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周围的风景很好,将主人安葬在这里时,想必也是进行了精心的挑选。然而琴酒接下来疯狂的话语却让他恐惧到了极点。 琴酒面色阴沉,手中的香烟自顾的燃烧着,直到快要烧灼到手指,他才将烟蒂丢在地上,狠狠的用鞋跟捻灭。本是和煦的天空中,不知何时被阴云遮蔽,偶尔透露出微弱的光芒,撒在地上——紧接着一滴两滴的小雨点,滴落在地面被泥土吸收。 罕见的太阳雨。 琴酒目不转睛的望着空无一字的墓碑。 羽生临也的尸体是贝尔摩德从朗姆手中要回来的,他从未掀开检查。对待叛徒的处理方式,朗姆远比他要残忍,毕竟他只是负责处理叛徒,将其击毙的任务。 而朗姆还需要从尸体上找到资料,从而推测出那些死亡的叛徒来自何种组织,能不能派人潜入其中。 无论多么精致的棺椁,都无法掩盖那些人在羽生临也死后,对他做的一切操作。全尸?怎么可能会让他体面的从时间离开。 他可是差点让这么多人因此丧命的敌人。 羽生临也现在又是什么样?曾经不可一世,血液滚烫的男人,正躺在眼前的泥土下方,任由蛆虫钻入他浑身的皮肉中,变得肮脏又丑陋。 又或者在过去的时间中,他已经化成一堆白骨。 望着被雨点浸湿的地面,琴酒露出讽刺的讥笑,“你这是在求饶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这句话,他抬眸毫无感情的指挥着伏特加,“伏特加,动手。” “大,大哥?确定要挖这里吗?”伏特加难以掩饰恐慌的内心,手上却是遵从命令的操作起来。 雨点在铲子一铲又一铲挖掘的过程中逐渐变大,落在残留余温的地面上,升腾起一阵烟雾,将整座墓地笼罩着一层不真实的虚幻。雨滴浇湿琴酒头顶的礼帽,银色长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他伫立在雨中像一尊冰冷的石像。 曾经没有亲眼确认过的信息,如今唯有他自己亲眼目睹才能定心。 才可以,放心的将羽生凛留在身边。 伏特加的动作很快,特制的棺椁很快便露在空气中。伏特加放下手上的铁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抬头询问琴酒。他的皮肤本就白皙,在层层雾气之下,更多了几分不真实。 伏特加身躯不禁抖了一下,“大哥,要打开吗?” “开。” 伏特加咬牙,用力掀起了重达几十斤的棺盖,厚重的木板滑落在刚刚挖出的坑洞中,发出一声闷响。 狭小的空间内,空无一物。 琴酒倒是表现的格外从容,似是从开始就猜到了这种情况。他抬起手,黑色的手套捂住大半张脸,低笑出声。“真是出色的计划。” 伏特加闷声不敢提半句话,琴酒表情冷冷的,用绿眸瞥向他,“走了。” 他前脚刚从羽生临也被挖的一片狼藉的墓碑前走,贝尔摩德后脚赶到,琴酒的视线在最短的事件粘到了他的身上,目光过于锋利,贝尔摩德的表情也沉了下去。 她的眸子扫过地面,顿时知道了琴酒生气的原因。 琴酒说,“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看上去与平时并无不同,只是一双绿眸亮的可怕。 贝尔摩德记得有次他和羽生临也在酒吧内遇见,对方一个人在吧台的角落里,神情落寞,似乎想要将自己灌醉,见到贝尔摩德靠过来,也只是恹恹的抬眸扫过,“有事?” “怎么,我们的交际花居然会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Gin没和你在一起吗?” 这时的羽生临也脸保持清醒都有些吃力,他甩了甩脑袋,视线漂浮,苦笑着晃动手里的酒杯,“别提他,我现在正觉得苦恼呢。” “怎么说?”贝尔摩德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压低声音,“你之前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你喜欢上他了?” 羽生临也没有回应,贝尔摩德忍不住笑道。“你居然会喜欢上他?你不会忘记自己……” “我没有忘记,不需要你来提醒我。”他神色一凌,而后又痛苦的垂下脑袋。“我没有忘记…怎么可能会忘记。” “只是Gin这个人…”他用手撑起脑袋,“他曾经也是个好孩子。” “你很了解Gin?”贝尔摩德挽唇,“说起来,他是BOSS从意大利带回来的人,因为那边的情况比较特殊,关于他没什么遗留下的资料。” 羽生临也喉结蠕动,挑眉。“你不会想从我这里套出他的情报吧?” “不可以吗?合作伙伴。” 短暂的停顿之后,羽生临也轻飘飘的说,“越是生气,他的眼睛越亮,就像绿宝石一样,很好看。这算情报吗?” 贝尔摩德撑着手,望着他醉倒趴在吧台上,微笑。“算吧。” 见她没有开口,琴酒继续问,“他在哪里。” “阿拉,你不是已经确认他死掉了吗?”贝尔摩德扯着嘴角配合的露出笑容,“怎么会这么问我?”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在和羽生临也的计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对方突然消失了,任由她怎么发出信号,都没有得到回应。 “你在猜忌什么?还是你觉得朗姆会在这件事上撒谎?” 皮鞋踩踏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音,琴酒在与她擦肩而过时停住脚步,“贝尔摩德,我会调查清楚,别让我找到证据,我会亲手杀了你。” “至于羽生临也,我有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Gin,你等一下。” “Gin!” 她追上去想要问个清楚,回应她的却是保时捷引擎发动的轰鸣声。 下午高高挂起的阳光强烈而又刺眼,羽生凛抬起手来挡了挡,他坐在公园的凳子上,用力按动手中的手机,在播出N个电话无人接通后,他生气的踹了一脚凳子。“ Gin这家伙,难得一次出来又放我鸽子,说好了有任务要提前跟我说才行。” “海豚餐厅的食物也没吃到,好饿。” 他羡慕的望着远处的摊位,“可丽饼?什么东西,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看着一对对情侣手里拿着散发香气的食物从他面前离开,羽生凛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他一时间神色萎靡,胃部也跟着不舒服起来。“讨厌鬼,Gin好讨厌。” 他闭上眼睛,仰头靠在凳子上将大脑放空。眼前的阳光被阴影代替,羽生凛睁开眼睛,脸上笑容浮现,“你回来了,刚刚把我扔下,看我怎么罚你才行。” “回去了。”羽生凛兀得瞪大眼睛,错愕的望着眼前眸光如刃,浑身充斥着寒意的琴酒。 “不是说,今天有…”他抬起手想要前想要触碰他的指尖,却在下一秒被黑漆漆的枪口顶在了脑袋上。羽生凛不明所以,他看到琴酒掏出手机,选了什么按钮,琴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按一下试试,食指。” 因为喜欢,所以羽生凛用了不到一秒就反应了过来,所谓的温存与喜欢,在那一眼厌弃的眸光中消散的彻底。 他不明白,只是一顿饭的功夫,怎么一切都变了。 然而,羽生凛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刺激的情绪,他依旧是那般柔柔弱弱,眸中浮起一片雾蒙蒙的雾,“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我知道了。”羽生凛慢慢的眨了下眼睛,莫名的酸涩从他的鼻间蔓延开,一滴眼泪毫无预兆的从眼中脱落而出,顺着脸颊滑落而下,他的视线变得不太清楚,却稍微能够看到琴酒此时的表情。 指纹解锁,解锁失败。 羽生凛吸了吸鼻子,“什么意思?” 琴酒注视着他,良久后却兀得笑了出来,他冰冷冷的说。“既然要演戏,那我就陪你演到底。” 他放下了举起的□□,“你先回去。” 兴许那时有意露出的狠戾与阴狠都是针对羽生临也,到头来,却将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羽生凛亲手推开。 他应该是组织的一把毫无感情的武器,又怎么在一群豺狼饿虎中护住一只随时都有可能被咬死的兔子。 琴酒知道羽生凛咳血的毛病,也多次让雪莉出面去调理他的身体,然而就算是雪莉对这种莫名的异常也无从下手。 这种羸弱伸手便可轻松置之于死地的废物,他本是不会在乎的。 所谓的粗暴与冷漠更像是将自己的本性好不掩饰的释放出来。 他在告诉羽生凛,你喜欢的是一个刻意和善的面孔,还是属于黑暗中难以驯服的孤狼。 承受不了的话,那就逃吧。 逃到没有他的地方,至少能够安全的活着。 可羽生凛是个意外,明明怕得要死,还是一边呜咽着,一边浑身是伤的坦诚相对。 彼此纠缠伤害到这种地步,早就该停止了。 一旦想要放弃,很多时光中被过滤掉的记忆,好似不想让人逃避那般,在追忆时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浓墨重彩的反复呈现。 他竟不忍心放他离开。 待在他身边一定很痛苦吧。 琴酒的手在羽生凛的头发上摩挲,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你找我有事?” 棉签触碰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痛觉,羽生凛本能的向后缩了下,又尴尬的把手伸了过去。“你的伤比较严重吧…为什么要先帮我处理。” 他说话的声音极小,琴酒侧过头想要聆听他的话,却扯动了伤口,一时间僵直在了原地。 羽生凛见到他纱布上的血,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情绪,拧着眉声音也提了起来。“别动了,做好,我要帮你重新换纱布!” \"我没……\" “闭嘴!我说有事就有事!” 琴酒:“……” 他狭长的眸子扫过羽生凛的脸颊,落在他脖颈处还残留的淤青,竟然配合的颔首。“好。”
第36章 琴酒处理伤口的能力,比羽生凛要强很多。 像他这种级别的人,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一旦受伤必须要做紧急处理,否则可能会影响到生命安全。 羽生凛拘谨的低垂着头,还在为刚才突然对琴酒发火的事情觉得难堪。 直到琴酒站起身,才傻愣愣的抬起头。 他倾侧着身子,主动褪下上半身的衣物,让受伤的肩膀呈现在羽生凛的眼前。 银色的发丝垂下,发丝沾到了点点血色,优雅的触目惊心。 羽生凛喉咙微微发紧。“创口面积很大吗?” 他轻轻将缠绕的纱布一圈一圈的解开,狰狞外翻的皮肤和纱布贴合在一起,因为揭开的缘故,又开始往外渗血,血的颜色微微发黑,与正常的红色不太一样。 伤口被扯了一下,琴酒随之蹙眉,羽生凛触电般的迅速道歉。“对不起,我弄痛你了。要不还是你自己来?” “我太笨了。” “没事。”他越是轻描淡写,羽生凛越是觉得难过。在他心中,琴酒是这么强大的一个人,他忍着眼眶中的眼泪,用手上的药粉涂抹在伤口上,手指不住的颤抖着,还是没能忍住,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落下,滴在琴酒自然垂下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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