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为什么被一个女人糟践了还能忍气吞声? 盖因柳大嫂生得榜大腰圆,几条街都是出了名的泼辣女子,而何三郎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自知不是她的对手。 说白了,还是欺软怕硬。 何大嫂气得不行,又怕立刻添水坏了祝氏的锅,只得敲开了邻居家的门,借人家的灶房一用。 隔壁邻居得知情况之后,也都可怜祝氏,不但借了灶房,夫妻二人并十三岁的大女儿,也一起帮着烧水送水。 前前后后又折腾了两个多时辰,天都蒙蒙亮了,祝氏才拼死生下了一个浑身青紫的孩子。 随着张大娘一句“生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是都过了老半天了,也不听那孩子的哭声,不免让人心里发沉。 柳大嫂小心翼翼地问:“娘,男娃还是女娃?” 张大娘沉默了片刻,说:“是个男娃。” “男娃?”门外的何三郎听见了,又惊又喜,跪在地上拜谢上天,“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我们老何家有后了!” 片刻之后,张大娘抱着一个用旧衣服包起来的孩子,走到了何三郎面前。 何三郎急忙起身,激动地接住,却见孩子满脸青紫,半点呼吸的迹象都没有。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颤抖着问。 张大娘叹道:“早产加难产,胎里又没养好,生下来就没气了。” 一瞬间,何三郎就要疯了。
第40章 一地鸡毛的何家 “你胡说,你胡说,我儿子,我儿子不可能是个死胎,不可能!” 盼子多年,得偿所愿之日,便是品尝绝望之时。 才得到,就失去。 世间还有比这更残酷的事吗? 张大娘不顾他发疯,淡淡道:“我会让我儿媳留在这里,帮祝娘子收拾干净。至于这个孩子……好歹也曾条性命,你若是有心,就找个地方埋了吧。” 这个时代,夭折的孩子一般都是找个沟子扔进去,为的是吓唬后来的短命鬼,不要再投到他家里来。 但何三郎兀自疯疯癫癫的,不肯接受儿子才出生就已死亡的事实。 张大娘摇头叹了一声,就走了。 活了大半辈子了,又是整日里东家奔西家跑的,张大娘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 她所有的同情,都是给可怜的祝氏并他家里三个女儿的。 至何三郎,不过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果不是他整日里不知养家,反而要拿祝氏辛苦赚来的钱去胡混,祝氏肚子里的胎儿又岂会如此虚弱,经不起一点折腾? 此时此刻,被打击傻了的和三郎却不知道,就在他前方不远处,黑白无常正用锁链套着一个鬼魂要拉走,那鬼魂却一再挣扎,想要附回那早已没有气息的婴儿体内。 “不,我何家不能绝后!两位差爷,我求求你们了,让我回去吧。” 白无常恼了,举起哭丧棒就朝他背上打,只一棒就打得他劈开肉旋,阴气外泄。 “何子萧,你若再敢闹腾,老子直接打你个魂飞魄散,主公那里只说你拒捕。” 何子萧却仿佛不知道疼一样,不甘地挣扎嘶喊,“不,阎君说过会让我再投入何家的,阎君说过的,怎能出尔反尔?” “这可不能胡说,我们主公何时出尔反尔了?”黑无常慢悠悠地拽了拽锁链,把他拽了个踉跄,“你不是已经投入你儿媳妇的腹中了吗?是你儿子不修德不学好,让你一出生就没了气息,关我家主公什么事?” 黑白无常纷纷嗤笑,何子萧状若疯魔。 但他如此不识好歹,白无常当真恼了,一棒敲在他天灵上,他瞬间就变成了一颗魂珠。 “真是的,何必呢?”白无常摇了摇头,张嘴就把那魂珠给吞了。 这何子潇连续两世都不积德,所以他前世才被投入了注定断子绝孙的何家。 原本这也没什么,除了投胎到哪家是按前世因果算的,命数本就不是定数。 如果何子萧从一开始就真心积德行善,把何家祖辈的因果都消磨尽了,也不是不能更改这命运。 奈何他贪心不足,却又不肯老老实实行正道,非要联合黄九郎,用邪门歪道弄了个儿子。 结果可倒好,儿子不肖,不但把家财败光了,何家还是免不了断子绝孙的命运。 “走吧,走吧,回去了。”二无常相携而去。 黑白无常半点都不同情他。 再说何家这边,等柳大嫂帮祝氏排尽量恶露,又把沾染了血污的衣裳被褥都清洗干净,太阳已经老高了。 但何三郎仍旧像根木头一样,抱着死婴瘫坐在地,嘴里喃喃念叨着:“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儿子不会死的……” 柳大嫂平日里就看不上他,此时更觉鄙夷,照他脸上啐了一口,才大步走人。 这一口吐沫,也惊醒了何三郎。 他猛然回过神来,眼中露出凶光,咬牙切齿道:“李四,都怪李四!如果不是他的毒计,我儿子就不会死!” 等大丫头端着面汤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何三郎夺门而去的背影。 她冷冷笑了一声,只当他从未回来过,一边往祝氏的房里走,一边盘算着该怎么安抚才生子就丧子的母亲。 李四二人仍在先前那个妓院里厮混,何三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 妓暗门子也是开门迎客的地方,猛然见他抱着个血腥气未散的婴儿进来,无论是恩客还是鸨儿姐儿,全都吓了一跳。 那鸨母扭着腰迎了上来,“哟,何爷,您怎么才……哎哟!” “滚开!”何三郎一把将他推开,气势汹汹地闯了他自己开的那间房。 李四二人果然就在这里,房门猛然被推开,他两人心生恼怒,李四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惹你家李爷?” 在看清了来人是谁,他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谄笑着上前,“何爷,您可算回来了,我们俩一直在等着你呢。” 何三郎心头恨意滔天,而李四正是他恨意最好的发泄口。 等李四走到跟前,他一把将怀里的死婴砸到了李四头上。趁着李四手忙脚乱的时候,抄起条凳,猛然击打李四的头部。 这一下突如其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等李四的哀嚎声传来,两个姐儿尖叫着跑了出去。 “杀人了,杀人了!” 张三也慌乱了片刻,但他的心眼虽然没有李四多,却也知道关键时刻该帮谁。 他立刻上前去阻止何三郎,但何三郎此时已经气疯了,那是六亲不认,一心想要杀死李四。 此时此刻,不管谁来阻止他,得到的都只有疯狂的攻击。 说来也该张三倒霉,他只挨了一下,却正中太阳穴,一下子就被何三郎掀翻在地。 黑白无常早就从判官那里接了文书,知道此地将有命案,正拿着勾魂锁候在一旁。一见有人灵魂出窍,立刻大铁链子一甩,拴着就拉走了。 等走出十几里,张三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给何三郎给砸成鬼了。 他先骂了几句天杀的何三郎,接着就求黑白无常开恩,“两位爷爷,我家里还有六十岁的老母无人赡养,求求二位爷爷放我回去吧。” 黑白无常勾魂多少年,什么样的鬼物都见得多了。先前他又是跳脚又是大骂的,落在这二位眼里,全当笑话看了。 此时听他说起老母无人赡养,伸着长舌头的白无常不禁嘎嘎笑了起来。 “范哥,你听见了吗,他竟然担忧自己老母无人赡养?” 黑无常也跟着笑,举起哭丧棒就在张三背上抽了一下,冷笑道:“阳间作恶,阴间有知。你生前就是个无恶不作,不孝父母的混账,此时倒拿老母做借口,真让范爷恶心!” “这是怎么话说的?”张三急了,“两位说我无恶不作,小人不敢不认。但若说不孝父母,我张三却是要喊一句冤的。” 黑白无常呆住了。 好半晌,白无常才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你叫张三?” “是啊。小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张三。” 黑无常问:“你不叫李四?” “我怎么会叫李四呢?李四是我大哥,平常我都听她的。”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突然意识到:坏了,勾错魂儿了! 偏偏此时张三也反应了过来,激动地说:“你们要勾的是李四对不对?你们快放我回去,若不然到了阴曹地府,我也要到阎王老爷那里告你们!” “嘿,你……”黑无常举起哭丧棒就要打。 但白无常却拦住了他,“范哥,这回本就是咱们兄弟的疏忽,他心里恼恨也是人之常情,范哥别和他一般见识。” 他一边说,一边给黑无常使眼色。 黑无常也反应了过来,今时不同往日,最近二郎神君正在巡查地府呢,这事若是闹出来,他们兄弟二人肯定讨不了好。 但张三不知内情,见白无常拦住了黑无常,还替他说话,便把白无常当成了好鬼。 他猛然跪下,抱住白无常的大腿哭诉,“白爷爷,白爷爷,前两年我老婆就嫌我没本事跟人跑了,如今家里只有一个老母,眼神还不好。二位勾错我一个,就等于害死我们母子两条性命呀!” 白无常脸上露出了怜悯之色,为难道:“实不相瞒,我们之所以勾错魂,全因你的魂魄是自己从肉身里跑出来的。 像你这种情况,又沾染了勾魂锁的阴气,想要回去做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啊?”张三大惊失色,呆呆地坐了半晌,忽然大哭起来,“娘啊,儿子对不起你呀!” 他哭了许久,白无常才叹了口气,说:“你这样的孝子,连我们也不能不同情。这样吧,我们哥俩就冒个险,帮你挣一条生路。” 听说还有生还之机,张三大喜过望,急忙问道:“是什么生路?还请二位爷爷明示。” 白无常道:“五十里外有座望月山,望月山上住着一个老狐狸,那老狐狸最近几日每到月亮出来,就会吐出内丹吞吐月华。而今日正是月圆之夜,月华作为璀璨之时,老狐狸一定不会错过的。” 有黑白无常襄助,五十里瞬息而至。 三个鬼借着一颗老槐树的遮掩,悄悄地观望,果然见不远处有一只尾巴尖儿全白的黄狐狸,对着月亮吐出了一颗圆溜溜金灿灿的珠子。 黑无常道:“这狐狸平日里空修法术不修德行,合该他命里有此劫。” 白无常低声道:“一会儿我和范哥用法力把你扔过去,你要眼疾手快,直接把那内丹给吞了。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可就再无复生之机了。” 如果张三能把内丹吞了,他们就可以借那内丹之力让张三复生;如果张三失败了,老狐狸惊怒之下,一定会将张三打个魂飞魄散。 无论张三和老狐狸哪方得胜,反正他们哥俩是再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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