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兀自点了点头,仿佛自我肯定一般:“是很重要的任务。” 马丁尼的眼睛瞬间亮了,几步蹲到乱步正前方,直勾勾地盯着乱步,那双眼睛好像刚刚擦洗过的镜子,乱步几乎能看清自己的表情。 他略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说:“RUM目前在横滨的下属,除了新任基尔,还有冰酒,但是冰酒是个比RUM还会藏的人,我要派你去查清楚他的身份。” 马丁尼沉吟一声,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这短暂的思考时间在心虚的乱步眼里十分漫长,好在马丁尼从来不会让他失望,一身黑斗篷的术师在他面前单膝跪地:“了解。” 织田作之助眼睁睁看着马丁尼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半响,确定客厅里只有自己和乱步两个人的气息之后,他才慢悠悠地补充道:“刚刚那个,只是托词吧?” 织田作之助会这样猜,是觉得以乱步的推理能力,不太可能判断不出冰酒的身份,大概率只是想把马丁尼支开。 也只有马丁尼这种对乱步的大部分指令都不太会深入思考的人,才没办法第一时间发现乱步难得的破绽。 可怜马丁尼临走之前还不忘给两人遮上一层幻术,以免一些隐秘的交谈被窃听,丝毫不知道乱步也是存了点小心思的。 不过乱步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也不算吧。我的确还没有确认冰酒的身份,他可比RUM更有能力,目前来看,候选人有好几个——不过,都是他也说不定。” “冰酒的身份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这人与其说在向RUM效忠,不如说是在向钱效忠,毕竟他始终都知道,为RUM献上忠诚的结果只有一个。” ——那就是死亡。 组织里成员更叠并不是一件稀奇事,但RUM一系的更换速度绝对是最快的,因为各种不顾后果的任务而横死者大有人在。 RUM好像一个没有顺利毕业的指挥家,自从承袭RUM这个代号以来,在任务安排上完全不顾下属的死活,仿佛下属只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器物。 “马丁尼的状态太兴奋了,还是先找点事情给他做吧。”乱步小声嘟囔着。 织田作之助在沙发对面坐下,并不否认乱步的话,只是有些担心同僚太过活跃:“希望他别闹出什麽大动静。” 乱步点了点头,单手撑着下巴,翠色的眼眸注视着前方,好像在思考着什麽。 第一缕天光穿过客厅的落地窗照在乱步身上,他略有些迷茫的表情让织田作之助莫名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片刻后,乱步缓慢开口道:“我之前一直以为夏马尔的能力对我完全没有作用,但今天我发现,或许是有用的,只是可能需要一些触发点。” 比如一些特定的地点,特定的场景。 比如十字街角的咖啡店,伫立在横滨中心的五栋大楼。 乱步无法准确地说明原因,更像是某种不可言明的“直觉”。
第五十四章 关于乱步的记忆,织田作之助只隐约听琴酒提起过。 此时他正襟危坐,因为他看出乱步有吐露心声的意思。 这是乱步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和记忆相关的往事。 夏马尔是意大利有名的黑心医生,这人出名不仅是因为他自身高超的医术,还因为他有些超出一般医术的手段。 夏马尔与乱步之前的交情其实并不是如外人所熟知的那样,以彭格列十代目为中介人开始的。 乱步其实是主动找上夏马尔的,因为他猜测这位手段诡谲的医生,或许有帮助他的办法。 “不过他当时说,自己只给女人治病……”乱步撇了撇嘴,隐约回忆起了当时夏马尔十分不情愿的嘴脸,打量乱步的眼神满是嫌弃。 织田作之助略有些惊讶:“还有这种禁忌吗?那位医生看起来明明很好相处。” 织田作之助跟在乱步身边执行轮换任务的时间也不短,不止一次见过夏马尔,对方好像总能接到前往日本的任务,经常会被琴酒抓来当苦力。 据说是因为他对东方女性情有独钟,不过织田作之助倒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夏马尔对琴酒的态度一向不好,基本每次都骂骂咧咧地来,见到乱步之后又笑眯眯地,随后再被琴酒催着,骂骂咧咧地走。 这个模式已经很固定了。 乱步回忆了片刻:“那之前阿阵没有和我说过,他其实和夏马尔早就相识,而且他威胁起夏马尔的动作看起来已经很习惯了……” 说着乱步表情一阵无语,因为他想起第一次和夏马尔见面是在西西里的那栋别墅里,夏马尔被琴酒五花大绑,放在机车后座一路吹着风到达别墅的。 没出事实在是夏马尔命大,而且这人多少有几分闪避技巧在身上。 先礼后兵其实是乱步的想法,琴酒从一开始就打算直接把夏马尔绑过来,对方拒绝乱步的请求倒是成全了琴酒,相当不顾同为黑-手-党的情谊。 琴酒绝对是那个阶段西西里公认的疯子,行事毫无顾忌,带着些许自毁倾向,很多人都认为琴酒迟早会死在发疯的路上。 不过还好,他在紧要关头遇到了乱步,二人组不仅把黑手党学校搅得天翻地覆,破坏力不输给当时的彭格列十代家族,也同样给当时的西西里笼罩上一层阴影。 夏马尔绝对是第一个遭殃的那个。 夏马尔实力成迷,按理说不会载在少年时期的琴酒手里,但这人还是乖乖被绑着,被琴酒带到了乱步面前。 并且在听说乱步的想法之后,严词拒绝。 夏马尔的确有能让人丧失记忆的手段,但这种能力,他不建议对一个正常人使用。 没错,在夏马尔给乱步做了详细的检查之后,对方认为乱步本身并没有得病,自然也不需要他这个自认为还算个医生的人来医治。 夏马尔认为,乱步口中所谓丧失过记忆和挥之不去的既视感,应该只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幻觉。 而夏马尔实际掌握的手段,来自于一种毒蜂和自身火焰融合后的产物,被这种由火焰饲养的毒蜂叮过之后,患者会基本丧失对记忆的感知力。 其实这种丧失不能说是完全忘却,接受过这种治疗的人仅会对过去的记忆存有一定的既视感,并且丧失对记忆的共情能力,即使在别人的帮助下恢复些许记忆,也会产生一种“这不是我”的感觉。 在开始治疗之前,夏马尔提醒过乱步,会有很大概率陷入记忆混乱的状态中。 如果乱步自身真的有藏在潜意识里的记忆碎片,的确也会在这种刺激之下全部浮现出来,但乱步未必能分得清楚,自己记忆中的那些场景,究竟是真实还是臆想。 而且乱步也会在此后的漫长时间里,一直受这种记忆混乱的感觉折磨。 在是否要接受治疗的这件事上,琴酒和乱步产生了难以避免的分歧。 琴酒无法理解乱步的选择,即便他知道,笼罩在乱步记忆中的疑云,是对方无法解除的心结,但未知总是会让人恐惧,即使是漂泊在西西里的无心之人。 乱步接受治疗后的后果,连夏马尔这个主治医师都不能给出明确的答复,怎麽能让人放心呢。 乱步本来以为,两人会因为这件事僵持很久,但仅仅一个晚上,琴酒就完成了自我说服。 只是从那之后,琴酒变得更加信任乱步,给乱步更多的发挥空间,把自己当做展露在外的森寒刀刃,让乱步能安然地隐于幕后。 活得嚣张的组织第一杀手,吸引了大部分的视线,让乱步不管是在西西里还是后来拿到黑衣组织内部权柄之后,都能相对轻松地活着。 乱步也没有让他失望,在琴酒的配合之下,两人多少次和死亡擦肩。 没有人能折断阿斯蒂手上的刀刃,除非能将阿斯蒂这位执刀人杀死。 可要杀死阿斯蒂,就要先让他缴械。 这是个无解的悖论。 “夏马尔为了不让我接受治疗,其实故意夸大了后果,让阿阵反对情绪很激烈,至于结果,相对来说还不错。” 不过那个时候夏马尔也并没有想过,这个西西里最为桀骜不驯的独行侠,会被乱步吃得死死的。 乱步补充道:“治疗之后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在后面的康复训练里逐渐回忆起了一部分,但是还有很多一般只能出现在梦里。” “夏马尔说这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认为是这里,把我暂时不能知道的部分藏了起来。” 乱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手指在太阳穴的位置戳了戳:“我天才的大脑怎麽会被区区一次治疗打败呢。”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那次治疗十分微不足道,实际上那是乱步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段经历。 起初他出现了眼中的记忆混乱,导致认知倒错,时常记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但他凭借强悍地自制力,只用了一周时间就将自己混乱的记忆全部归整。 乱步自控的方法有些极端,也同样让乱步陷入了夏马尔所说的记忆丧失,但总归乱步达成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回忆起了不属于这一段人生里的记忆。 乱步没有说明这一部分,只浅略地讲述了当年的事情经过。 而织田作之助大概明白了乱步的意思,他问:“你想先逛一逛横滨,是因为在横滨有记忆的触发点吗?” 乱步点了点头,但多少有些苦恼:“其实一路上我都有观察过,这个横滨和我记忆中的多少有些出入,我还不确定能不能找到完全一样的场景。” “出门之前我们可以先和管家要一张地图。”织田作之助说道。 乱步刚想说自己昨晚给羽见店长标记地点的时候就已经把地图全部记住了,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找路的能力很一般。 乱步呆滞半秒,正在思考自己能不能徒手画出一张地图来,织田作之助突然开口问道:“固定去雪莉那里做检查,其实是琴酒的意思吧?” 乱步抬头瞥他一眼,觉得这个人在某些方面真是异常的敏锐。 或者说,织田作之助一直都是观察和感知力极强的人,只是大多数时候,他都不在意这些小事,毫无反应的模样自然就会让旁人以为他是个迟钝的人。 很多时候乱步不太能拿捏好和织田作之助相处的分寸,所以很多时候两人之间乱步给予的是包容和放纵。 独属于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 这也包括乱步同意织田作之助只接后勤任务,不再杀人的选择,这也是织田作之助加入组织的条件。 不过织田作之助也没少因为这件事被琴酒排挤就是了。 在琴酒看来一个前任杀手想金盆洗手简直是脑子不太灵光,对织田作之助这种行为十分嫌弃,又在乱步的哄骗下忍下了这个吃白食的。 乱步证实了织田作之助的猜测:“是这样啦。阿阵一直怀疑我的脑袋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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