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月见坂流之前那么自尊的性格,把他束缚在病房的一片天地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就像猫狗之类被长期关在狭小空间里会抑郁一样,月见坂碍于身体,每天最多的活动范围就是病床附近和洗手间,要出去望风晒太阳还只能坐轮椅,他心理状态不好很正常。 把他关在病房里,无异于将海中游鱼困在手掌大的水洼之中。 在月见坂还未入院、还在实验室的时候,他看起来就想对琴酒说什么,不过琴酒当时并不感兴趣……结果错失知晓一些情报的机会。 这一次琴酒不会再放过了。 所以与其说他在默然旁观、无动于衷,倒不如说他是故意等月见坂的情绪发酵,直至再也忍不住的时刻。 显然,他成功了。 ……也许月见坂也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但这不是他需要在意的地方。 所以琴酒一抬下巴,示意月见坂继续说下去。 之前在银行时还因自己的废弱之躯恼羞成怒的博士,这时候也抛掉了自己所谓的自尊。 月见坂面无表情抓着被子的一角。 就像是一个快爆掉的气球,评估自己从身上哪里划开一个口泄泄气比较好。 他沉默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你不是很早就发现了吗,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和我养的狗有一样的名字。” 琴酒:“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 “因为从根本上来说,【他们】和【它们】就是同一个人。” 月见坂抬头看他,食指指尖按住眼角,“【它们】是他们的眼睛。” 琴酒挑眉。 他的反应刺激月见坂继续说下去。 月见坂道:“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状况已经很不好了对吧。” 琴酒道:“当然。从进这个医院第一天起,你的身体状况于组织而言已经不是秘密。” 他入院时做过全身检查,而这里是组织控制的医院。 琴酒作为离他最近的人,当然也是知道得最清楚的,月见坂体内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衰竭,除了死亡、或更快的死亡,没有其他结局。 “他们太怕我死,恨不得时时刻刻看管我。又害怕刺激到我,所以改造了狗的其中一只眼睛,往它们的大脑里植入控制芯片。” “只要他们想,就可以随时看到我在做什么,状态怎么样,包括每天催促我从实验室下班……甚至为了不让我反感,每个人选择改造的犬类品种也不一样。”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那也就意味着,只要港口黑手党想,就可以看到组织内部的东西,的确需要警惕。 琴酒引导月见坂说出更多:“他们怕?难道不是你更怕么?因为害怕死亡,所以才无法接受自己的弱小,拒绝被旁人所注视,所怜悯。” “呵,”月见坂竟然发出一声冷笑,“原来都是这样看我的吗。” “琴酒,你不懂。死亡是他们所畏惧的,我从不畏惧死亡。” “我唯一会担心的,只有未来我所钟爱的领域没有刻上我的名字。” 琴酒无情打破他的蓝图:“很可惜,组织的实验计划是秘密进行的……就算实验成功,你剩下的时间也不够拿来去功成名就。” 呼吸间,月见坂因自陈而起的挣扎竟然开始变质,露出一丝无人能解的疯狂。 “所以你们都不明白。” 他放慢语速,一口一字顿道:“只要是【我】就可以了,至于是现在的【我】,还是其他的【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中也他们还是太过保守了,不敢试错我的计划,才把我送到这里来——只要宫野夫妇的课题一旦成功,第一受益者就会是我。” 琴酒双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相信只要听到月见坂这段话的人的反应都会一样,感到“无法解构”其中的内容,被他的逻辑绕进去。 但他从来不是在一个地方拼命纠结的人——会知晓的、理解的,迟早会如他所愿,他有自信会掌控一切。 他更在意的是,对月见坂整个人的看法又一次被打碎重组了。 第一次见到月见坂,他初次判断对方不过是个爱伪装的无聊之人。 第二次见到月见坂,发现他在自己的领域所塑造的强大。 第三次改观,则是银行事件时,在他强大的外衣之下几乎腐朽的内壳,他的自尊自负,以及弱点被揭穿的屈辱。 现在是第四次……琴酒觉得自己完全能看懂他了。 原来月见坂真的不畏惧死亡,他怕的只不过是被否定能力,就算躯壳埋入坟墓,精神依旧振臂高呼。但周围人的过度关注,让他敏.感又神经质,才表现得那么矛盾。 所以强大是真的,脆弱也是真的。 琴酒不由得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没想到月见坂卸磨杀驴:“不告诉你。” 琴酒:“……” 发泄一通的月见坂看起来好了不少,他揭开对话之下的暗潮涌动:“反正你会给全部告诉黑衣组织的,不是么?我给你情报,你听我发牢骚,我们两清了。” 所以追问的问题,要等到下次再说。 被倒打一耙的琴酒:“…………” 好吧,也许对月见坂流的印象需要再改观一下,不只是个疯子,还是个骗子。 很难说未来的琴酒冷酷又无情、还变成雷厉风行的实干派,这其中有没有月见坂的影响。 反正他下一次是不会想那么多了。 * 琴酒气势汹汹地走了—— 虽然他的表情没太大变化,但因动作幅度而摆起来的大衣可以说明一切。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月见坂才完全瘫在病床上,跟没有骨头似的。 “我跟你说,系统,”月见坂撑着死鱼眼喘气,“但凡琴酒大个两三岁,我就骗不过他。” 毕竟只有在少年时期,才会有无端的多想啊,连冷血杀手也不例外的。 系统:【我看出来了。不过,这次效果很不错,他在[名柯世界]戏份不算最多,但分量很重,背景融合度又往前跑了一截。】 “好,终于可以出院了……” 月见坂喃喃。 谁知道之所以他在医院疗养这么久,是太宰先生和中也的制裁呢? 这一切都还要从银行事件说起。 从抢匪是梶井基次郎这点可以看出,银行事件彻头彻尾都是月见坂自导自演的。 系统给特别行动开了挂,提醒梶井基次郎在琴酒的子弹闯过来之前引爆柠檬炸弹脱身。然后是月见坂故意摔下楼梯,到住院,让琴酒听见双黑飙戏(虽然中途两位演员一度真情实感),再到刚才和琴酒的对手戏……至此,终于结束。 看似顺利,实则在前期准备就够呛。 首先要达成效果,伤害自己不可避免。还好月见坂经过一周目的洗礼,知道提前跟演员们说清楚,让他们不要担心。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对此十分感动,然后让月见坂事后在医院读作疗养,写作关禁闭反省。 跟琴酒的对手戏,也是在他们说可以之后月见坂才开演,而因为要在琴酒面前高强度保持演技,多的消耗化为精神萎靡,又刚好很适合对手戏的状态。 其次,是太宰治。 在医院出现的太宰治,没有穿卡其色风衣,而是曾经在港口黑手党时的黑色大衣,还让绷带遮住一只眼睛,重现十几岁年少时期的造型。 当时太宰治答应得倒是很轻松,问题出在月见坂自己身上。 他问月见坂:“你的剧本都排好了?” “是的。” 月见坂回答很认真,事无巨细:“到时候,我会以太宰先生之前那样‘如果说出来会很难为情’的感觉去欺骗他,这样就能很好带他节奏。” “等一下,是什么感觉?” “是太宰先生的,‘如果说出来会很难为情’的那种感觉。” 太宰治:“……哦呀。”
第33章 黑夜6 月见坂,已经不是当初跟木头一样的月见坂了。 他现在多少学会一点人情世故:本来二周目开头太宰治就有些不情愿的样子,所以当太宰治语气有些不对时,竟然很快就反应过来。 到这为止还可以说是刚刚好。 但坏就坏在,月见坂不懂节制,稍微微多人情世故了一下。 他的逻辑又拐了个弯——自己和太宰先生四舍五入都要认识十年了,有话直说,不奇怪吧? 嗯,不奇怪。 于是他把这声意犹未尽的“哦呀”当做这段聊天内容的结语,转而开始下一部分—— “至于着装,我个人感觉的话,还是希望你能穿上在港口黑手党的衣服,和中也的风格也比较搭……太宰先生当做是戏服就好。要是能找到当年的那件黑色大衣就好了,对了,之前的大衣还留着吗?” “被我烧掉了哦。” “啊,那也有办法,我知道琴酒大衣的牌子,到时候比着去买一套另外的款式,应该还不错。” “太好了,真是辛苦你了呢。” “嗯嗯,太宰先生只要找回在港口黑手党时的气质就好——噫,或者说是少年时期的中二感么……?” 月见坂犹疑地拉出尾音,终于抬眼看向太宰治。 “看我干什么,继续说啊,”太宰治拍拍椅子的扶手,笑得很温柔,“你安排不就好了。” 月见坂:“……” 太宰治:“我都被你看做是父亲了,哪能不配合。” 月见坂:“……你知道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时间转回一周目末尾。 和警校生局聚完会后他终于将醒悟,并在太宰治的要求下录下道歉之后。 月见坂阴差阳错之下开了一窍,再加上误喝伊达航的酒,情绪要比平时高昂得多。 他不知道在别人眼里,他往常三无的表情也有很大松动,整个人冒着醉意的傻气,脸上红得能去跟煮熟的虾一较高下。 情绪高昂了,思维也开始活跃了,月见坂深刻明白到侦探社其他人对自己的关心在意。 但显然,他们也需要月见坂的反馈。 于是月见坂的小脑袋瓜就开动了。 他对太宰治说:“我明白了。大家是想成为和我父亲一样的人吗?” 太宰治刚扬起的微笑僵硬住:“嗯?” 他知道月见坂的父亲。 此人在月见坂来横滨之前就病逝了,甚至可以说,月见坂来到横滨就是因为他的离去。 对方之于月见坂应该是很重要的人,所以在他死后,月见坂变成没人要的小孩不说,精神上也浑浑噩噩,一路流浪到了横滨,当时横滨正值先代首领到处发疯,一片混乱。 太宰治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月见坂时,是在先代的房间。 先代已经时日不多,整张脸上笼罩着一层暮气,对比之下被打扮的像是小王子一样的月见坂就显得特别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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