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才是筋,那是一种白色的,有强烈韧性,直径在8毫米左右的韧带带状物,用斩骨刀更容易截断。 超出忍受极限的麻痛感从手部传来,东方人的牙齿险些咬断舌头,他低头看向那一段被从自己手腕里牵扯出来的组织。 疼痛感没有维持太久,Hannibal在截断他的小臂后,下了止血钳子在伤口处,同时用一些药物作止血治疗。 东方人视线开始恍惚,大量的痛感使他神经疲倦。 “你也许还可以撑一个月。甚至更久,我的技术不会令你的伤口以太快的速度发炎感染。”Hannibal说。 “一个月内,我的伤口会长蛆。” “长蛆之前,我会让你死的。”Hannibal握住桌上的一截小臂,用皮筋缠住了有伤的一端,大量的血液扑进了垃圾桶。 “你要吃我的手吗?”东方人虽然已经在极限疼痛下失去了手臂,但他还是没有把恐惧或绝望情绪流露出来,他这张脸就如同肌肉坏死,除了僵硬的笑容外,只外泄少量情绪。 “不。” “那你为什么要把它切下来?” “我花房里的阿帝露茅膏菜和猪笼草会喜欢这种肥料。” “你这是浪费。” “比起喂猪,你得到的待遇算是直接回归。”Hannibal说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臂,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 “你是想用这种方式表达你对我的厌恶,因为我伤害了Will Graham?” “不,你和Will将不会有任何关系,你也没有真正地伤害到他的本质。” “你这么想吗?”东方人艰难地笑了,“从这一刻起,你不再是犯罪帝国的王者,你的心中所爱迟早会被撕碎。” “哦,这真是恶毒的诅咒。”Hannibal平静地说,“他只会被一个人撕碎。” “那就是你?”东方人的笑狰狞起来。 Hannibal没有表态,这是理所当然的答案。 “不,我看到的你,根本没有手段与决心撕碎他。”东方人说:“而我看到的他,沉迷于你的玫瑰陷阱,无可救药。” “你是怎样看到他的?” “这是机密。”东方人眼里流露出险恶之色,“你根本无法想象的方式,有没有想过,犯下39桩案件的其实是一个人?我们的灵魂是共通的,你相信吗?” “这不是主要的,你们都想要Will,但理由各不相同。”Hannibal说,“你们不在我需要考虑的事情范围之内。” 东方人说:“Will是有毒的,对于我们来说他美妙但也是毒鼬,他吐出来的毒液能软化人的意志,他像是个天使,却是真正使你我下地狱的使者。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想他出现在你面前,你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得拖沓,你希望自己的英俊可以吸引他,就像雄鹿吸引雌鹿那样,你用他最喜欢的香水,猜他的心思,有时掩饰自己,你垂青他,取悦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蓄势待发地想占有他,每一次触碰,噢,你大概都会渴望他的回应……你简直是个情圣,Hannibal Lecter。” “也许你说得对,但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会结果他。” “古代皇帝迷恋嫔妃床笫,因此丢掉整个江山,你会因为Will丢掉性命。” “我想你有一点没有搞清楚。”Hannibal说,“我长久以来对Will的改造,只是为了让他认清自己,并非把他看做与其他人一样的猎物。” 东方人说话的分贝忽然大了许多:“我可以把这些话当成是你自己在维护自己的面子,自欺欺人而说的吗?” Hannibal轻蔑地说:“你是垂死的猎物。” 东方人的额头已爆起了血管,体力本不足以支撑他清醒到现在,意志却可以。 “当我们死光,幕后的人会得到Will,他们将融合并且陪伴对方,Will的最终宿命并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人。” Hannibal纳闷儿了,这句话他没有听懂。 面前这个东方人于垂死之际苦苦挣扎,为了多和他说几句话,他的反应之强烈,甚至令人怀疑:他根本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他甚至不会因为自己垂死而产生一丝一毫绝望,他仍在和他讨论Will——一个与他自身毫无关系的人的宿命。就连被洗脑的邪教徒也不会有这么强的意志力。 这件事里有问题。 这个人也有。 “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的幕后是怎样的存在?” “他统治着我们的灵魂,用你想象不到的方式。” Hannibal明白了。 但又更不明白了。 无疑,这又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拥有与众不同的灵魂,灵魂深处寄生着与众不同的能力。而他要对Will做什么? 这必须要根据他的行为来判定,而不是某个人的片面之言。 他没有再问。 “超高的智力令人趋于去信服最简单的本能,你的真诚令我感动。”东方人说。 “如果身处爱情之中,一个人仍能彻底保持冷静,那么这就不是真正的爱情。” “就算罪行是如此丑恶,而爱情在我们心中仍然崇高了得。” ——这是他今天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Hannibal认同他最后的三句话。 这栋楼是没有地下室的,但是有屋顶花房,每一盆花都是Hannibal亲手挑选的稀有植物,叶脉和根部经过能工巧匠的修剪,被直放于最佳的位置,整个房间恰如异世界的一角,Hannibal赋予它们油画的美感。 白天,当阳光从玻璃外照射进来,绿色的铁艺与植被参差呼应,一个人不论站在哪个角度来看,都能发现这些盆栽遵守着不对称的平衡法则。 Hannibal先后摘除了东方人的右手和右脚,然后把他带进了花架与墙壁之间的一所小房间。 这儿只有龙头,没有装潢,地面上堆积着花肥。 Hannibal不喜欢屋子里有血腥味,花朵会中和东方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 然后他回到客厅,脱掉西装,把桌子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又将垃圾桶内的血倒进马桶,处理完一切后,在东方人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来。 壁炉里的火燃烧正旺。 他在想Will了。 他们有两天零十一个小时没见面,第一天Will被通知去医院检查身体,他得做个胸透,还会被化验血液。 第二天,Will去了FBI大楼,这个时间段他应该已经回家了…… Hannibal可以想象出那画面,Will在傍晚时分,清理一条他在河边钓上来的鱼,吃过饭后,安静地坐在一张老桌子前,在一盏发黄的陶瓷台灯下整理报告,那时他是穿着睡裤和旧T恤的。 他总不喜欢换家具,也不喜欢换衣服,任何东西只要还能用,他就会一直用下去,他对熟悉的陈设有特殊的偏好。 他深吸了口气……房间里属于Will的气味散尽了,他的嗅觉还没有灵敏到能捕捉十公里外气味儿的程度。 他用手指关节抵住下巴,打开桌子上的笔记本。 我们处在一个世界,一个鲜为人知的世界。 享受着无人知晓的爱。 光使天空变得温暖, 夜色深沉如丝绒, 我们合而为一。 柔声诉情, 除了天空,无人聆听。 我们的爱至死方休, 我的生命属于你, 因为, 你温柔走进我的世界……
第16章 窗户挂了霜。 Will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外面。 雪地上印着轮胎的辙痕。更远处幽暗的树林里,雪还在下,也许整夜都不会停。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检查报告,然后从床底下抽出一只泡过水的纸壳盒子,把纸夹进笔记本放入盒子,将盒子踢回原位。 他把手搭在膝盖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知道在他做这个动作的同时,体内和脑里的细胞正在发生变化,他患了结核性脑膜炎,伴有颅内高压。这是由肺部癌化细胞转移引起的,脑血管与供应大脑的椎动脉之间存在大量的吻合支,致使肺癌细胞可以不经肺毛细血管的过滤作用,直接经心脏、颈动脉至脑发生转移。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这只手现在还很正常,表面皮肤并没出现黑斑或其他异常。但是他的身体内部正在发生病变,变化速度一天比一天快,疾病渐渐吞噬掉他的内脏,最后他将面临的是内脏功能衰竭和死亡。 Will有点儿委屈地低下了头。 但是除了委屈,他没有更多的感觉,死亡是每个人迟早都会面临的事情,他只不过可能早一点儿面对它而已。 他想,自己的毛病大概是精神问题引起。迟早都会有这一天。 迟早都有这一天。 他把这句话在心里说了几遍,又一次将目光投向窗外。 他这么坐了一段时间,然后拉上窗帘,关闭电灯开关,躺了下来。屋子里陷入黑暗,蜘蛛仍在屋顶结网,这张网已经快要成型了。 Will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在陶楼散发出的奇异香味儿中,他慢慢闭上眼睛,放意识远离了大脑。 棉麻床单粗粝的纹理、毯子的纤毛使他感到不舒服,但是渐渐的,他开始感知不到自己身在何处,粗糙的触感消失了。 他的精神变得倦怠,力量开始丧失。 电子表数字的绿光渐渐变亮、变暖,最后变成了红色的火焰。 恍惚的画面由黑和红两种颜色组成,视线清晰起来,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所宫殿。 他从没想象过世界上有这样的地方。 四周由巨大石板构成的墙壁雕刻蛇形的图腾,墙上有一个被圆圈封闭的五角星图案,像是犹太教炼金术士的徽章,但星星每个角的间隙之中,所刻的并不是星辰日月,而是人和牛马、魔鬼、天神,中部盘踞着S形的两头蛇,象征无休止的轮回。 构成墙壁的石板之巨大,使身在此处的人萌生走进金字塔的错觉,大厅四角,黑色铸铁锅里燃烧着熊熊火焰,炙烤下,池里浓黑的液体泛出一圈金涟漪。 一些钟乳石从方形大厅的六面生长起来,有些以旋风的形状连接在一起,排布有如血管。尖椎形的石笋吊挂在屋顶,好像随时可能刺下来。 黑水池对岸的宝座上,有一只温迪戈。 它是巨大的,黑色的Hannibal温迪戈。加拿大印第安人赋予食人魔鬼温迪戈之名,它被认为是种长着鹿角,能够附在人身上的恶灵,对人肉与他人的恐惧有强烈欲望。 被温迪戈附身的人会与它融为一体,面目变成眼眶凹陷的骷髅,全身散发着腐烂尸体和死亡的气味。 如果温迪戈也有皇族的话,那么他看见的Hannibal温迪戈,无疑是他们之中食人欲望最强,手段最为残暴的一位。 据说温迪戈从第一天开始食人,就永远不会再停下来。 它有Hannibal的五官和声音。 它坐在一张由人骨拼凑成的宝座上,手搭骷髅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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