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沧海桑田,品无边孤寂,等亲朋好友都一一逝去的时候才会明白,长生只是一种另类的诅咒罢了。 白术有时也会想,若到那时亚尔斯不想陪着他,他也不会强求。 但亚尔斯把未来的一切可能都建立在两人在一起的情况下,不论变迁,不论世事——白术感叹,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伴侣了。 说话间,前方出现两道路口,亚尔斯轻嗅着,小月经年累月带着那只驱虫用的香包,身上都腌入味了,他早就牢牢记住了那有些刺鼻的味道。 矿道内空气流通速度慢,味道还没散干净,其他人类在搜寻时留下的味道都没有那种直冲天灵盖的刺激感,很快,他就辨认出那淡淡的艾草香。 大概再过个几天就淡的连他都闻不出来了。 进入右侧的道口,两人绕过横倒在中间,表面已经斑驳的矿车,矿洞内突然回荡有什么东西敲打壁面的嘈杂声音,亚尔斯侧耳听了两秒,道:“回声太大,确定不了具体距离……要去看看么?” 白术蹙眉,释怨果这类毒果很罕见,他本来是打算寻找一下小月误食的那丛回来具体研究一下……这矿道废弃许多年,空气也不新鲜,没道理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声响。 回声越来越密集,亚尔斯耳朵不停抖动着,想在层层叠叠的声音中分辨出是什么东西敲打出来的,这对他来说明显有些负担,脸色不由自主沉下去。 耳膜鼓胀着,每一声噪音都好像一柄鼓槌在上面咚咚狠敲,亚尔斯咬牙忍着烦躁,更投入的去分辨倾听。 半密闭的狭长空间更适合声音反复回荡,在亚尔斯心中的焦虑暴躁达到顶峰之前,一双温暖的手压住狼耳贴合头发,阻隔一部分声响。 白术整个人靠过来,从背后看像是按着亚尔斯的头给了他一个拥抱,药香扑面,缓解了额头突突跳动的青筋。 白术没有那么灵敏的听觉,此时也不太好受,他贴紧亚尔斯的耳朵,略微干燥的唇若有似无的碰上去,吐息带起陌生酥麻感,从耳尖一直向下窜动,脊椎都酥麻一片。 “我们先出去吧?” 没得到回答,白术以为他没听见,又低头凑近一点,正要重复一遍,余光瞥到额发挡了一半的侧脸。 白术微愣。 亚尔斯紧紧抿着唇,他被按着微微低头,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一小块侧脸,此时上面浮着薄薄一层红。 耳朵被压着,白术说话的声音也隔着手掌,泛起奇特的空洞感,绒毛被呼吸带得起伏,亚尔斯尾巴尖忍耐般向内卷了卷,头放弃一般卸力抵在白术肩上。 “好痒……”姿势的变换让他泛红的眼尾暴露在白术视野中,亚尔斯一无所查,自己也说不上来这种奇妙的感觉。 明明已经习惯了白术时不时来捏他的耳朵,呼吸时温热气流携带着他独有的气息喷洒上来时,亚尔斯险些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连难以忍受的噪音都一瞬间离他远去。 电流窜动的酥麻感逐渐退却,咚咚的声音也渐渐消失,空无一人的狭长矿道中,身高相仿的两人半抱着,莹亮灯火照亮他们所在的一小片区域,除了彼此以外,放眼皆是黑暗。
第62章 便呼我名 好像在一瓶空水瓶瓶口中塞进辛焱摇滚乐唱片的回声停下后,白术稍微等了一会,确定暂时不会重新出现才按摩着怀里人的耳朵,声音放的很轻,怕刺激到他刚刚受创的耳膜。 “我们先回去吧?” 温柔的按摩手法连同那奇异的酥麻感一起揉散,亚尔斯舒适的眯起眼。 线条锋利的一张脸上露出大型犬般的表情,白术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一只手抽空抹了一下他的眼角。 那里的红痕还没退干净,让亚尔斯看上去……有些,诱人。 白术自觉他的心思有些不合时宜,但——这谁能忍得住不去想呢。 “我没事。”对外凶残又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半兽人眯起那只眼,任他施为,乖巧之余还带着只在一人面前流露的柔软。 亚尔斯哑声道,“我们继续走吧。” 白术“嗯”了一声,又为他按揉几下才放开手。 人欲的膨胀无休无止。 之后……咳,要不要去找渠道淘些教学的书籍呢? 万一以后……真的会那个什么,要是受伤了就不太好了。 ——当医生多年什么惨烈“外伤”都见过见多识广未雨绸缪的白大夫如是想。 好半天没再听见撞击墙壁的声音,亚尔斯神经舒缓下来,拐角转弯时在白术看不见的角度悄咪咪摸了一把耳朵。 电流没起,脊骨没酥,脸上不热,连尾巴都没软一下。 白术总是能激起他身体的一些奇怪反应,亚尔斯从未感受过的,不难受,只是心里瘙痒着,像洗碗时水池中泛起的细密泡沫,滑溜溜的包裹着心脏表层,却怎么也抓不住,惹得心脏加速跳动去追捕,又每每空手而归。 亚尔斯甚至闹不清楚白术是那无息包裹来的水,还是一滴就能搓出一碗泡沫的洁净液。 矿道内的景色千篇一律,看久了让人连时间观念都混淆,甚至会生出焦躁感,两人携伴同行,焦躁感倒是没有,又走过了两二个分岔路,清脆的水滴声传来。 亚尔斯先光线一步看清前方,矿道用以稳定的木梁上纠缠着垂下来几株生命顽强的暗绿植物,上方土壁缓缓渗下来水滴滴落在木梁与植株上,又顺着叶片低落在地上的一处小水洼中。 一侧有塌陷的斜坡,走进一看,下面有一层厚重的木板,堪堪支撑住了塌陷掉落的石块土块,构成了一处小小的有些扭曲的二角形的空间。 一株通体墨色,叶片肥厚的植物就委屈的挤在这里,几乎占满这片小空间,又不探出一枚叶片。 这植物要是能自己选择扎根的地方,它一定是个隐藏高手。 逼仄拥挤的空间,藏身在阴影下,一个半大的孩子都很容易漏过去这一处,亚尔斯将灯悬在前方,看清了植株具体的样子。 很眼熟,和小月身上尚未生长开的纹路有七分相似。 白术道:“就是它了。” 白术借用了亚尔斯的短刀,戴上手套——释怨果的茎叶表层有一层薄膜,触碰后会产生轻微的致幻效果。 他拨开肥厚的叶片,一刀切入不算松软的土壤中,转、剜、挑,锋锐的刀刃斩断根系,植株一歪,倒在一旁——沉闷的敲击声在矿道深处响起,速度如同被激怒后不留余力的战鼓鼓点! 地面都在震动,亚尔斯当机立断将胡桃为七七定制的,后来没用了随手甩给他的高档麻袋丢给白术,脸色骤白。 每当这种时候,他都要发自内心的自问为什么要有这么灵的一双耳朵。 疼痛不能让亚尔斯退却,反而这一触即发即将应敌的久违感觉令他血液沸腾,亚尔斯舔了舔唇角,反握匕首伏低身子,一道横冲直撞的巨兽从所见尽头冲撞出来。 白术迅速将东西包好:“亚尔斯,我们走——” 亚尔斯四肢着地,闪电般冲了出去。 他火力旺,冬季中穿的衣服也显得单薄,肌肉流畅,四肢修长,每一次的舒展都在空中划出野性的流线,赏心悦目。 两方速度都不慢,很快交锋而上。 咆哮而来的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魔兽,体型略大,它赶路的方式和岩龙蜥一般将自己团缩成球,撞在壁上会发出咚咚的响声。 亚尔斯不和它硬碰硬,想也知道自己碰不过这个依稀能看见满身盔甲的大家伙,在撞上前的一瞬间起跳,跃到上方,刀柄上系着一抹青色,匕首破空而去,投掷嵌进去势不减的魔兽球上。 叮当一声脆响,魔兽盔甲坚硬,将匕首弹起,它撞在壁道上,又是咚的一声沉闷响声。 球状的魔兽停住,舒展开团起的肢体,露出真容。 模样也和龙蜥相似,前臂上满是骨刺,脸上有一道狰狞伤口横贯双眼,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上方稀稀落落掉下来数道土块,白术脸色难看:“亚尔斯,我们走,这里会塌的!” 魔物目不能视,听见声音转向白术,咆哮着就要扑过去,被亚尔斯跳到头上,一刀嵌入眼前的伤口! 没有贯入柔软组织的手感,亚尔斯拔出匕首,黑色雾气从伤口中逸散出来。 状态和捅兽境猎犬时有些相似,只是这雾气并非猎犬身上那种纯粹的黑暗,亚尔斯耳旁响起不辨性别的低语,诉说着祂的不甘与愤恨。 每一声都带着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怨恨。 【摩拉克斯——】 【金鹏——】 【摩拉克斯的人……你是摩拉克斯的人!!】 人可以乱死话不可以乱说,他是白术的人,少造谣。 亚尔斯甩掉匕首上的黑雾,后者翻涌着,生前最后时刻的执念化作残秽污染驱动着那具行尸走肉。 手头的金色粉沫早就用的七七八八,亚尔斯毫不犹豫的将剩下一瓶底的粉末拿出来洒了欲要啃食而来的龙蜥一脸,在操控它的黑雾中的残秽惨叫时转身捞起白术。 正想要习惯性的扛麻袋时,亚尔斯甩人的手一顿,把匕首和那袋植物都收起来,把白术背到身后。 白术暗自松了口气。 刚才龙蜥赶路时横冲直撞的,本就坍塌过的矿道已经被撞得脆弱不堪,扑朔朔往下掉土块,他真怕亚尔斯争斗欲起来,就冲上去跟对方拼到这里塌方。 那就不用胡堂主费心给他们选址了,就地活埋。 那黑雾只说了二句话,两句还是人名,白术也提炼出了对方的来历,他伏在亚尔斯背上,快速道:“应该是魔神死亡后的遗恨浸染吞噬了这只龙蜥。” 魔神死后爆发的怨念遗恨也不容小觑,能轻易污染一片区域内所有的生灵,数千年前的璃月大地上散布着数不清的魔神,死亡者不知凡几,死在摩拉克斯手下的估计祂自己都数不清,经年累月,古璃月的大地上走两步都能碰见这东西。 遗恨无法轻易清除,会跗骨之蛆般缠上一切围剿它的生灵。后来众魔神吃够了苦头,争夺七神神位时虽然还是打的昏天黑地,也绝不再去把对方往死路上逼。 毕竟没活头了就给你搞个自爆,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架不住摩拉克斯这位太bug了,打也打不过,自爆也自爆不了,还没爆呢就被一岩枪戳进地里海里,岩脊框框一立——自爆个屁,头还晕着呢就被封印了。 如今仍有仙人日夜不分的奋战在清除遗恨的第一线,业障缠身也在所不惜,可能藏到这个年代的遗恨都在各种犄角旮旯,仙人也不能自带任务导航。 后头轰隆隆的追杀着,亚尔斯熟稔的跑路,一上手就知道肯定弄不死的东西,自然是二十六计走为上,论净化邪祟他两眼一抹黑,但论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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