。 他想,或许是他过于自信了,错估了自己在琴酒心中的分量。 清水清深吸了一口气,他是个坦率的人,承认这种认知上的落差让他心中滋生出了些许有关难过的情绪。 “你怎么敢……” 清水清微愣,恍惚间以为那道低声的呢喃是他在幻听。 但是他很快就没有心思去思考那是不是幻听了。 下一秒,一只大手钳制着他的脖颈,将他重力压在了门板上。 “假死?!”那个字眼极为艰难地从牙关挤出来,琴酒咬牙切齿道:“你……你竟然敢……” 清水清没由来地生出几分心虚,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我……” 琴酒突然低声笑了。 “不重要了。” 清水清莫名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不安,他曾经无数次面临死亡,也曾经亲眼目睹他人的死亡,但是却从未有过哪次是如同此刻这样让他感到如此浓烈的不安。 微烫的枪管顺着大腿外侧缓缓向上移动,走过胯骨、腰间,最后横移,慢条斯理地挑开了他衬衫最下侧的那颗纽扣。 清水清呼吸一滞。 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从上下级之间脱轨,身为成年人他也能清晰地明白对方的意图,他握住在自己身上游走的那只手,认真道:“我来见你,是想和你谈谈。” 回应他的是紧接着被挑开的第二颗纽扣。 清水清本能地挣扎起来,压在他脖颈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在感知到他的动作后甚至再度收紧。 “琴……酒!” 头顶传来了一声轻笑。 手中突然多出了什么东西,即使已经离开组织两年,清水清仍旧能够瞬间分辨出那是什么,他艰难地低头看了一眼,就像他猜想的那样,那是一把手枪。 那是一把很熟悉的手枪,追溯到从前,那是很多年前他送给琴酒的礼物,如果是谈及现在,那把枪刚刚挑开了他的两枚纽扣。 钳制住他脖颈的手终于舍得松开,清水清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缺少受力的身体顺着门板缓缓滑下,他大口喘着气,狼狈地仰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那个人。 琴酒的身影笼罩在黑暗里,抬手拨了拨倚靠着门板的那人额前被汗打湿的凌乱的头发,在对方惊魂未定的眼神中,他抓住握着伯.莱.塔的那只手,用力将枪口抵住自己的身体。 “你……” 清水清不知道琴酒想要什么。 两年前,琴酒没有告诉他答案,两年后,他已经彻底猜不到谜底了。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思考的人。 琴酒并不说话,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被迫握在手中的手枪抵住另一具躯体的触感清晰真切,清水清的脑海像结成一团浆糊一般发晕,此刻的场景与预期的每一种可能性都截然不同,抬头间,他的视线闯入一双阴鸷的深眸中,一直在暮色中被模糊的神色终于在他的面前展开。 ——占满那双眸子的东西,与其说是欲望,不如说是清晰可见的杀意。 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带着茧子的掌心将触感无限放大,清水清看着面前的人,沉默了许久,他还是把那个问题问出了口:“你恨我吗?” “恨?”琴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反复咀嚼那个字眼,却没有正面给出回答,“尽管握紧你手里的枪,我不会停下来。” 他抚摸着那张两年未见的脸,两年前的跨年夜里,那通电话匆匆挂断,再传来时就是一则死讯。 从那以后,他搬进了这间安全屋。 “你疯……唔……” 这不是清水清和琴酒第一次接吻,却绝对是最激烈的一次,唇齿厮磨间对方的动作毫不收敛,带着同他本人一般的凶戾,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带着惩罚性的撕咬更为贴切。 一只手钳制住他的腰身让他无法挣脱,另一只手则是在他身上略略停顿,动作流畅地解开他衬衫上剩余的几枚纽扣。 带着凉意的手掌贴上腰间的皮肤暗示性地摩挲着,又缓缓向下流转,清水清无法再坐以待毙下去,终于找到机会将对方推开。 又或许是琴酒顺着他的力道终于愿意退开,给他一息得以喘息的时间。 清水清大口喘着气,目光在琴酒的脸庞、自己凌乱的衣衫、虚握在手中的那把烫手的伯.莱.塔上转换。 “你的头发……” “我对废话不感兴趣。”琴酒淡淡道:“握紧你手里的枪,觉得无法忍受的话,扣动板机,自然就结束了。” “记住,这是你欠我的。” * 第二天清晨,清水清是被阳光晃醒的。 阳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隙里照进卧室,清水清抬手挡着了一下,眯眼看向窗边。 琴酒正站在窗边,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侧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个称不上宽阔的空间里静悄悄的,最终还是清水清率先打破了寂静。 他支起上半身,开口时才意识到自己嗓音的沙哑。 “琴酒,你的头发……” 琴酒打断道:“我不想听废话。” 清水清的眼眶刹那间泛起几分酸涩,他别开视线,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失态——虽然那个人早已看过自己更多失态的模样。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琴酒的时候,那一年,在训练营里,他选择带那个金发少年离开,是为了不让那个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辙。 他以为自己可以看到自己的另一种选择,他以为自己能给琴酒另一种选择,他以为自己能成为过去的日本威士忌,为琴酒的生活带来什么不同。 “做过那个实验的人里……”清水清的声音低了几度:“没有人活过三十岁。” 透支生命去获取更高的能力,为了报答那位先生他可以付出一切,即使注定活不过三十岁也无所谓——但是他可以付出的东西里不包括琴酒。 日本威士忌死后,在这个偌大的组织里,他几乎是守着那个金发少年勉强活下去,只有看到那个孩子时他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他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一年,也不知道自己会死于透支生命还是死在某场任务里,但是他知道自己要让琴酒远离那间实验室,他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做的。 按照他和BOSS的约定,琴酒不会成为继他之后的下一个实验体。 他曾经接受过那种实验,在BOSS的暗示下自愿成为实验体,所以他才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种实验只有在配合下才能真正完成。 他不知道琴酒为什么会接受实验,但是他知道,二十九岁,在日本威士忌死后,他又一次把一切都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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