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维莱特耳朵嗡嗡嗡的,只觉得背疼。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躺下了。 有一瞬脑海空白。 回想起来,那时候已经乱了阵脚。腿被狠狠扫了一下,底盘不稳,然后砰的被击倒,背部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多半边身体都震麻了,又或震惊,他甚至想不起挣扎或站起来。 等回过神来,已被拽起了。 “疼吗?” 大手抚上了背部,那维莱特下意识跳开,嘶地龇牙:“别动,让我自己缓过来。”其实震撼远远大过于疼痛,躺下一瞬太震撼——他,水龙王,自打出生就没被人撂倒过——自己翻身不小心跌下床这个不算。 “你还练吗?” 此时,新队长又接话了:“下次吧,这会儿图书馆闭馆了,体育馆也快关了。” 卡维已经上来了:“哇,果然还在练。” 收拾走人。 那维莱特忽然发现扎马尾的发圈不见了,正要找,一只手伸过来: “你得多练练,有空来梅洛彼得堡,我教你。” “哦谢谢。” 那维莱特属于既敏感又钝感的性格,隐隐觉得有什么被打端了。但被莱欧斯利一打岔,又被卡维的笑容感染,便模糊了原来的心情,只心里有点塞塞的。 突然。 一个大甜筒伸到他的眼前。 “吃这个。” 大冬天的冰激凌很稀罕,那维莱特接过来一口一口吃完,心情有点麻。 “味道怎么样呀?” “凉牙。” 莱欧斯利哑然失笑:“你,呵,吃出滋味了没,想法就是凉?” 那维莱特:“这么大冷天还有别的想法?” 半夜。 那维莱特突然醒来。 堵在心里的那一团大别扭终于回过味来:他败了,败给一个人类,毫无抵抗之力的失败。他是水龙,眼睛完全能看清莱欧斯利的每一个攻击动作。 眼睛会了。 手、脚和身体却还不会,看得见躲不开。 其实他在新队长手底下一样没有招架之力,但并没有屈辱感。为什么莱欧斯利会让自己产生这么屈辱感,是因为他屡屡逗自己吗? 跟队长不叫输,叫学。 跟莱欧斯利对打,才叫输,好屈辱啊。 辗转反侧越想越屈辱。 好生气,但没生莱欧斯利的气,是生他自己的气。 已知:失去神力。 未知:神力什么时候来。 他翻来覆去,抱着海獭抱枕在床上滚来滚去,烦死了。烦着烦着就难过起来,没有神力的水龙王就这么弱吗?这么一想,心里堵得更厉害了。 那维莱特爬起来。 外面在下雨。 得找点什么散散心。凌晨一两点,只有卡维的窗子还亮着。卡维的上一个房东不能出租了,一时找不到地方,就暂住在这里了。透过大开的窗,他看见书桌前卡维在绞尽脑汁绘图,在这二半夜。 “还没睡吗,卡维。” “呀。” 卡维被吓了一吓,随即笑容灿烂,用羽毛笔卷起金发: “没有灵感。” 没灵感,应该使劲放松,或者睡觉或者旅游什么的,书上都这么写的。 卡维哈哈大笑,大眼睛都笑没了:“理论上是的。但生活就是生活,灵感会一直在缺。大部分时候都要硬熬过去,熬着熬着,灵感才会来。” “有点辛苦。” “是啊,但灵感像触电的一瞬,特别幸福。”卡维忽的想到什么,迅速在图纸上勾勒了几笔,“应该更轻盈一点,就算科研,也没必要太整齐划一。嗯,屋顶需要共享的绿地空间,让集体工作,跟私人休憩的空间平衡。” “……” “哈呀,抱歉一画起来就没完。你看,就是像现在这样灵感总会有的——只想不下笔,也是抓不住的。” 卡维自说自话。 很快又进入了灵感爆棚的状态,当然大部分时候爆完,又会觉得不符合而划掉。 一整晚循环往复。 那维莱特拿着权杖坐旁边,听着雨,听着羽毛笔在纸张上发出沙沙声。失败的沮丧被这些冲淡了,是啊,应该硬熬过去,失败又不是刻在脑门上。练一练,力量总会有的。被打倒,在限定时间内爬起来再打,就不叫失败。 与此同时。 莱欧斯利躺在酒店的床上,被雨惊醒:沫芒宫又下雨了,果然白天太过分了吗?不该总逗他的,自己也没有恶意。算了,明早去安慰他吧,但逗起来呆呆的样子真的很有趣——还是别见了吧。 怎能忍得住不去逗。 次日。 周六早晨。 那维莱特询问今天做什么。 卡维黑着大眼圈,开会,今天第五轮。 卡维幽幽地说:“要是周末不开会,就是让我一夜暴富我也愿意啊。” 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去的是格斗场,观摩真正的格斗。 特地让新队长坐身边。 新队长从幕后转到幕前,很不习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对格斗这么感兴趣了。 “来学习,因为你不愿尽全力教我。” “呃。” 郁闷一晚,那维莱特想通了,为什么自己轻而易举被撂翻,是压根儿没花心思。 “您希望我尽全力吗?”新队长问。 “当然。”那维莱特毫不犹豫,“我也会尽全力。” 新队长心中一动。所谓神明,他是敬的,敬但远之。种种机缘他成了特巡队影卫队长,他绝对敬业,又绝对疏远,因为神明本就缥缈,此刻,忽而真实——会不甘,会不服输,会意气用事,也会可爱。 心思被重新分配。 很快起效。 就像种子,只要没坏掉,用心栽培的总是长势更佳。何况,本就是天赋种子,一旦开启正确的栽培模式,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夜晚都能听见竹节生长的拔节声。那维莱特认真练着,不断复盘吸取经验教训。 终于新队长由衷地说:“您在格斗上非常有天赋。” “你前两个月说过。” “今天实心的。” “什么?你上次果然是骗我的?” 新队长一窘,再看对方澄澈的笑容,放下心来:“上次也没有骗,只是,咳希望您更轻松地面对格斗。嗯,您的眼睛很厉害,我从没见过有人能这么迅速又精准地判断对手的出击,你缺的只是力量和经验。” “哈,我信。” 水龙看到的速度是不一样的,这种秘密,偷偷得意就好。 那维莱特欣喜着变化。 次年暮春。 莱欧斯利因公务再来枫丹法学院。 依旧推开这扇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帅气的直拳动作。他一愣,拳法弹力伸直有劲,出拳迅疾,动作简单但有效,蹬地也非常稳健,正练习的这个人有白竹般清爽气质。 “诶,你来啦?要不要来练一下?”笑容青葱。 “……好。” 眸光对视。 清澈的求胜欲明明白白。 莱欧斯利有一瞬恍神,这是熟悉的人,也是陌生的人。对打几招,他迅速判断:力量还是欠缺,明显缺乏实战经验,可也进步惊人,拳法更直接,动作更娴熟,最可怕的是能精准判断对手的每一次出击——这个真的可怕,潜力无限。 被一个利落的侧踹腿踹翻在地,莱欧斯利虽然立刻跳起来,却知自己失算了。 “你是故意的?”莱欧斯利笑了。 “就是!”坦荡地承认。 曾被一个侧踹腿撂翻躺平的大仇终于得报。那维莱特一甩马尾,汗水从脸颊滑落颈弯,得意地笑。吊梢眉天然带点儿蔑视,这一笑,越发挑衅,剧烈运动后的双颊和双唇比以往更红,红得诱惑。 莱欧斯利忽然血液上涌,久违的战斗欲占据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征服。 “呵,你是没见识过什么叫王者,我要认真起来了。” “你早该认真啦。” - 那些是后来的事。 只说当下。 去完游乐场后,枫丹一天比一天冷。冷杉挂满雪,结成晶莹在阳光下闪光。 每天都很充实。 不知不觉,又到周六。 卡维终于结束了「加班且没钱」的日子,开启了「不加班,依然没钱」的日子。生活总是如此,苦中作乐,至少周末不用开毫无意义的会了,也算天大的好消息。 决定去游乐场。 一个是才玩了几个就被打断,一个压根儿没进去。 卡维查看地图,很自然地瞄到紧挨游乐场的水下监狱,灵光一闪:“要不要把典狱长叫出来,他人还挺好的。” “莱欧斯利吗?” “呃,他长得是有点凶,又开朗又热心,性格还成熟,我挺喜欢跟他打交道的。嗯,希望他今天能休假。” “会不会很打扰他?” 卡维也非常顾及他人心情的性格,犹豫一下:“应该不会吧,上次分别时,他还特意邀请我去水下监狱参观游玩呢。”知道典狱长是好心,卡维当场就拒绝了。 沿着海岸线去监狱口岸,是最诗意的路线。 左手青山,右手碧海。 卡维很容易被有美感的风景吸引。两人不赶路,一路悠游,来到一处旧海船旁。正琢磨这海船哪里诡异时,从上面冒出几个人来。 是愚人众。 他们在做海底打捞业务。 枫丹由于水域上涨,海底留了许多遗址,加之几千年来,海域内沉没的海船也数不胜数。因此海底的宝贝数不胜数,枫丹有法律,只要申请到相关区域的文件,就可进行合法打捞。 愚人众风评虽不好。 只要不干坏事,就算正当贸易。 他俩也没管这么多,继续朝监狱方向走去。 他俩离开后,从海船中站出来一人,正是执行官-博士多托雷,他若有所思:“有趣,一次比一次穿得随意。这么蓬松松毛绒绒就出来,沫芒宫也不管吗?” 旁边副官回答: “情报说他很钟爱毛绒绒。” “哦,这情报,早一两百年就有了,但以前没见他穿成松鼠出来啊。”多托雷想起上次邂逅的事,嘴角勾起笑,“我曾数次与他打过照面,他几百年如一日。唯独上次,可太出乎意料了。” “怎么了?” “他躲在典狱长身后,当然典狱长也有意将他护在身后。拿权杖的样子,像拿魔法棒。”多托雷愉悦地笑了,“到底是有多失忆,能失成那么可爱的样子。我是不是也该找点理由,去上个学进修一下呢?” “……” 那维莱特背后发毛。 回头看看,海边只有海鸥飞来飞去,蓬蓬兽懒懒地躺在海滩上晒肚皮。 梅洛彼得堡这地方。 通常不犯点法,是进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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