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并不是用来雕刻神像的,那就只剩下—— “怎么了?” 哈迪斯立刻留意到了温澜书神色的变化。 “不,我只是觉得——”温澜书顿了顿,“如果算上前两次,这大概是我第三次破坏这个邪神的计划了。” 温澜书大致说了下自己的猜测,又继续分析道:“在我的世界,要构造幻境的话必须要利用一些特殊的法器,或者构造阵法。” “雕像是由石壁雕刻出的,不需要从外界获取大理石,那么这些大理石唯一的用处就是制作用来构建幻境的道具。” “在我到来之前大理石就已经运上去了,因此这个幻境并不是单单针对我,而是我刚好撞到。” 哈迪斯立刻反应过来。 温澜书第一次进入巴纳赛斯山时,并没有出现像阿尔忒弥斯那样在山腰不断绕圈子的情况,也就是说,这个幻境就是为了将山脉的上半部分隐藏起来才构造的,只是当时还没有构造完成,直到温澜书第二次上山,才构造好。 在山壁上雕刻神像这么显眼的事,不可能什么隐蔽措施都不做,毕竟巴那塞斯山附近本就有采石场,虽说山脉深处平时不会有人进来,但也难保出现什么意外。 而这个幻境就是防止意外产生的措施,将所有试图上山的人都阻拦在外。 “或许还有吸纳信徒的作用,”温澜书猜测道,“阿尔忒弥斯进入山中后什么都没看见,只是一直在山腰打转,而我则直接进入了幻境。” 兴许是奈亚拉托提普吃了前两次教训,想着与其让温澜书像阿尔忒弥斯那样,还不如直接将他困住,免得他再出去破坏自己的计划。 不得不说这个操作是有一定道理的,倘若温澜书也反复被引导着在山腰处徘徊,那么他会立刻发现这座山的不对劲,迅速将此事告知宙斯,奈亚还来不及发展信徒,隐藏在山壁上的雕像就会被提前发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等到将信徒发展到一定规模,与奥林匹斯山的神明有抗衡之力后,山壁上的秘密才被发现。 阿尔忒弥斯、宙斯、哈迪斯、波塞冬这四位都是神明,当时已经认定了这座山有问题,很难被拖入幻境,只是在山腰打转。 但若有人类误入山中,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难保不会陷入幻境中,如温澜书遇到的那样,被构建出一段悲惨的人生,又被邪神引导着释放心中的恶念,当他开始无止境的满足自己的私欲时,那么他无疑就成为了邪神的信徒。 雕刻是需要人手的,这么做既能防止山中的秘密被发现,也能源源不断的吸纳信徒,加快雕刻的进度。 温澜书陷在幻境中经历了三生三世,不知道外界具体过去了多少时间,或许在这段时间中,已经有不少人通过这种方法被吸纳成为了邪神的狂信徒,日夜不停的为邪神雕刻雕像。 哈迪斯听罢神情复杂,虽然温澜书被困让邪神有了秘密发展信徒的时间,但是不得不说,如果真要选个人被困在这幻境中的话,温澜书反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个世界的神明不会收敛自己的欲/望。 如果换成奥林匹斯山上的任何一个神明,大概——都出不来吧? 那连从内部突破的机会都失去了。 哈迪斯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看着温澜书的眼中带着细碎的光。 他的声音低沉且柔和,像是夏夜拂过的晚风。 “在到达最为糟糕的结局之前,反倒阴差阳错之下做出了最恰当的选择。” “谁说滑向深渊的命运不会再度改变轨迹呢?” 倘若命运是坠落的羽毛。 那么温澜书就是忽然而至的一阵风。 哈迪斯又想起了自己曾见到过的那三生三世,想起了历经诸般苦难、诱惑,却始终坚定如一的人。 如果哈迪斯生活在温澜书的世界,他大概会用修竹、孤松来比喻对方的品行。 但是他不是,他是诞生在这个世界的神明,即便执掌冥府万年,一度犹如理性构筑的轴承,但内心也难掩独属于这个世界神明的热烈,只是宙斯外放的如同灿烂的烟花,而他则内敛的像是湖底的暗涌。 于是就在刚才的某一刻。 哈迪斯突然很想问温澜书一个问题—— 你愿不愿意吃下冥石榴。
第89章 吻 “你愿不愿意吃下冥石榴?” 微风拂过窗棱。 就在思绪闪过的剎那,这句话就这么顺畅的说出了口。 哈迪斯愣住了,下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吃下冥石榴的人几乎相当于和冥府绑定,这是一个远比简单的表白要更为深沉的表态。 所谓的爱情可以绵长如同河流,也可以缥缈如同云雾,分分合合没有定数。 但是冥石榴则意味着永恒。 灵魂与冥府相牵,自此之后,蓝天与阳光就再也与你无缘。 就某种意义而言,这句话无疑暗含着哈迪斯心底最为隐秘的想法,那是蓝天下的阴影,河流深处的暗涌,裹挟着一切热烈又晦暗的欲望,如同巨龙试图守护他的财宝。 哈迪斯终究还是希腊的神明。 他是执掌冥府上万年的王者。 并非真的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 哈迪斯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 但最终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温澜书,苍翠的眼睛像是清晨时某一时刻的天空,带着一种近乎浩渺的宏大,又仿佛不断蔓延,要直直的压过来。 温澜书感觉自己好像要被这片天空所笼罩。 冥石榴三个字率先跳入耳中,然而整句话的意思则在片刻后才被他所理解。 温澜书执着茶杯的手紧了一瞬。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有窗外的风声带来细碎的声响。 在无边的静谧中,似乎连时间也变的格外缓慢。 不应该说这句话的。 哈迪斯想。 他此刻心中蕴含的感情,就建立在对于温澜书的了解上。 所以他当然了解温澜书。 也明白温澜书想回去的心情有多么强烈。 或许也不是没有留在这个世界的可能,但是那也意味着温澜书与自己世界的联系被彻底切断,如同不得归家的倦鸟。 这对温澜书来说算不得好事。 所以他的要求,与温澜书的想法是背道而驰的。 哈迪斯从没打算说出这句话,即便他偶尔想过。 两人的身份注定会让他们之间的事情变的无比复杂,在哈迪斯的计划中,即便是有进展,也应当是更为缓慢且稳定的。 这也是他在了解温澜书的性格之后,做出的最为稳妥的选择。 就好像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一切要更为水到渠成。 但是现在就好比一颗石子直直往下砸,溅起的水花足以把湖面上停留的所有蜻蜓给惊飞。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而过。 夜色愈浓,而房内愈静。 温澜书仍旧没有说话,双眼微微低垂着令哈迪斯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哈迪斯嘴唇动了动,打算开口掠过这个话题。 ——他似乎已经从温澜书的反应中获得了答案。 “那么……” “我……” 然而两人同时开口。 哈迪斯一怔,下一刻立刻紧紧盯着温澜书。 他的脊背挺拔,身形高大,看过来的样子却像是在等待一场宣判,苍翠的眼眸中隐含着极深的期冀。 温澜书感觉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那双眼睛。 “我……”他顿了顿,转过视线看向窗外的夜空,“我从没放弃过要回到原来的世界。” 倒不如因为这第四个幻境,反倒令他回去的想法越发的强烈起来。 哈迪斯没有说什么,只是薄唇微微抿了起来。 料到了。 心底的理性如此说道。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所以还是按照原来的想法慢慢来,毕竟现在还有爱情金箭的影响,他也向卡俄斯询问过去往异世界的方法。 哈迪斯理智的想着。 却在某一刻感觉这个世界的晚风太过寒凉,竟让这个静谧的夜晚带了些许肃杀的意味。 然而下一刻,温澜书再度开口了。 “但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温澜书仍旧没有将视线转回来,今无星无月,夜空一片漆黑,他却始终看着广袤的夜空,好像那儿有条灿烂的银河。 烛火在夜风中跳跃着,明灭的阴影很好的掩盖了他此刻的表情。 失忆也不是全然的坏处,起码这段时间令他得以从第三者的角度梳理自己对于那封信件的感情,也不知有没有摆脱金箭的影响,总之在梳理过后,温澜书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他突然连带着想起了一件事。 “那颗【火种】——” 那颗让你能在此刻联系到我的【火种】。 温澜书转过脸,或许是因为烛火昏黄,总之他的耳廓有点发红,他尽量看着哈迪斯的眼睛,看着那双苍翠的眼睛从一开始的茫然,到现在带着点惊喜的怀疑。 不知道哈迪斯想到了什么。 那双眼睛在一点一点的亮起。 但或许他们两人想的是同一件事。 “我是在祭典上给你的。” “所以——” 温澜书有些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火种】是在祭典上给出的,而金箭也是在祭典上被射中的。 但是二者有个时间差。 早在金箭射中温澜书之前,他就已经把【火种】给了哈迪斯。 ——只是因为哈迪斯希望不论在何处都能找到他。 酒神的祭祀是一场酒神与他的信徒共同狂欢的庆典。 但是哈迪斯在庆典上向温澜书道出要求。 在幢幢灯影下,温澜书如回应信徒般回应了他。 【火种】在夜色中闪着火焰般的光芒,他将【火种】放入哈迪斯的手中,也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不可斩断的联系交到了对方的手上——如同在递交一根红线。 即便那时候他尚未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或许是在祭典上酒香的影响下,因为理智摇摇欲坠而产生的一股冲动。 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不过是一剎那的事。 一个对视。 一次擦肩。 一个突然而至的念头。 便足以漾起层层绮丽的涟漪。 ——冲动本就能说明问题。 哈迪斯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嘴角勾起,苍翠的双眸如晴天下的湖泊般荡起微微的涟漪,泛着粼粼波光。 他的姿态一下子放松下拉,但仍旧不依不饶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将【火种】给我?” “因为你向我要了。” 温澜书老老实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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